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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即便如此,孙翊仍旧是用尽着全身力气以臂代桨,保持着这小船的平衡。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却丝毫不敢怠慢。因为他的身边正倚靠着两个女子,病怏怏的睁不开眼睛,身子具是烫的惊人,上面覆着孙翊的一件外衣,但是浑身上下仍是湿漉漉的一片。
孙翊此时心急如焚,甚至有些哭泣苍天的不公。
周泰放过了孙翊,本来他还以为能够就此安全,但是哪里想到竟然半路上又碰到了一伙山贼的截杀,虽然几人身上并无多少钱财,但是凭借徐黛和陆筱的倾城绝sè,就足够那群山贼如狼似虎的追个不停。
直到孙翊他们三人一路奔袭,来到了江边才发觉,已经没有了前进的道路。
面对长江,孙翊并不惧怕,他的游泳技术也算是上等。只是徐黛和陆筱都是女子,身子不比男人,一旦受到这样冰冷的江水侵袭,定然会得病,让孙翊顿时踌躇起来。
好在徐黛眼睛尖,竟然在前面不远的草丛中发现了一条小渔船。前有长江拦路,后有红着眼睛追杀的山贼,孙翊根本就不可能再有一丝的犹豫,男人当断则断,毅然决定乘船下江。
虽然他知道这破渔船短时间内打鱼倒是可以,若是长时间在江面上漂流,肯定会大有风险,但是事出紧急,他根本就无从选择。此地荒山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根本就不可能寻得一处躲避。
上了船,虽然躲避了拿伙山贼的追击,但是情况也不好到哪去。在江水的大浪前,这小船根本就阻挡不了江水的拍打,无数浪花翻滚而上,落在了船上的三人身上。孙翊是个男人,又是从军多时,修炼房中术数月,身子骨健朗的很,没有什么影响。
但是徐黛和陆筱终究是女子,身子弱,在江中行驶没多久,就病怏怏的发起高烧来。
孙翊不敢靠岸停留,因为他不懂医术,一旦上岸,这荒山野岭中根本就没有存活的可能。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就是全力的划船而行,水路一定比陆路快,而且视野宽广,只想找到一处人家,就可以停歇下来。
一rì未进食,腹中早已经是咕噜噜的响个不停。就算是个铁人在这江面上不吃不喝一天,受着这剧烈的寒风侵袭同时又要全力保持着渔场的平稳前行,也绝对吃不消。
此时孙翊的头脑时常都有一种晕眩的感觉,但是为了那两个躺在自己身边的红颜,他不得不撑下去。每到感觉坚持不住,力不从心的时候,他都会狠狠的咬一下唇舌,那剧烈的疼痛和浓厚的血腥味下,保持着头脑的最后一丝清明。
此时孙翊又觉得有些神志不清,出现了晕厥的前兆,他想也不想,“咔哧”一声就狠狠的咬在了下嘴唇上。因为他神志有些不清,下口没轻没重的,顿时嘴唇上裂出了一条触目惊心的口子,刺眼的鲜血顺着嘴角淌了一条线。
清醒过来的孙翊长叹一声,眼神不经意的一瞟,忽然眼前一亮,jīng神百倍,好像浑身都充满了力量,眼睛不再浑浑噩噩的失神发呆,而是充满了希望……
因为他终于在这前面不远的地方看到了一处港口,旁边也刚好有很多人在不知道指点着什么。
心中热血奔腾,孙翊求生的yù望迸发出了强大的力量,小船在江面上晃晃悠悠,径直向港口停靠而去。
……
……
汉水下游入长江处有一个港口,由于汉水自沔阳以下古称夏水,故此港口名叫夏口,立于江北,属江夏郡,在太守黄祖的掌控之下。
江夏太守黄祖的儿子黄shè心高气傲,平rì里很少会这样抛头露面的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让那些平头百姓直视。江夏太守儿子的名声享誉江夏一地,再加上他深入简出的作风,又蒙上了一层神秘sè彩,更让人猜测不一。
然而此时黄shè却满心欢喜的出现在了夏口岸边。他的身边身边只有几个亲兵护佑,更多的还是远处指指点点的百姓在小声不知道说些什么。想必是很少见到这样华服倜傥的公子。
虽然他们都不知道这就是在江夏大名鼎鼎的黄shè,但是黄shè见到他们那破衣楼搜的一身行装便是作呕不已。对他们根本不屑一视,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他身边的那个脸上雪白轻纱蒙面,淡黄sè锦袍的女子身上。
他不知道这个跟自己在黄氏家族中有着同样的地位影响、并称“黄氏龙凤”的从妹为何初到江夏,就急不可耐的想要来夏口巡查。但是心中的无限好奇和骨子里的邪恶想法,让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一直鞍前马后的安排她的行程。
穿戎装征战沙场时倒还好说,但是此时黄shè.jīng心打扮成了一个风流倜傥的潇洒公子形象,被这江风吹袭,未免会有损他的伟岸光辉,便有些心急的道:“婉贞,这风太大,你一个女子受不得,还是跟为兄回府歇息吧……”
婉贞身子要比黄shè瘦小很多,但是也不知道她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在这凛冽的北风下,脸上的蒙着的纱巾竟然纹丝不动,严严实实的遮掩之下根本就露不出一点容貌。
她与黄shè并肩而立,听到他的话却不为所动,看不到她的一丝神情,只听到一阵似自言自语般的灵动、空灵、清脆的声音:“江水汹汹更胜往年,然而过犹不及,刚则必断!看来……所料不差啊……”
婉贞的声音很轻,黄shè纵然是竖起耳朵全心静听,依旧是没有听个明白,只是隐隐约约听到了“江水汹汹”、“过犹不及”“、刚则必断”等几个词,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茫然问道:“妹妹这是在说些什么?好大的禅机啊。”
婉贞轻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竟有种忧国忧民的架势,喟然道:“兄长,那我们就回去吧……”说罢也不理睬黄shè到底愿不愿意,转身倏然而去。
看着婉贞那款款的身姿,黄shè心头更觉燥热难平,嘴唇发干。
“黄氏龙凤”的大名可不仅在黄家中令人敬仰,就是在襄阳等地也是名声显赫,黄shè可以说是少年得志。
然而在面对这个从妹婉贞时,他却老是抬不起自己的身份,一言一行都好像都被她牵着鼻子走。不过黄shè心中纵然一百个不愿意,可是婉贞那袅娜的身姿和他从未见过的容颜无疑是他心底最萌动的一起邪念,就算她是同宗从妹。
“呀!那有人!”
忽然婉贞的贴身侍女惊呼一声,让埋头而去的婉贞又转过身来,问道:“流朱,怎么了?”
流朱拍着胸脯指着江面讶声道:“小姐,你看,你快看,江面上那条小舟……”
婉贞举目而视,果然见江面上有一条飘飘荡荡的渔船,上面有一个男子正在奋力用双手划水,脸sè煞白。而他的身边却躺着同样褴褛的两个人,俨然已经晕厥过去。
正是孙翊他们一行。
婉贞暗道一声:“不妙!”
她知道一条小渔船在这江面上航行的凶险,再加上那人还以臂带桨。不过他持之以恒的jīng神无疑是把男子汉的气概展现的一览无遗,让婉贞心中敬佩,赶紧说道:“兄长,快去救人!”
黄shè也看到了那渔船上的几人,破破烂烂的衣衫暂且不说,光是他们是男人的身份,而且让婉贞如此敬重就让他心头隐隐不快,很不情愿的道:“妹妹也算是大家闺秀,何必在意这将死蝼蚁之辈?”
婉贞心头一阵气急,看了黄shè半响,见他还是腆着脸站在那里不为所动,她恨恨的一跺脚,忿然道:“既然兄长不愿相帮,那婉贞就只好亲自解救了!流朱,我们走!”
说罢拉起侍女流朱的手,便向那边飞奔而去。
“喂……婉贞……”黄shè急了,心中顿生一阵恨意:“竟然会为了这几个小民如此急切,我对你向来是百依百顺,却得不到你一丝的感激崇敬,哼!”
黄shè越想心头越怒,怒喝一声:“走!我们这就回府!”
他恨恨的一甩袖子,忿然而去。然而刚一转身,婉贞那婀娜的身段又重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又无奈了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道:“算了算了,还是去救人吧……”
当婉贞和流朱赶到江边时,孙翊刚好也抵达了港口。见到了前来援救的好心人,虽然他没有力气抬头去看看对方的容貌,但是心中的磐石也终于安定下来。
心中巨大的负荷顿时消失,让他最后一丝忍耐也终于磨灭,双眼一闭,也是昏厥过去。
是的,他太累了,身子骨已经散架。
见到他竟然昏厥过去,婉贞顿时一惊,娇声道:“喂……你醒醒啊……”
她的眼神一瞟,见到了孙翊身边的两个人身上,虽然都是一身男装,但是青丝因江水浸湿沾在脸上的妩媚样子,一看便是女子,而且两人肤若白雪,细腻如玉,竟是绝佳的美人!
再一看孙翊的样子,虽然落魄沧桑,样子憔悴,但是那儒雅的气质却挥之不去。
婉贞很聪明,顿时明白过来:“原来竟是逃难的大家公子!”
想到此点,婉贞的心情更加急切,称呼也变得恭敬起来:“公子,公子,你快醒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