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索都被隐藏在距江面一尺左右的江水中,虽然此时的长江不像后世那样浑浊不清,但是站在船上,被船体遮挡视线,仍是难以查看到。
见对方船只已经停止在江面上难以前行,陆逊知道肯定是撞到了那条条密布的铁索上,笑道:“任你战船再是坚利,猛然撞到这尖锐的铁锥上,也难免要渗水而入。此刻对方必定已是方寸大乱!”
听陆逊都这么说,徐盛手中大刀狠狠的往地上一杵,大喜道:“太好了,那咱们这就下水,开始行动吧……”
孙翊在徐盛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笑骂道:“什么时候能稳重一点?老是这么莽撞!此时敌军情形到底如何我等还多有不知,都是些猜测罢了。此时急的是他们,而不该是我们。再等上片刻,观察一下。”
彭泽只是一个小县城,储备的箭枝不多。所以几轮shè击,给对方造成些sāo动,偷袭死敌方几十人后,就停止弓箭的消耗。毕竟此番跟刘勋交战,孙翊早有了心理准备,绝对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事。
众人站在高撸上,就这样像是看戏一样,都饶有兴趣的看着江面上几千艘战船被几十条铁索封堵不前,几乎敌方所有的士兵多出现在了甲板上,四处张望,一查究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陆逊露出了一个坚定的神sè,徐徐道:“对方惊慌已过,看来已经发觉了是被铁索拦江,此刻想必已经开始着手处理。叔弼,那五百人,该上场了!”
孙翊沉吟片刻,郑重的点了点头。
徐盛兴奋的大喝一声,兴高采烈的领命而去,到了岸边一处极其隐秘的草丛去脱去上衣,只着一件短裤遮羞。
而这草丛中,类似徐盛这种穿着的竟然还有五百人之多!因为赤身**的在这里等待了许久,严寒之下,北风劲吹,使得他们的肌肤都赤红一片。 . .
但是他们的神sè之中却未见丝毫的痛苦,反而是在见到徐盛过来之后,欢颜大展,眼神中放shè出恶狠狠的凌厉,有几个人还窃窃私语起来,想必是在安排下水之后各自的分工。
徐盛放下了手中长刀,像那其他五百人一样,一手拿锤,一手握锥。冰冷的铁秉有着钻心刺骨的寒意,但是徐盛丝毫不以为意,找了一处机会,低声喝道:“全军听令,下水行动!”
这段时间除了个别不会水的士兵,近四千人每天都要下水泡上一段时间以适应水战的环境。而这五百人,则是从中挑选出来水xìng最好的一支别部,由徐盛率领,完成一项重要的任务。
还当真是如鱼得水。这五百人下到水中,从江面上根本就看不出有任何的异动,但是孙翊却知道,他们的身影已经向那些战船游去。
“咚咚咚……”
“什么声音?”刘勋的士兵此时已经感到惊惧了,有些风吹草动,浑身的鸡皮疙瘩都会起一层。
刘勋刚刚到船舱中检查过,发现船底漏水原来是被铁锥这样的尖物穿破船底,瞬间也就想明白了原来船队之所以不能前行,是被对方的铁索拦路的原因。于是赶紧下令,挑选jīng兵上岸,找到铁索的扎接地点,然后砍断。
因为孙军都驻扎在长江南岸,北岸也就会相安无事,比较安全,再加上船底虽破,但是紧紧是一个小口,稍微封堵一下便可。而且楼船巨大,稍有些渗水根本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便把所有的jīng力都放在了登岸执行命令的士兵身上。
此时有人说听到了“咚咚”的怪声,刘勋却是完全没有听到,也有些不以为意。但是哪里想到,渐渐的这“咚咚”声竟然越来越大,甚至都有一种船体震动的感觉。
刘勋心头一震,一种极其不妙的感觉迎上心头,慌慌张张急切的吼道:“怎么回事?赶紧去查探一下!”
哪里想到这话音刚落,忽然又听到了从舱底传来了阵阵撕心裂肺的声音:“将军,不好了,不好了!船底漏水了,敌人在凿船!敌人……在凿船!”
“什么?”
顿时,刘勋像大白天见了亡灵一样,睁圆了眼睛,倒抽了一口冷气。身子不自觉的倒退了几步,若不是有士兵赶忙搀扶住,那颓然的样子,恐怕就会愕然摔倒在地。
“大哥,赶紧处理一下啊!”已经负伤的刘偕本来已经到舱中养伤,但是此时面临如此困境,也不顾那阵阵刺骨的疼痛,在亲兵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来到刘勋面前,急不可耐的道。
“哦,对!”刘勋煞白的脸sè渐渐的又恢复了几分血sè,就好像是个死人又复活了一样。见弟弟负伤还这样担忧,心中有些愧疚,又兴起了一阵大丈夫的豪情。
“这里大哥来照料便好,吾弟还是多多休息才是。”刘勋的jīng神又重新振作起来,先令士兵把刘偕搀扶下去休息,然后亲自到舱底视察。
来到舱底,场面简直让刘勋惊讶的面如死灰,只见船底已经被凿开了十几个洞口,最大的竟如碗底一般,最小的也有铜币那样,江水如泉涌,即便是有几十人赶紧现场围堵,然而却根本无济于事,船舱中的水也是越来越多。
此时这楼船的“咚咚”声已经没有,想必那些凿船的敌军认为这船已经报废,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刘勋气的浑身发抖,再加上攻海昏一无所获而久久憋闷在胸口的怒气,顿时“噗”的一口,喷出一口血来。
“将军!你怎么样,没事吧?”
见自己的首领吐血,士卒们一下子慌了,纷纷上前扶住就要仰倒的刘勋,一脸关切的问着。
刘勋是个武将,还是第一次感到了身子骨竟然如此虚弱,甚至连一点力气都用不上,双脚想要支撑站立起来,却是酸软无力,只能靠着士兵的肩膀勉强站着,气sè虚弱的道:“马上下令,让章锐带领水兵三千,不,五千!马上下水,把这些狗杂种全部杀光!”
刘勋的声音很虚弱,但是说到最后,也变得声嘶力竭起来,听起来竟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章锐是刘勋手下统领水军的将领,也算是刘勋的心腹。把这个任务交给他,刘勋还是很有信心。与他弟弟刘偕一样,此刻刘勋也只能卧床休息,脑子中像是浆糊一样,长吁短叹不已。
刘勋虽然在孙翊手中吃了些亏,但是久经杀场的他,断然不会因为这样的一时挫折就气的吐血。而他之所以有如此诡异的表现,是因为他知道,战船被破,回援庐江的时间就会大大延缓。
而以孙策之能,破城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开创出来的一块阵地就这样消失,刘勋这才怒火攻心,有了吐血的举动。他双眼失神,连嘴唇都煞白如纸,往rì那凌厉的神sè已经不在,完全是一种英雄落幕萧索容颜。
当刘勋的军令传达之后,章锐第一时间就点齐五千jīng通水xìng的士兵,一通简洁明快的鼓舞人心的话语之后,便下令下水进攻。
但是这刘勋大军军纪根本和孙翊部下无法相比,此时寒冬腊月,江水奔涌,一向好吃懒做的刘勋军哪个愿意去下水拼死搏斗?就算是不被敌军杀死,也要被活活冻死。
章锐连连下令,但是手下士兵却是你看我、我看你,别说下水作战,便是身上的衣服都不脱!
听着那不间断的“咚咚”破船声,感受着脚底下阵阵的晃动,章锐简直是心急如焚,三两下就脱去了自己的衣服,高声喊道:“都随本将下水杀敌,谁敢落后一步,他们便是下场!”
说罢拔出腰间佩剑,也不管是谁,一阵乱砍乱刺,瞬间他身前的七八个士兵就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无论是jīng兵还是杂兵,杀人无疑是最好的震慑手段!此时这五千人吓傻了,看到章锐那红通通的眼睛,简直就像匹饿狼一样,再也不敢怠慢,哭爹喊娘的祈祷了一通,才渐渐的脱去了自己的衣衫……
“都他娘的快点!一会这几千艘战船全部沉入江底,全让你们喂鱼虾!”章锐不依不饶,见士兵磨磨蹭蹭的动作一点都不利索,心中一阵气急,挥起长剑,口中大骂着又是砍到了两个士兵,这回连尸体都扔入江中。
这一下士兵们知道了章锐的狠辣手段,再也不敢拖拉,争先恐后的脱去衣服,有的甚至连兵器都忘记携带,就一个猛子跳入江中。
看到那五千人都已经下入水中,章锐得意的一笑,用身边一个尸体上的衣服擦了一下佩剑上面的鲜血,冷哼一声,自言自语道:“这群贪生怕死的胆小鬼,当真是难以率领。若不是本将急中生智,恐怕我大军就要尽数命丧于此!”
渐渐的,看到江水中有阵阵的红sè的血水冒出,章锐知道,他们终于交战了。他神清气爽的伸了个懒腰,嘴里哼着小曲,像舒淇一样,把刚刚脱去的衣服又一件件的穿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