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翊斜跨出一大步,把他那清秀俊朗的身影显现出来,面朝众将,就好像他才是这帐下的主人一样。他闲庭信步道:“不可阻击刘勋,一是我兵力不够,难有一击必胜的手段;二是黄祖定然是沿江设防,我一出兵,对方定然对我军形成夹击之势。
然而海昏、上缭两地不得有失。可是大家想想,为什么不得有失?”
众将沉默不语,不是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对于孙翊身上所展现出来的气势而震惊诧异。
只有陆逊一人露出一副理所应当的姿态,从容应道:“粮草不可失,以防我军心大乱;百姓不可失,以防我民心不在。”
孙翊一拍手,正sè道:“正是这个道理!既然如此,守军不足,根本没有守住的希望,何不让太史将军发动百姓,引领士卒,星夜运送粮草于广昌。广昌守军虽也不多,但已是我江东腹地,对方必不敢追。距前线战事也并不太远,正是粮草囤积的绝佳地点。”
“啊?”
听到孙翊这番话,就连老成持重的程普,韩当几人都震惊不已。两地虽是不大,但是就这样拱手让人,实在是有失道理。在古代冷兵器的年代,几乎所有的城池都是将士们用血肉拼出来的,就这样让与他人,也难怪他们会嗔目结舌。
孙瑜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虽然孙翊也算是他的堂弟,但是平素里,他只跟孙权相交甚好。前番战船没有分到,已经让他是心头火大。
此时见孙翊这么一番指点江山的样子,更是暗怒升起,尖嘴猴腮的讽刺道:“你刚从军不足一月,没有打过攻坚战,当然不知道那攻城的艰苦。此时就这样将两座城池不设防备,拱手让人,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孙贲见黄盖也是对于孙翊的这番话不以为然,知道自己和黄盖持同样的意见,想必不会再挨骂,赶紧帮腔道:“当真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眼界终究差上一等。
那运输粮草耗费颇多,更有事端频频出现。此方前线不比后方安稳,水贼山贼比比皆是。如若发生些事端,这种责任,你孙叔弼背的起吗?”
“呸!”黄盖恶狠狠的瞪了孙贲一样,肃容说道:“子义之能,岂是你如此诽谤?他部下三千人,抵挡刘勋两万大军或有难度,但是那些山野毛贼怎么可能会奈何子义半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东西!”
太史慈,字子义。
孙贲傻眼了:“尼玛跟你持不同意见挨骂也就罢了,跟你持相同观点还是挨骂。我是吃了你家的老母鸡还是上了你家的孙媳妇,惹得你如此憎恨?”
众将见孙贲三番五次的被黄盖训斥,此时脸sè已经是红一块白一块,就像是川中变脸的戏法一样,都忍不住笑意。有些人想帮孙贲说上几句好话,但是看到黄盖那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再想到他那高人一等的地位,还是知趣的闭上了嘴巴。
周瑜见场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赶紧出言止住,示意孙翊继续往下说。虽然说他对于孙翊提出的这个主动撤离,留下空城的想法也不甚苟同。但是他心中清楚,这个孙翊的脑子中还当真有着几分奇思妙想。
孙翊好像根本就没有被众将的惊诧之sè而有所打动,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轻声道:“听探马汇报,我大哥亲率我江东jīng锐‘霸王军’和吴郡将士两万人赶赴柴桑,如今已经到了石台附近。而石台距庐江,距离刘勋的后方皖县不过数十里的距离!”
“什么?”周瑜这一下可听明白了孙翊话中的意思,眼睛豁然睁到了最大。
孙翊慢条斯理的道:“此番我军攻打江夏,有为我孙家报复仇的根本,当然也有攻下江夏,控制长江的意图。
虽然我江东跟刘勋向来少有往来,但是刘勋坐拥庐江一郡,更是猛将数十,jīng兵数万,控制着长江下游的水路,终究是我江东的心腹大患。而且刘勋此人生xìng贪婪,好大喜功,又有很大的野心,虽然一度与我江东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趋势,但是一旦被利益诱惑,便有可能发生战端。
此番前来攻我海昏想必就是黄祖从中许以重利。我江东浩浩荡荡发兵数万,如果仅仅攻打下一座江夏小城,未免有点大材小用……”
看到孙翊投过来的眼神,陆逊鼓足气息,朗声道:“所以,江夏要平,庐江……也要收!黄祖要杀,刘勋……也不能饶!”
即便是周瑜先前从孙翊的话中已经猜到了几分他的意思,但是此番听到了他具体的这番言论,还是被他的这种宛若浩渺星空般空旷的想法给震惊不已。不过对于孙翊的眼界,那种总揽全局,放下天下的视野角度却是敬佩不已。
黄盖本来对孙翊的印象很好。可是当听到孙翊说赞同不出兵迎敌,而且主动撤离海昏、上缭时,不禁对孙翊有些心中不满。可是如今听到孙翊竟然有如此惊天动地的计策,心中咯噔一下子,顿时有一种大快朵颐的感觉迎上心头。
“哈哈,这孙三郎果然有乃父的风范!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正是我用兵之根本。主公此番行军至石台一带,如果马上调转方向,进攻庐江,那不是手到擒来?”黄盖觉得心中憋闷已久的那种抑郁一下子就抒发出来,健笑不断。
程普捋须沉吟片刻,点头道:“没错。此刻庐江太守刘勋不在,庐江之地空有几万守军,却无真正可决断的将领,无异于小孩子手中捧黄金,根本就保不住!空得庐江一郡,我江东势力,将会更加空前庞大。”
程普表情没有黄盖那么夸张兴奋,看似漫不经心的几句话却是道出了孙翊此计的根本。而他的眼神,却总是若有若无的在孙翊的身上扫过。
韩当蹙眉低吟道:“主公虽是jīng兵强将,但是要攻下近三万守军把手的皖县,也非一朝一夕之事。如若刘勋听到消息,马上回援,届时主公腹背受敌,恐后果堪忧啊。”
孙翊背着双手,没有像别人那样因为韩当的这么一番话而面带忧愁,轻笑道:“韩将军所言不假,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主张不主动出击,同时撤离海昏、上缭两地的原因。
不主动出击,则刘勋一军必定行军飞速。主动撤离海昏、上缭两地,则更可让对方迅速占领。当刘勋历尽千辛万苦到达海昏、上缭时,却发现这两地竟然空空如也,别说是金银珠宝,粮草辎重,甚至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会是什么感觉?”
陆逊补充道:“以刘勋那种匹夫个xìng,想必是气的火冒三丈。同时大军所至,竟然丝毫未得,定然会军心大动。
当一听到大本营庐江被主公攻打之时,士卒忧家,定然会士气涣散。刘勋肯定不会作势不理,定然会倾尽全力,火速赶回皖县救援。”
孙翊继续道:“届时我军可派一上将屯守彭泽,以静制动,以逸待劳,待刘勋大军经过时,主动出击,面对着那些忧心忡忡,士气涣散的士兵还不是手到擒来?至此不仅我大哥无忧,庐江郡也想必纳入我江东之地。”
黄盖,韩当这些老将之所以对于周瑜这样一个青年将领心服口服,就是因为周瑜常常有惊人的妙计,打出酣畅淋漓的胜仗。
此番听到孙翊和陆逊的这么一番言语,了解到两人中的大计,顿时发现,这个少年竟然胸中韬略,一点也不比都督周瑜差上半分。
周瑜自从军以来,还从未见到能够让他心服口服之人,在孙策帐下为将,几乎所有的计策都是出自他的心中。但是此法他发现,这个孙翊,还有那个叫陆逊的少年,竟也都有着经天纬地之才。
其实这个计策是陆逊跟孙翊早就商量好的。以孙翊对江东战局的了解,哪里会有这样异想天开想法,还不是陆逊的言传身教。
但是孙翊语言能力却要比陆逊强上不是有点半点,再加上陆逊有意谦让,使得两人这么一番话说出来,就好像这个计策全然是出自孙翊心中,而陆逊不过是参谋一下而已。
周瑜面sè激动的红润异常,颤声道:“此计……可行!”
孙瑜不希望孙翊如此出彩,赶紧道:“可是我军正在与江夏对峙,荆州牧刘表也已派大军驰援江夏,难再分兵而守彭泽。
而且主公个xìng要强,我等就这样不经主公,定下了这样进攻庐江、有些节外生枝的计策,主公如何会同意?”
周瑜摆了摆手,无谓道:“不妨事,主公那里,本督会亲笔书信一封,给他讲诉清楚这其中的道理。至于守御彭泽嘛……”
“孙翊愿往!”一声朗喝打断了周瑜的话。
孙翊郑重其事的向周瑜拱手,大声道:“诸位都是军中宿将,理当守卫柴桑,抵御江夏。而刘勋小儿,孙翊虽不才,却也自信能够对付。”
孙贲不再敢说话,却向孙瑜递去了一个眼神,孙瑜只好硬着头皮揶揄道:“你帐下兵甲不过七百而已,如何能够抵御刘勋两万大军?”
周瑜也面sè堪忧的道:“是啊,叔弼。这一次可不是三千江夏水军,这可是两万大军!以七百对两万,无异于以卵击石!”
孙翊自信满满道:“这样……请公瑾下令,在太史将军运输粮草到广昌以后,马上来彭泽与我军会合。再加上他手下那三千士卒,纵然不能够全然抵挡刘勋,但是也能拖上数rì,为我大哥的进攻赢得更多的时间。”
其实孙翊还有一个心思没有说,就是他是真心想好好的结识一下这个可以说是江东武力最高的武将——太史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