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中议论声大起,一些昏昏欲睡的官员重新变得精神抖擞,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准备看好戏。这可是大戏呀,竟然有人直接攻击白虎将军,这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出现的!
刘备听了那人的话,不由一愣。田凡纵容家奴行凶伤人?真的假的?我怎么不知道?
刘琰见大厅里乱的不像样子,忙高声喊道:“肃静,肃静!”
可满厅兴奋的官员,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等着看好戏,哪里是那么容易肃静的?
刘琰不由将脸一板,沉声喝道:“肃静!若是再不肃静,小心治尔等扰乱秩序之罪!”
连喊三声,大厅中终于渐渐安静下来!不少人看着站在刘备身边的刘琰,心里狠狠地鄙视他,这个二百五!
而此时,刘备也醒过神来。他面色一沉,目光炯炯地看着那首告者。那人却一直不敢抬头,只是低着脑袋做俯首低耳状,可是他能想象到刘备杀人的目光,刘备对田凡的信任,可是不亚于关张的,告田凡,这种事儿,还真是挺危险。咽了口唾沫,他脑门儿上冷汗忍不住滴滴流下。
厅中众人安静的看着刘备,只见他脸色很不好看,铁青铁青的,知道他心情很不好。
半晌,刘备长嘘一口气,沉声道:“谭辉,你可知诬告他人该受何等罪责?”
谭辉擦了把冷汗,颤声道:“启禀主公,微臣知道!诬告者,按照诬告之罪名反坐之!”
刘备点点头,冷冷地道:“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诬告伯光?”
谭辉忙跪下,颤声道:“主公,微臣没有诬告!微臣这里有证据!”
刘备冷冷地看着他,良久不言不语。
谭辉只觉浑身发软,冷汗直冒,呼吸变得极不规律。刘备不说话,这种无形的压力让他更加难受。可是,他咬咬牙,就算是死,也得撑住!不然一切都前功尽弃,既得罪了田凡,还得罪了另一个得罪不起的人。
半晌,刘备冷声道:“呈上来!”
一个小校施了一礼,将谭辉手中所谓证据取走,递给了刘备。
刘备看了几眼,不由皱眉。这张纸上,日期、地点、人证、物证都有,写的很详细,看来不像是无中生有。
他皱眉道:“谭辉,起来说话!”
谭辉松了一口气,谢了刘备,之后站起身来。
刘备看了他一眼,问道:“这个郭表,是何人?”
谭辉答道:“启禀主公,郭表乃是白虎将军府中一个小妾的兄长,以前在青州过活,是个混混,整日里不事生产,以坑蒙拐骗偷鸡摸狗过活,是那里有名的破落户。前些时日,他从青州赶到下邳,之后被白虎将军委以家中管事之职。刚一开始,他还算老实,可时日一久,不免故态萌生,又纠集了一些下邳城内的混混,开始干起了那些腌臜事!”
微微一顿,他目露痛苦之色,唏嘘道:“主公,小臣只是一个大将军府史,一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漫说是白虎将军,就是他的家奴郭表,小臣也得罪不起。可是,实在是郭表欺人太甚,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除不足以定朝纲!请主公明察!”
说完,他整了整衣冠,默默跪了下去。
刘备沉思一阵,示意小校将证据递给陈群、徐庶等人观看。
厅内落针可闻,异常安静,直到陈群、刘晔、陈宫、徐庶、诸葛瑾、陈登、石韬、孙乾等重臣看完了纸上的内容,刘备将之收回,低低地议论声才重新响起。
刘备扫视看过证据的十几个人,道:“此事,诸位以为如何?”
徐庶冷笑一声,沉声道:“谭辉此言,只是哗众取宠罢了!漫说这些所谓的证据只是一面之词,就算是真的,就能确定伯光有罪?笑话!嘿,伯光三月初开始准备婚礼,之后与那吕家女外出游玩,一直前几天才算回来,他怎么可能知道郭表犯了什么罪?若说郭表有罪,也许成立,可因此想治伯光之罪,实在牵强!”
刘晔也点点头,道:“元直所言,臣深然之!”
石韬,诸葛瑾,陈登,糜竺等人都发表了看法,对这些证据提出了质疑,陈宫表示不发表意见,只有陈群没有说话。
刘备看了他一眼,道:“长文,你也说说!”
陈群抱拳一礼,道:“主公,此事……依微臣看,还是要调查一下的!微臣相信伯光的人品,他定然不会做出此等样事,然若是主公不调查直接下了定论,不免显得心虚,对伯光的名声不好。”
刘备想了想,微微颔首,道:“长文所言甚是,就依长文!”
此事一毕,刘琰依照以往的习惯,再提醒众人有话快说。
这一次,形势变了,不再是站起一个人,而是一大堆人!
这帮人一个个叫着有事要说,大厅里一阵大乱。
刘备一愣,扫视站起来的几个人,道:“一个一个来说,许祀,你先!”
许祀抱拳一礼,道:“谢主公!启禀主公,微臣身为大将军府文学掾,平日里事情不多,除了写写诗文之外,对于下邳的民风舆论,也有关注的责任。最近一些日子,微臣听闻了一些事,都很有意思,不知主公可有兴趣听一听?”
刘备皱眉,手指在书案上敲击几下,道:“说!”
许祀再一礼,背起手来,几步来到大厅的中间,昂然道:“主公,第一件事,下邳城东有一户屠夫,姓宫,其人脖颈下有一些纹路,若是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但仔细观看,那些纹路形成了一个字,这个字,乃是一个‘王’字!”
满厅众人一愣,石韬一皱眉,沉声道:“许文学,你说这事,想干什么?莫不是想惩罚此人不成?”
许祀看看石韬,笑道:“石法曹,此言差矣!祀虽无能,可分得清是非,此人天生脖颈处有一个‘王’字,若是他加以利用,说出一些类似天生王者之类的话语,大约能蛊惑一些愚夫愚妇,可此人异常老实规矩,即使夏天天气炎热,依旧用毛巾将脖颈围住,也从不曾说出一些狂言大话,街坊邻居对其人风评也很好,称此人老实本分,想来是不假的。他有何罪?祀岂能有那种想法?”
说完话,他一挑眉毛,冲着石韬挑衅的一笑,再转身向刘备一礼,道:“主公仁慈,漫说此人并没有什么过错,就算有些小小过错,只要没有酿成大祸,想必也是能免其罪过的!”
刘备听得心里高兴,不由捋须一笑。
石韬闷哼一声,嘀咕道:“马屁精!”
许祀似乎听到了,他看了石韬一眼,道:“石法曹,背后言人,非君子之道!”
石韬不由脸红,吭噗了半晌,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许祀得意的一笑,对刘备一礼,道:“主公,祀说起这个人,是想说昨天傍晚刚刚得到的消息!”微微一顿,他续道:“宫某日,昨日下午死了!”
众人一愣,刘备惊奇地问道:“死了?怎么死的?”
许祀道:“呵呵,主公,此人好酒!然他只是一个屠户,数年前过得很是艰难,即使能喝上酒,也是普通的淡酒、劣酒。最近两年,因为主公治理徐州,徐州百姓生活日渐富足,可食肉者渐渐多了起来,宫某人的生意渐渐好转,积攒了些钱财。昨日午间,他狠狠心买了一坛烈酒,全部喝了下去,于是……醉死了!”
众人一阵沉默,烈酒出现之后的首次醉死人的事件,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酒能醉人,这谁都知道,但能醉死人,却极少发生,尤其是没有高度酒的时候。喝酒醉死人的情况,排除本身有一些疾病之外,只可能是一次性饮酒过量,严重超过了肝脏的解毒能力,导致中毒而死。这种情况,一般只有烈酒才能做到,因为烈酒酒精度数高!
刘备唏嘘不已,道:“想这宫某也够可怜的,刚过了几年好日子呀?却因为烈酒而死!哎,贪杯不但能误事,搞不好还会死人呀!望各位引以为戒!”
众人抱拳领命。
之后,许祀道:“这第二件事,呵呵,主公,这件事并不是一件事,而是许多件类似的事,同样,也是发生在下邳的事。而且,最近发生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微微一顿,他道:“最近两年内,下邳城内发生了多起有伤风化之事,想必大家也有耳闻。前两天,本地富户古家的女儿,与一个士子发生了不伦之事,古家家主一怒之下打了那士子一顿,幽闭了女儿。古氏女早已定亲,夫家也是下邳有头有脸的人物,呵呵,因此事,两家断绝了来往,古家和那原本的亲家,已经传为下邳城的笑柄矣,再难抬得起头了!”
向往自由恋爱的富家小姐在古往今来都不乏其人,其中最典型的代表当属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两人因一曲凤求凰而定情,之后卓文君不顾自家老爷子的反对,毅然决然的跟着那时还是个小老百姓的司马相如跑了。甚至为求生计,当然,可能也是为了让自家老爷子心疼,进而帮帮司马相如啥的,卓文君不惜抛头露面身着布衣衩裙开了酒店卖酒,一时间成为一大奇景。
女人恋爱的时候,智商普遍降低,但是多数还记得一句话,“聘则为妻奔是妾”,也就是说,三媒六证明媒正娶的女子是妻子,而私奔的女子只能是妾,甭管这女人原先是什么身份,就算你是公主也不能例外。妾的地位,相当于牲口……所以这句话,能挡住多数春情萌动的女子,但总有例外。这种事历来不乏,但是毕竟是少数。
而现在的下邳,仅仅今年四个月时间,就出现了七起私奔或者苟通事件儿,除了与一些士子之外,竟然还有两个家丁参与进来。这就有些离谱了……
刘备微微颔首,皱眉道:“不错,此事确实使人头疼。哎,长此以往,可怎么得了啊!”
此时,一个人猛地站起身来,抱拳道:“主公,此事一定要严厉制止!若是不然,国将不国矣!”
另一人站起身来,抱拳道:“主公,这种事实在有伤风化,主公该立法予以制止,若是犯戒者,将严惩之!”
众人不由点头应和,一时间大厅内气氛很是热烈。也是,这种事谁都怕,万一这种事发生在自己头上,那可真是没脸见人了。
刘备点点头,示意众人安静,又示意站着的几个人都坐下,沉声道:“此事,备与广元等人再行商议,实在不行就按照诸位之意见,立法予以杜绝。”说着,他皱眉道:“只是,备实在不明其因由,富家小姐,怎么会与那些贫苦士子或者家丁搞在一起?以往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没见那些小姐们不乐意,怎么突然间有这么多……真是难以理解!”
刘备这些话声音不大,可是众人多能听见。
突然间,一个人站起身来,抱拳道:“启禀主公,小臣有话要说!”
刘备微微颔首,示意他尽管讲来。
那人昂首道:“主公,小臣知道原因!”
刘备顿时一愣,大厅内的众人,也瞬间安静下来。
刘备看着他,见此人乃是大将军府司直下属的一个史,司直下属的史相当于后世的言官,有风闻奏事之权,他们的工作中有一条,就是将听到的消息报告给刘备。一见是这样一个人,刘备顿时颇有些期待地道:“哦?快快讲来!”
那人施了一礼,亢声道:“启禀主公,下邳城内之所以出现如此之多有伤风化之事,其根本原因,乃在于一个地方!只是……”他微微一顿,抬头看了刘备一眼,有些为难地道:“只是此地后台极硬,微臣就算说出来,也怕主公难以决断,所以,微臣不知当不当讲!”
刘备一皱眉,不耐烦地道:“说!”
那人忙再施一礼,咬咬牙,道:“主公,此地……名为梅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