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攻城战,除了里应外合、偷袭等手段之外,不外乎就是以水浇火烤,通过热胀冷缩效应破坏城墙,再以投石等手段崩塌城墙。或者,深挖地洞直至城内,又或者以云梯、高梯、撞城车等攻城器械辅助。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所谓攻城,不过就是两种方法,一者为强攻,破坏城墙或者城门,二者则避开城墙或者城门,直接与城内的敌人做战。
显然,大头的泰山贼不可能采用里应外合的手段,他没有那个群众基础。不可能火烧、水浇,不可能挖洞,他没有时间。也不可能用云梯、攻城车等器械,他没那条件。所以,摆在他面前的唯一一条路,就是偷袭!士卒们潜伏在城外,尽量不被对方发现,并潜伏到尽可能的近,之后,点起火吧,士卒们扛着高梯,以尽量快的速度接近城墙,爬上城墙与对方战斗。而且,他还要争取在天亮之前结束战斗,三个时辰之内如果不能功成,下邳的援军可就要到了!
似乎,偷袭很成功!虽然田家那个私兵在火把点起的时候,一声凄厉的惨嚎震惊了整个庄园,可是能起到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
大头手下的土鸡瓦狗们扛着高梯,在身后火把的照耀下向着城墙处飞奔。一边跑着,一边嗷嗷的叫,那阵势,犹如野猪群奔向稻田。
搭梯子,爬梯子,再上墙,一气呵成,用时不过几分钟时间。不得不说,大头这帮土鸡瓦狗们体力还是有的,毕竟在泰山那犄角旮旯里蹦哒,就算原先没有体力,慢慢也练出来了。更重要的是,大头为他们描绘出一副美好的前景。攻下坞堡,钱财任取,先到先得,运气好的,还能捞到个把女人!
当田府的私兵迅速集结之后,开赴城墙的时候,西侧和北侧城墙已经失守,只有南城城墙上的少量田府私兵在做着垂死挣扎。东城对方没有攻击,围三缺一的道理一般人都知道。穿着各种非制式服装的山贼们,拿着各种被称为兵器的东西,如同蝗虫般从城墙上各处走道涌入城内。紧接着,西侧和北侧城墙的城门被打开,泰山贼们蜂拥而入。
只是一个小小的瞬间,田府私兵们没有了城墙的依仗,只能面对面的搏杀!
此时的情形,对于田凡一方极为不利!一来,一千多私兵能战斗的只有一半,另一半还处于一动就浑身疼的境地,战斗力基本等于零。二来,对方人多,足有近两千人,而本方的战斗人员加一起也不过七百左右,还是刚刚起身,正处于找不到北的状态中。
不过,贼寇们的实力毕竟只是土鸡瓦狗的实力,比起田府的私兵还是有一定差距的,所以,在度过了初期极为混乱,兵找不着将,将找不着兵的小段时间之后,田府的私兵们在各自首领的带领下,渐渐守住了阵型。
田凡了解到现在的情况之后,果断下令,弃守大多数地区,所有人退入作坊里迎敌。田龙和田虎、王孜、朱渊、贺喜、唐贤等人各自领着小队人马与敌人边战边退,能走得动的家兵们帮助小城内的居民们一起撤退,时间不长,众人转移入以两家作坊为核心的地带。这里位于城池的东南角,这个位置的城墙没有失守,还能抗一阵。更重要的是,这里有武器库!
武器库里,有刘备特批给田府私兵的兵器,这些兵器包括徐州军制式刀枪,还有一些别的地方没有的东西,比如十发弩和百发弩,比如投石车,比如弩炮,甚至,连徐州军的不传之秘——毒水,都有储备的百罐之多!虽然不多,可对付外面的敌人,应该也够用了!
私兵们守住几个路口,与敌人誓死拼杀,终于稳住了局势,田凡一直提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看看身边狼狈的吕欣和黄月英,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丫头衣衫不整,当然也没露肉,只是的确狼狈。任谁在这个时候都不可能不狼狈,睡得好好的,突然间敌袭,不光着身子跑出来就不错了。没看见许多私兵都没来得及穿上衣吗?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吕欣和黄月英却有话说。
吕欣狠狠地瞪了田凡一眼,道:“回家,再也不在外面呆着了!”
黄月英连连点头,咬牙道:“田凡哥哥,我再也不跟你出门了!”
田凡白眼儿一翻,心说,都怨我?我怨谁呀?
恰在此时,田龙过来了,他道:“公子,对方差不多有两千人,兵器五花八门,许多人用得还是木棍和农具,弓箭很少,根本不像是正规军,倒像是山贼土匪一流。”
田凡点点头,蹙眉道:“龙哥,我们徐州,可没有这么大股的山贼呀,他们那儿冒出来的?这事有蹊跷!”
微微一顿,他问道:“东墙和南墙怎么样?”
田龙道:“公子放心,田虎和王孜带人守在上面,他们打过不来!”
田凡看看一片乌沉沉的天空,道:“龙哥,虽然他们打不过了,可这样也不是办法。嗯,这样吧,你从我们这里曾经从过军的人中,选出二十个人一边十个分配到两面城墙上,让他们负责指挥家里的私兵。还有,把仓库里的弩机全部搬上城墙,城墙每一面不过三百步左右,几种弩机差不多都能覆盖这个射程。有曾经从军的兄弟指挥着,想必能起到大作用。”
田龙答应一声,自去办理不提。
田凡看看身边狼狈而又有些恐慌的私兵们,大声道:“弟兄们,怕了吗?”
被他看到的几个私兵大吼道:“公子,我们不怕!”
田凡骂道:“放屁!不怕?不怕才是有鬼了!你们从来没上过战场,虽然平时训练还算刻苦,可训练的再好,只要没上过战场,就算不得真正的士卒,岂能不怕?”
几人不好意思的笑了。
田凡笑道:“怕,不要紧,要紧的是你们不能放弃抵抗的决心和毅力!你们放心,不出三个时辰,下邳的援军就会赶过来。到时候,敌人想跑都没地方可去了!”
明显的,田凡看到死兵们紧绷的脊背稍稍一松。
他再接再厉,道:“弟兄们,对方是什么人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他们比你们可惨多了!你看他们的衣服,看他们的兵器,他们就是一帮子拿起刀枪的农人,连训练都谈不上,根本没有阵型,只知道一窝蜂的往前冲,他们有什么可怕的?哈哈哈,摸摸你们裤裆里,有没有那一嘟噜?要是有,就拿起爷们儿的勇气,给我杀敌!”
好像是为了证明田凡的话不假,城墙上几个从过军退役的老卒指挥下,第一波弩箭几乎同时发射。众人只听见“砰”、“嗡”几声,接着是无数声惨叫和敌方惊慌失措的叫声!
这下子,死兵们的士气全都起来了。虽然他们衣衫不整,可是一个个挺直了腰板,在春夜里依旧比较寒冷的夜风中,露出了他们的铮铮铁骨。
一个私兵大吼道:“我们不怕,我们要杀敌!”
几个私兵大吼道:“我们不怕,我们要杀敌!”
所有私兵大吼道:“我们不怕,我们要杀敌!”
田凡的心,终于彻底放下了!只要这仅有的六百多人能鼓起勇气,借助先进的兵器和有利的地形,他有信心守住这三个时辰!飞鸽传书已经送出,田凡相信,下邳的援军很快就能赶到!
私兵们喊声稍歇,一个曾经参加过莒县守卫战,后来断了腿退役的老卒,拄着两根拐杖来到背着弓箭的唐贤身边,抱拳道:“唐护卫,你的箭术如何?”
唐贤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田凡替他答道:“百步穿杨!”
那老卒点点头,看了看刚刚被私兵们从仓库里抬出的坛子,道:“大都督,这是毒水吧?”
田凡点头道:“不错,正是毒水!”
老卒嘿嘿一笑,道:“公子,让他们尝尝毒水的味道,如何?”
田凡笑着仔细打量起这个老卒,只见他身高八尺,生的极其魁梧,尤其是一双胳膊异常粗大,估计是个双臂力气很大的家伙。点点头,田凡道:“唐贤,跟着这位兄弟,听他安排!”
投石车和弩炮受射程和射角的影响,根本不能使用,否则田凡早就用上了。他现在很想知道,这个看起来很有经验的老卒到底想搞什么鬼!
唐贤答应一声,跟着那老卒去了。
不一时,两人来到前线位置,这里两方士卒人挨人人挤人的在一条街道的两边对峙在一起,相距约二十步。
那老卒扔掉拐杖,将很少使用的假腿着了地,站稳之后,从一个私兵手中接过重量在三十斤左右的大坛子。掂量一番,他透过前方袍泽的空隙看了看对面,对唐贤道:“唐护卫,我将坛子扔到对方头顶上,你发箭射破坛子,如何?”
唐贤看看坛子,心里有些不信。二十多步,换算成现在单位大约三十米,将一个三十斤的坛子扔出三十米,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老卒笑笑,将坛子又交给身边的小卒,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双手搓搓,身子微微蹲下,再接过坛子,运气开声,只听一声闷吼,老卒爆喝一声,身体旋转半个圈,那坛子犹如用投石车发射一般,往高处飞去!
唐贤看了看那坛子的轨迹,立即判断出其落点即使砸不到对方头顶上,也距离不远。于是,他立即抽弓搭箭,等坛子升到最高点,飞速下落,距离对方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松开弓弦。
众人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坛子在对方脑袋顶上五六米处爆炸开来,坛子里的烧碱溶液被这股力道所激,幻化成千点万点,斜斜地向对方头顶上浇去!
对方一阵惊呼,之后一片怒骂声!
田府私兵们齐声欢呼,即使他们不知道这些水有什么作用,可是毕竟能够得着对方,这样就好!被几轮剑雨袭击过之后,对方都边聪明了,躲在墙角处或者弓箭够不着的地方,城墙上的弩箭只剩下了震慑作用,再也没有了实际杀伤效果。
而唐贤和那老卒也不见生气,只是微笑着看戏。时间不长,毒水开始发挥作用,那些被浇了满头满脸的山贼开始惨叫。那种惨叫声,简直不忍入耳,可以用凄厉来形容,在这黎明前的黑暗中,更显得尤为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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