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了徐先生,上头指示,我们不能撤销此案。”北平巡警署的署长是一名三十来岁的男子,叫赵全功,他身上有一股铁血的气息,不用问,肯定是从北平军退役下来的军官。
其实,北平军的退役官兵在大华民国的待遇是相当高的,往往会被安排到各级警卫部门再就业,不但工资高,还掌握着很大的权力,在官场上升迁的速度也比那些文职出身的人快,这也是很多青年男女踊跃参军的原因。
不过,从北平军的大熔炉里出来的人,素质都是比较高的,原则性也比较强,就拿赵全功来说,他给徐辉祖面子,但是不会因为徐辉祖出面求情的原因就枉法,该怎么执法还是怎么执法。
“赵署长,家庭暴力案件属于自诉案件,所谓民不告官不究,朱家人并没有告状,上面的人是不是管过界了。”徐辉祖也是懂法律的,自诉案件与公诉案件还是分得清的。
“徐先生既然问起,我也不妨跟你明说,上头的意思是捉典型。鉴于很多男性公民搞大男子主义,导致家暴事件频发,严重侵犯女性人身权,司法部和督察院联名下发通知,要进行一次专项行动,重点整治家暴问题。现在朱家出现家暴问题,上头有意于拿他来当反面典型,对全国公民进行一次普法宣传。”
“可是家暴是自诉案件啊,上头搞特殊化,这也是违法啊。”徐辉祖一皱眉,他总算是明白巡警署为什么如此雷厉风行地办此案了,原来是上头交的差。
而朱允炆作为逊帝,也算是一个公众人物,来他来当反面典型真的富有教育意义。只要把朱家家暴案件登报,小百姓一看到原来的皇帝打老婆都要判刑,自然也都不敢再以身试法了。
“徐先生,上头将自诉案转公诉并非无法可依,因为嫌疑人多次殴打妻儿,不但伤害重,而且持续的时间长,已经造成了严重的后果,完全可以以故意伤害罪起诉,这就是公诉案件了。”对于法律问题,赵全功比徐辉祖熟得多。
“那,那...”徐辉祖这可更急了,他可是知道的,普通的家暴案件最多只会判两个月的拘役,如果是故意伤害罪,那问题就严重了,最高可能被判处流放,就算是最低也要被判拘役一年。
所谓的拘役,可不是蹲苦牢吃牢饭那么简单,还要强制劳动,从事通下水道、打石和修路等繁重的劳动,以朱允炆那小身板,别说拘役一年了,恐怕拘役一个月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赵署长,所谓的上面到底是谁?”万远也不希望未来准岳父去干苦工,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赵署长只是奉命办事,要想解救未来准岳父,还得从上面的人身上找办法。
“主抓此事的主要是司法部的副部长刘赵淑贤,她是第一位女性副部长,对保护女性权益很上心,而她与总统夫人关系很好,总统府也给以她很大的支持,督察院那边也要给她面子。”赵全功低声道。
赵全功口叫的刘赵淑贤,其实就是刘璟的老婆赵淑贤,大华民国的规矩是女性嫁入男家,要在姓名之前冠上男家性氏。而这位刘赵淑贤也算是一个能人,在万磊没当大总统之前就开始活跃在学界与政界,万磊当大总统时她就进入了行政院,这十来年里一步步地爬到了司法部副部长的高位,都跟她丈夫平级了。
当然,刘赵淑贤之所以爬得这么快,主要是她的人脉广,万磊主政时,她就与万家保持良好关系,到了周天寿上台,她不但与周夫人成了密友,她的女儿还跟周家大公子热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周刘两家结亲是迟早的事。
刘赵淑贤虽然是一介女流,不过大华民国已经不同于以往的那些封建王朝,国家都没有了独裁的皇帝,自然也就不会出什么后、宫干政的事。而刘赵淑贤作为女性,自然更关注保护女性合法权益,她一当上司法部副部长,就一门心思整治家庭暴力问题。
万远一听到是他认识的刘夫人在主导此事,也不由得眉头直皱。刘夫人是什么样的人,万远也是有所了解的,总得来说,她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女人,找她说情恐怕没用。
“既然是刘副部长的意思,那我们也不好强求赵署长,不过赵署长,我们能不能提出保释,因为朱先生要负责主编明史,这一项工作不能停。”徐辉祖又问道。
其实所谓的主编明史不过是托词,明朝加上南明朝再加上西吴时期,也不过六十年历史,两个月的时间就把史料整理汇集完成了,朱允炆也只是过过目,根本就没他什么事。
“徐先生出面保释当然可以,不过我们要签发强制令,嫌疑人不得离开北平,每天都要按时到指定地点报道。”赵全功也没有过分为难徐辉祖,毕竟这北平城内的大户人家之间都有千丝万屡的关系,可以用盘丝错节来形容,能通融还是得通融的。
既然能保释,徐辉祖也就暗暗松了一口气,毕竟现在只是立案调查时期,离起诉还有一段时间,只要把人先弄出来,以后再想办法应对也不迟。
徐辉祖暂时放心了,不过朱允炆却惨了,他被关在一个狭小的审讯室里,虽然没被用刑,不过那两个负责问讯的黑白无常一般的巡警还是把他吓得不轻,根本就没法抗拒,只能像吐豆子一样问什么就答什么,一直到审讯结束了才全身发抖地出这间小黑屋。
可能是出于害怕,朱允炆一见到在审讯室外等候多时的徐辉祖,就扑到他怀里啪啪地掉眼泪,至于徐辉祖旁边万远,已经被他无视了。
其实徐辉祖也知道,朱允炆虽然年过三旬,不过社会阅历实在是太少,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还是那个被人宠坏了的小皇帝。或许经过这一次磨砺,他能真正地长大,徐辉祖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