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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好想再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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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料之中的死亡并未到来。

失去性命之后会变成怎样我并不清楚,但闭上眼睛的我却能清楚的知道,自己仍旧活着的这个事实。

原因是什么?

是什么呢?

睁开眼睛,出现在视野之中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孤高而纤细,但却充斥着压倒的存在性,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能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去。

啊——那就是我想再见的勇者。

“……你滚。”

即便是如此想相见,我还是只能这样说出违心的话来:“你滚啊!”

方才所有的心理准备都化为虚无,我所说的那些俏皮话,那放浪不羁,都成为了可笑的言行。

看吧,要扰乱一个生物的心思就是如此简单的一回事。看吧,我这乌鸦嘴还是没能逃过魔王的厄运。看吧,那个人还是出现在了这里。

迎接着最糟糕的命运。

我不会畏惧死亡的啊……只要你不在,我就能从容赴死的啊!

“给我滚!快给我滚啊——咳咳!”这样吼叫着,牵扯到了腹部的伤口,于是剧痛让接下来的言语无法说出口。

但这样就够了吧。我要说的就只是这个而已。

“我拒绝。”

那个家伙平静而显得有些清冷的声音就如此响了起来。

“你这个家伙——”我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然而站在不远处的勇者对我笑了笑,然后缓缓举起手中的枪:“你这副模样,还真丑呢。”

“——要你管啊!”

我只能低头,对这最糟糕的情况,无声的哭泣着。

而勇者举起了枪,对着她曾经保护过的人类,发动了攻击。

◇◇◇

“都去——死吧!”

那黑暗中,传来的是这么一个愤怒的声音。地面上不断蠕动的触手,随着这一声声嘶力竭的吼叫,一个个扭曲着不断膨胀,最终变成了一只只形态各异的怪物。

那和简叶红与真白在山脉中消灭的那些如出一辙。而这些怪物没有丝毫的犹豫,就朝着明姬等人发动了攻击。

“该死的井上家,该死的井上真红,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

黑潮已过,但随之而来的,却又是一波波由怪物组成的奔流。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当初简叶红凭借枪械形成压制的办法已经不实用,因此她们能做的只有依靠自己的体术,不断的与之厮杀。

怪物的行动力比以往有了很大的提升,宛如已经狂暴了一般。更像是绝望的哀嚎,那一波波的进攻给了几人足够大的压力,可对方还是不满足,依旧冲锋、也依旧进攻着。

永无止境,不知道停息。仿佛只要怒火与哀伤不曾消退,这进攻就会永远持续下去。

这几人都感觉到了那个存在的心绪,因为这样的情绪早就浓缩进了眼下这些怪物的攻击之中。疯狂、绝望、愤怒、哀伤,这一种种不知该如何表达的情绪,全部都杂糅在了一起,随着那些怪物的躯体而支离破碎着,飘散在这空间之中,充斥在空气里面。

斩岛明姬不知道对方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在她以往的今日之中,不乏有与妖魔打交道的时候,但也没遇上这样的存在。

只有简叶红与真白稍稍察觉到了什么。

触手与怪物的攻击相交进行,赋有层次却又狂风暴雨般疯狂。真白与陈思渊首先感觉到了压力,而明姬、灵梦还有简叶红还游刃有余。…,

简叶红稍稍分神,看了看那吊在了半空中的枯槁躯体。这本应是封印妖魔的地方,然而封印的却是一位拯救了所有人的勇者。

这妖魔为何而哀伤、绝望、愤怒、疯狂?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啊——

这真是可笑而悲伤的事情。

简叶红挥动刀刃,斩杀怪物,那疯狂进攻绝望不已的躯体被她的利刃轻易斩碎。没有什么能对她造成威胁,也没有什么能给她压力,她本身就是这世上最强的人。

只是既便如此,她还是为这真相感到了一丝无奈。

“去死呀,赶紧去死吧!只要杀光井上家的所有人,我就能让她复活。她一定能复活的,所以你们去死呀。去啊!去吧!把血与肉都统统交给我吧!”

那个声音还在不远处嘶嚎着。

“够了。”简叶红似乎是对此感到了厌烦,她一刀斩下冲刺而来的妖魔的头颅,那颗丑陋的圆球就冲天而起。她跨出一步,身边的真白挥出强力的一拳,将简叶红身前的怪物悉数清空。接着这位人类最强便将双刀收在腰间,然后朝着那声音的源头迈出一步:“唯·一闪。”

继承着自己姐姐的招式,简叶红两把刀齐齐斩出,那一瞬间,两把刀似乎变成了一把,在空中只留下了一道耀眼的银光,而那道凛冽的刀弧便以无可阻挡的其实往前飞去。

所有阻碍其前进的东西都被斩成两半,那锋锐的气息已经无法阻挡,在眨眼间就已经来到了目标身前。

那只是一个面色苍白、带着恶毒神色的年轻男子而已。平凡的脸上如今只剩下不平凡的怨毒。面对着飞速而来的刀弧他根本没有躲避,于是那抹银色轻而易举的斩开了他的躯体。

这并非意味着简叶红的攻击奏效了,恰恰相反,在刀弧斩开躯体之后,那位妖魔的躯体断裂出就生出无数细小的触手,彼此交缠,很快将变成两半的具体愈合起来。简叶红的这次攻击,对对方而言竟是连躲闪的必要都没有。

察觉到这一点的简叶红皱起了眉头,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能自我再生的存在。以往拥有自愈能力的妖魔,都只能再生四肢一类不致命的部位,而眼前的这妖魔,却是在躯体被劈开的情况下自愈。这代表的事情让简叶红有些头疼。

攻击没有奏效,周围的怪物也再一次涌了上来,将简叶红几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而刚才被斩杀掉的那些怪物,其残缺的肉块也再次蠕动起来,变成新的怪物。这简直跟分裂繁殖没有区别。

如果没有好的办法,纵然简叶红是人类最强,也只能被活活耗死,更别说是其余几人。所有人都清楚的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但同样,没有任何人因此而失去分寸,就连心有牵挂的明姬也是如此。几人的配合反而更加精密了起来。

相比那只妖魔,她们毕竟还有着可以信赖的同伴。人类最强无法做到的事情,一起的话搞不好就能做到。

于是主攻的人换成了井上真白,明姬的攻击手段实质上和简叶红没有区别,因此她并没有尝试的必要。简叶红斩下头颅,明姬分开激流,陈思渊荡飞躯体,而灵梦的符禄击碎最后的障碍。真白的身前就再无阻碍,她深吸一口气,拳头收在腰间,接着往前冲刺。

明姬等人紧随其后,真白是锐利的枪头,而明姬、简叶红护住其左右,陈思渊执枪在后,最后是一手符禄一手封魔针的灵梦,通途之上又不断的涌出一只只怪物阻挡。但统统都无法靠近真白,明姬与简叶红的利刃毫不留情的劈碎那些丑陋的躯体,陈思渊抵挡住从后而来的攻击,灵梦的符禄为真白开辟前方的道路。这短短的几瞬,层层叠叠的怪物竟然没能阻挡住这柄长枪分毫。…,

几人几乎是直线冲刺到了那妖魔的身前,对方怨恨的看着这几人,还是没有闪避的意思。真白没有犹豫,全力出手。挥出的拳头带上了剧烈的风压,就像是裹上了一团厚厚的气浪一般。发丝激昂,衣角翻飞,那猛力的一拳没有任何偏颇的击中那妖魔瘦弱的躯体。

巨大的力道瞬间将之变成一摊烂泥,可是简叶红与明姬还是没能松口气,她们反而是神色一凛,齐齐出刀,从妖魔身后刺出的黑色触手被一下子斩断。真白退后,主力攻击再换。

陈思渊的声音响了起来:“真名解放——天青之枪豪龙胆!”

小女孩手中枪身裹上无数青色的气流。

自此,那从头到尾都没有露出其他表情的妖魔,终于是变了颜色。

将军了么?

陈思渊握住长枪,接着扬起,目标直指对方心脏位置。

青色的气流鼓动起她的刘海,而流动的气流也统统聚集在了枪尖的位置,凝聚成一颗小球。

“天青之枪——”那个男子直勾勾的盯着陈思渊手中的枪:“竟然……”

话没说完,陈思渊便已经用尽全力,将手中的枪猛力掷出。

“穿心一击。”

穿透空间,无法阻拦。井上真白甚至看见了这把枪穿透云霄,刺破苍穹的景象。

枪尖直直的贯入那名妖魔的心脏位置,他的躯体几乎是刚刚愈合便被这把长枪给穿透,巨大的推动力将他的身体带飞,而后又直直的钉在了背后的墙壁上。

面色阴冷的男子被这一击给打得吐出了漆黑的血液。开战到现在,他终于受伤了。

只是他毕竟还是没死,神色间更加的疯狂,他伸手抓住身前的枪身,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竟然是天青之枪,竟然、竟然……勇者啊……”

不可置信之后,那疯狂阴冷的神色中又夹杂起了一丝丝缅怀的意味:“是她的枪,是她的……竟然还能再见。”

这只妖魔似乎是回想起了遥远的日子,想起了那又爱又恨的过往。想起让他无限神往的某人,执枪问话的景象。又想起某人笑着说出那句‘我拒绝’的话的景象。他就不免心痛不已。

那时候,那位勇者,就是手持着这把枪的。

解放真名之前他还没能认出,但解放真名之后,独一无二的身姿与能力,都让他无法忘怀。这位魔王没有因为被一个小女孩给击伤而愤怒不已,反倒是因此而感到了一丝丝的缅怀与开心。

可也仅此而已了。

因为他永远忘不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视线,慢慢的黑了下来。

◇◇◇

没有任何人是那位勇者的对手。包括神社的主祭巫女井上真红,也同样在勇者的攻击下相形见拙。这些巫女的体术本身就是由勇者所教导,所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些少女的不足。

既便如此,这位经历了无数杀戮的勇者还是没能对这些少女下杀手。她曾经保护过她们,也无法对以往的同伴挥下利刃。她只是躲闪攻击,然后用枪柄击打巫女们的身体。

那根本就不像是厮杀,而更像是一位导师手下留情的教导。

可那些巫女并不这么认为。她们其中不乏有着对这位勇者尊敬不已的人,可在国家与个人信仰面前,她们却依旧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国家,选择了听名与那些胆小如鼠的无脑政客。…,

因此攻击的力道比任何时候都要犀利,那豁出一切,自暴自弃的心思更是让动作更加的疯狂了起来。

即便是勇者,在面对着这些自己亲手教导的弟子的攻击之时,也渐渐的有些力不从心。她毕竟没办法真的伤害这些少女。

而最终让她停下手的,是井上真红横在魔王脖子间的刀刃。

“把武器扔掉吧,林大人……”井上真红的声音比刚才还要冷漠。

于是勇者停下攻击,将手中的天青之枪远远扔出。而数十名巫女的利刃,在一瞬间就统统架在了她的身体上。

所有的一切,这位魔王都已经预见到了。如果勇者回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想要撞上刀刃,干净利落的将自己的脖子划开,可身体已经无法动作。于是只能愣愣的看着那停下的身影。

“真红……你果然还是……”

那位勇者微微笑了笑,对自己的险境熟视无睹。

“对不起了,林大人。”真红的低了低头,对自己的导师诚恳的道歉,可横在魔王脖子上的刀刃还是没有拿开:“因为林大人您实在是太强,拥有太大的人心。”

“最主要的是,你喜欢那个人,是吗?”勇者摇了摇脑袋,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子喜欢的人是那位有着庞大野心的政客。

“林大人,事到如今,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

“可至少,我想让你放过他。”勇者温和的看了看那个她喜欢的人。

真红缓缓摇头:“这是不可能的,而且,就算是现在……我也并非完全放下心了。林大人,您,实在是太强了。在您死去之前,我可能都没办法安心的,所以——”

“不要……”魔王喃喃的打断了真红的话:“我的一切都可以给你,无论是做牛做马也好,无论是做什么……不要……”

“……你还是那样呢。”勇者微微叹气,接着露出了炫目的笑容:“我喜欢这样烂好人的你。”

接着——无数的血光染红了魔王的眼帘。

勇者那绝美的身姿,在数十把利刃之下迸射出冲天的血花。

“对不起呢,没能保护你。”

这是那位拯救了所有人的少女,那位勇者……最后抱歉的话语。

“啊——”魔王的呼吸一滞,随后……那个拥有巨大力量的魔王,哭得就像是小孩子一般。嘶声裂肺的哭嚎声,回荡在整片的樱花林间。

也就是那个时候,仇恨的火种就已经在他的心中牢牢种下。

月圆粉樱,染着勇者凄美的鲜血与魔王的嘶嚎,依旧在盈盈月光之下,肆意舞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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