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冽给凤岚一日的考虑时间,这一日,凤岚方才知道何为度日如年。二人本就同在屋檐下,一日撞面个三四回已惹来下人的不少非议,恐现下司徒景明亦是知晓了她与秦风冽间有了过多的接触,然而现下燃眉之急,若是不得秦风冽相助,那“日兴木行”恐怕难渡这一关。夜已深,缠着凤岚一整日的碧红已倦得安睡在床榻之上了,今日碧红也闹腾得奇怪,每每凤岚欲要静下心来思考与秦风冽联手事宜,碧红不知为甚,竟闹着要回那块红玉玉佩。玉佩本是身外之物,凤岚亦不在乎,但思及它关系到双凤族的传位之事,生怕司徒景明那边过不了关,只好绕着弯子告知碧红未待在身边,解释了许久才让她安静下来。
“凤岚小姐,三更天了,你早些歇息吧,莫要凉了身子。”红菱不知何时进的屋,拿了狐裘替凤岚披上肩,此刻凤岚才发觉,窗外早已弯月高挂,一阵夜风袭来,身子耐不住寒冷不禁一个哆嗦,无奈地叹息,“也罢,近日着实易疲,白日总觉着发困。”凤岚打着哈欠起身,不知为甚,忽地,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趔趄,不知为何,那一瞬间仿若被抽去了全身气力。
“凤岚小姐!——”红菱站在背后,见势有不对,忙上前搀扶,下一刻,凤岚的全身都倒在了红菱身上。看着怀中面色惨白如纸的凤岚,红菱心急如焚地不知如何是好,“凤岚小姐,你怎得了?可是身子有哪里不舒适?”
凤岚张口欲言,却连声音都无力发出来。看得一旁的红菱心焦地束手无措,“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可是病着了?还是扭着脚了?还是……”红菱伸手替凤岚探了探头,又摸了摸手脚,却甚等都未发觉不对劲,只是手脚冰凉的紧。“凤岚小姐,你莫要吓红菱了,是怎得了?快些告诉红菱啊,凤岚小姐——”红菱话到最后已哽咽出声。
凤岚这才微微缓过一点儿气力,伸手指了指屋外一旁的侧厢房道:“扶我去侧厢房,莫要吵着碧红了,我,无碍的。”凤岚说完话,手臂又无力地垂了下去,眼睑沉重地欲要合上。红菱看了看占了大半个床榻之上的碧红,眼底闪过一种不明的神色,终是叹息地看了眼怀中都快要昏晕过去的主子,心中越发地不知滋味。这样的主子,她从未瞧见过。
红菱吃力地将凤岚半抱半扶地到了一旁的侧厢房,然而刚刚贴上床榻,凤岚失了最后一点气力,一个无力,全然倒在了床榻之上。
“凤岚小姐!凤岚小姐!小姐,你醒醒啊!你醒醒啊,可听得到红菱说话?凤岚小姐——”红菱急急地轻轻摇晃昏晕过去的人儿,却怎得都没有反应,心下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忙出去唤下人,却深更了,凤岚又在此府中仅留了一两个下人,住得里主屋又是极偏,红菱急得在空落的院中团团转。此时,拱门对面的屋中忽然亮起了烛火,红菱猛地惊醒!对了!她怎生得忘了,秦风冽是住得最近的啊!红菱急急忙忙冲往西厢房去,正欲抬手敲门,门却是“咯吱”自己开了。
二人见着,皆是一愣。“红菱?发生甚等事了?”秦风冽率先回过神来,看着红菱一脸慌乱无助的神色,心底一股不安之感窜上心头,方才本要入睡,不知为何心底忽然莫名地闷痛起来,正要起身走走,恰见凤岚的主屋里红烛还亮着火儿,又随后传出了细碎之声,心忧有事发生,正欲要出来谈个究竟,开门便是红菱放大的脸,近在眼前。
红菱被秦风冽的话回过神来,忙惊醒,拽着秦风冽的手就往侧厢房跑去。
“红菱,红菱!怎的回事,为何往这侧厢房跑,凤岚她——”秦风冽正觉着怪异地要询问个究竟,此时已被红菱拽到了侧厢房中,被拉到一旁的床榻边上,秦风冽这时才发觉躺在床榻之上昏睡的凤岚,此刻竟面色苍白地下人,薄唇全然没有一点儿血色。
“凤岚!凤岚!”秦风冽不敢置信地唤着凤岚,心中已不知是甚等感觉,“她怎得了?你告诉我啊!凤岚怎得了?你快说!”秦风冽急道最后已经心急到愠怒,双眸狠狠地瞪着红菱,似是逼问一般。
“我也不知晓,方才我唤凤岚小姐去入睡,她,她一站起来便这般无力了,她心忧会打搅到碧红姑娘,便让我搀扶着往这儿来了,刚着床便昏睡过去了,我,我也不知晓怎得回事。”红菱急得欲哭,从来做事都有分寸的她,这一刻亦是慌了手脚。
秦风冽听着红菱的解释,心中仿若有甚等东西落了个空一般难受,“凤岚!凤岚!你醒醒,快醒醒!”秦风冽试图摇醒凤岚无果,“你还不快去寻大夫!还不快去!”朝着红菱一个怒吼,惹地红菱本就打着转儿在眼眶中的眼泪扑簌扑簌直掉。
“是,是……”红菱颤巍巍地跌跌撞撞退出了房门,忙一个转身跑出去找大夫。
许久,夜已至五更天,侧厢房内,仅剩下秦风冽与大夫二人,还有床榻之上依旧昏睡的人。
“你说甚?”秦风冽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大夫,岁数不大,却已生出几根白发丝。因秦风冽冷冽肃杀的表情而惊吓地瑟瑟发抖。
“若是,若是老夫未诊断错误,夫人,夫人她仅是因太过劳累费心,身子虚弱,才,才昏过去的。”大夫不明所以眼前的人为何这般反应激烈,他未觉着有说错甚等事啊。
“前面那一句!”秦风冽的声音冷如寒冰,面目亦是紧绷地如同铜像,将大夫自是吓得不清。
“我,我说,夫人已有身,身孕四个月之,之久,身子本因多,多做休息的……”大夫努力地回想着自己之前说过甚等话说错了,为何仅仅是一个小病小痛,将这男子急得这般吓人凶恶。
怀有身孕!秦风冽猛地站起,疾步走到床榻边上,掀开帷帐,看着平躺在床榻之上盖着被褥的凤岚,心中是喜是气。四个多月之久,亦就是说,四个多月前,她,还在他的秦府之中,还在日日陪着他度过他最艰难的日子,是夜夜陪着他入眠,与他耳摩斯鬓相拥入睡。那这孩子,她腹中的孩子……秦风冽伸出颤抖的大掌,欲要俯身轻抚,然而忽然想到,这些日子来,那么久,那么久,她竟一点消息都不告诉自己吗?她就打算这般大肚地将自己让给碧红?她就这般狠心,让自己的孩子连个爹爹都没得。秦风冽的手僵在半空,颤抖地不再下落。
许久,在大夫看不明这两“夫妻”究竟发生了何事时,秦风冽忽而起身,收敛其了所有情绪,冷漠地转身对大夫道:“她何时会醒?”
还看得出神的大夫一惊,吓得回神,道:“日上三竿之前,必,必醒。只是,只是,夫人她身子弱,日后定要好生调养,莫不可过劳过累,以不可情绪大有起伏,否然这般身子骨经不起折腾,恐怕腹中胎儿都难保得的。我,我现下替你开副安胎药,你让夫人醒来时趁热喝了。”说罢,在秦风冽的紧盯下,那大夫抖着手颤巍巍地写完了方子交于秦风冽手中。
“没,没事老夫就回去了……”大夫怯生生地一溜烟逃命似的退出了屋中。
“红菱——”秦风冽刚刚唤出口,见着红菱推门进来,才忽然思及甚等,似乎凤岚未曾让任何人知晓现下已身怀孩子,若是让红菱知晓了,那司徒景明怎会留得这孩子!
“秦公子,大夫怎地说?凤岚小姐是怎得了?为何现在还未醒来?”红菱心忧地看着床榻之上依旧面色苍白之人,眼眶已红肿如兔。
“无大碍的,仅是劳累过度,身子发虚罢了,你明日叮嘱厨子好生做些她喜爱吃的。还有,记得多做些酸枣糕,她甚爱。”秦风冽叮嘱道,“我且去抓药后煎药,你好生照顾她。”
红菱总觉着哪儿有些怪异,却又是说不上来,见秦风冽刚出门,这才想起,秦府大少爷,会煎药吗?为何留她照顾而不是让她这下人去煎药?
待凤岚转醒时,确已是日上三竿之时了。被耀眼的日光拉开了眼,睡眼惺忪中,恰见不远处的茶桌边坐着的宽阔的身影再熟悉不过。秦风冽……似乎早已是料想之中的事了,凤岚知晓,当初让红菱搀扶来了侧厢房,便已是这个结局了,只是她不想,由碧红知晓,虽然她现下已是分不明是非。
“你醒了?”秦风冽似是觉察到了背后的视线,起身端了还热腾的药走到她身边来,将她搀扶着半靠着枕头,倚在床边,“喝药吧,大夫说,你身子太虚,莫要劳累了。”他未提其他,用勺子舀起药在唇边吹凉,小心翼翼地喂着,“喝吧。”
凤岚惊愣地看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放大的脸,大夫难道未跟他说甚吗?他,竟还是只字未提。
“喝吧,先把药喝了。‘日兴木行’那边的事我已经替你解决了。既然你下不了决定,那就由我来替你下决定。”他道,似是在说生意之事,又似是再言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