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门外“咚咚”响起来。
她一步一拐狠艰难走到门口,以为是奶奶她们忘记带钥匙了,一开门正想开口,却愣住了,并下意识收起那只受伤的脚。
“你怎么来了?”她语气平和。
柏诺注视着她的脸,又看了看她的脚,渐渐明白了什么,表情开始变得五脏六腑。坐下之后,他仍然一直盯着她。
“你干嘛啊?”,她拿起手提回避他的眼神。
“是比赛弄的吧!?”,因为最近公司忙,他本来是打算过几天就好好感谢她的,于是不怎么找她,恰好今天经过她公司,于是想找她吃午饭,谁知道打手机不接,打电话到公司才知道她请了病假,感觉不对劲,所以他才找上门,想不到她竟然什么都没有和他说,他莫名有些恼火,毕竟,也是因为他,她才会受伤。
“扭到脚而已嘛,又不是什么大事。”,她仍旧没有抬头看他。
“那你至少告诉我一声吧,是不是我今天不来,你就打算永远也不会说?”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你又不是医生?”,没错,予然就是这样子想,告诉他又能如何,难道让他愧疚,博得他心疼不成?这不是她性格,她也不是白依依。
“唉~~~”他叹息了一下,摇摇头,“我说你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喜欢逞强?”
“如果不坚强,懦弱给谁看?谁会看?”,她终于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望着他,“况且了,一直以来,我的生活可不允许我懦弱,我也没有懦弱的资本。”
柏诺自己也不知道,那天,看着予然很拼命地为了他而摔倒,他隐隐揪心;现在,看着她因为不想让他内疚而隐瞒着他,他痛心如疾。搂着白依依的时候,看着白依依千依百顺般柔情,他确切自己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女子。可是,每当回想起那天他搂着予然,她女人的柔弱中渗透的坚强,那种可以和男人并肩的志气,给他又是另一种相互依赖的踏实感,坚强女人的后盾,让他自豪,骄傲,满足的同时,更让他想去保护她,怜惜她。
“我会看。”眼神带着温柔,“予然,我知道一直以来你很不容易,可是现在不同了,你认识了我们兄妹两,那是一种缘分,既然你毫不犹豫向我们伸出了手,我们也会向你伸出手,所以,懦弱的资本,你有,那就是我。人坚强久了也会累,更何况你只是个女子,记住了,我要你以后多为自己着想一点,该懦弱的时候,就懦弱,没有人看,我会看!”
予然怔怔看着他,每一句,每一字,就像清澈的泉水,滋润着她的心窝。会心地笑了起来,这么久以来,也只有他最能懂她。
从懂事起,她的心里就已经深深扎着一句话,人的肩膀就是用来担当的,因为她知道,她们本来就什么资本也没有,所以,只能靠自己,唯有如此,生活才会能成为可能,她也做到了,从面不改色地承担到微笑去面对,她很出色地做到了。本想着,这样的生活,就是定格了她以后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倔强地生存,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苟喘般活着,就已经是最好的状况。
现在,他却说,她有资本,那就是他,她高兴,打心底的高兴,担当,对一个人来说并不是那么容易,特别还是对一个女子,这些年来,她的伤,她的痛,她的苦,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而这些她都习惯了。
“诺,你这样会宠坏我的。”
“在我看来,是女子都有被宠的天性,更何况你是我认可的女子。好了,不要再和我辩论这些无聊的问题,医生怎么说?”他蹲下来,轻轻拿起她的那只包得像粽子的脚仔细看了看。
“擦擦药,休息几天就好了,没什么大事。”
“一定要好好检查,不能留下什么后遗症,下次再去看医生的时候,叫上我。”看到予然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他又立刻补充威胁道,“不然,我现在就抱你出去检查!”
听到他后面那句话,予然欲言又止,复诊的事,还是随他吧,心里却是郁闷着,现在柏诺对她越来越霸道了。
三天后,柏诺带着予然来到了医院,医生看了之后说已经好得差不多,再休息两天就可以正常走路了,拿了剩下两天的药之后,柏诺又扶着予然一拐一拐地走出医院。在下楼梯的时候,她一步一个台阶,柏诺嫌她太慢了,便一下子把她抱了起来。
“你干嘛啊?我能走的。”予然害怕且有点不好意思地望了周围。
“你太慢了,我待会儿还要回公司呢。”他不理她,仍旧抱着她走下楼梯准备转弯。
“又是你叫我叫你的,既然没有空我可以自己来啊,行了,放我下来。”
谁知他一转弯,予然就立刻愣住了,她看到了那双深邃锐利的双眼在望着他们。
柏诺也有些惊讶,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了亦樊,他感觉怀中的女人轻微颤抖了一下,三个人,都有些发愣。
“陈总,真巧啊。”柏诺首先打破僵局。
“陈总。”予然随后也客气地打招呼。
自始自终,亦樊都没有什么表情,他看了看予然的脚,然后只是淡淡地抛下一句话。
“脚好了就尽快回来上班,项目后期工作还没有完成,失陪。”然后就绕过他们走进了医院。
坐在车上,予然外表看起来很平静,内心其实很不安宁。难道她在怕他会误会?不,他恨她,她凭什么还有资格让他误会,或许,她太天真了。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柏诺虽然表面也若无其事,其实完全看在心里。
“没有。”她有些失神,思绪乱飞。
“肖阿姨,陈叔叔,你们找我有什么事么?”予涵给他们夫妇倒了两杯水后,又在他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是这样的,小涵啊,我们知道你是个懂事善良的孩子,而小樊他,唉,虽然最近看他有很大的进步,可是仍然缺少那份进取,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帮帮忙,他比较听得进你的话。”肖阿姨一番爱子亲切。
予涵想了想,也有些赞许,亦樊正值比较叛逆的时期,从他平时的言行举止可以看出,他几乎不怎么听他爸妈的,甚至总是和他们对着干,唯独一点就是,对于予然的话,他还是听得进去一些。
“从小到大,就因为我们没有多少时间陪他,所以他要什么我们就给他什么,才造成了他这样的性格。”肖阿姨继续道,叹了一口气,“一直以来,都由春婶在家照顾着他,我们在某种程度上也有错,没有尽到为人父母的责任。”
予涵望了望背后的春婶,慈祥和善的中老年人,在亦樊口中听到春婶这个名字的次数的确比爸妈这个词多很多。
“肖阿姨,亦樊需要的只是你们能多多陪陪他,我也会尽量帮他,可是我不明白,你们要我怎么帮?”
“其实,我们现在也有试图和他沟通,可是十几年了,大家都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他自己也不愿意和我们沟通,所以,都没有什么成效,他也不小了,眼看家族的事业就要交给他,可他却仍然不思进取,你说将来他怎么能独当一面?我们真的是越来越着急,后来知道你这三年多的时间一直和他在一起,也一直在试图帮着他,所以我们才找你商量商量。”陈叔叔终于开口了,语气老练又带些沧桑,那个气场,一看就知道他现在打下的江山并非那么容易。
予涵佩服陈叔叔的那股气魄,也有些同情这个中年人,虽然他在商界闯下一片天地,可是对于自己的儿子却是那么无能为力。可是要她怎么帮呢?习惯这个东西最可怕最难改了,要彻底改变一个人,除非。
予涵想到了,伤痛。
“要想彻底改变一个人的思想,而且是深刻的,那就必须经历疼痛,因为只有痛过才会深刻,只有痛过才会铭心。”陈叔叔的思想深度,让予然又一次钦佩。
“小涵,我们知道你很优秀,所以,如果你能用你的优秀来给亦樊一次打击,我想他应该会很深刻。”
予涵渐渐听明白了。亦樊习惯了跟着她,听着她讲,如果她不在他身边了,或许,他会有所改变,可是她也有些怀疑,她真的有那个力量让亦樊改变么?忽然又觉得这样的方法有点荒谬。
但是越是荒谬越是更加应该要试一试。
“好的,这样我明白了,我会试试。”
于是,便出现了在河边的那一幕,她狠心甩掉了他,那时候,他们才高一,她在尖子班,他在普通版,之后,他也没有找过她,予涵反而高兴,这样证明亦樊在意。好几次,她也都试图偷偷用各种方法向他传达信息:如果你害怕一件事情,那么你现在就要去做这件事情。只希望他像个男子汉一样,能够独当一面。
诚然,没有他的日子,她也会有淡淡的惆怅,因为已经习惯了被他粘着,习惯了他有时候的小孩子气,习惯了他气她的时候,那双深邃的眼睛。可是如果她的离开能让他思考到什么,那也值得,哪怕是等上一年,两年,甚至是十几年,她也愿意。
可是命运似乎在他们计划着这个计划的时候,也悄悄发生了改变。从此,便是彼此爱恨纠缠。
一个月后,肖阿姨和陈叔叔又来找予涵了,还带来了亦樊五岁的妹妹,亦心。
“小涵,真是非常感谢你,小樊这一个月变了很多,虽然更加沉默了,可是我们看得出来,他有在努力。”肖阿姨双眼发亮,似乎看到了希望,继续道,“可是,小涵,你和他说了什么?”
“我叫他不要来见我了,我喜欢上了非常优秀的男孩。”予涵坚定有力。
“哎呀,这是不是有点过了,小然?”肖阿姨听了她的话,吃惊。
“不,就要伤到最痛处,如果他连这个都不在意了,他就不配做我的儿子,也辜负了小涵这两年来这么用心良苦的帮助他。小涵,你小小年纪,考虑的事情比很多同龄人都深入,周到,亦樊要是有你一半就好了。”陈叔叔对于予涵这样对亦樊毫无心疼之心,反而很赞成,“只是,有点委屈你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