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乾想到离开京都时,晋王爷曾经交代他的话,他便对顾云熙说道:“离开京都时,晋王爷让我转告你,皇上近日便会南下,恐怕会来到景州,让你务必小心,早做打算!”
顾云熙听着,不由得心中一暖,她道:“晋王爷倒是有心了!本以为他是个冷漠之人,没想到却如此有情有义,现在对我又诸多帮衬!”
沙翼说道:“将心比心,主子对他李家兄弟也算是用尽全力的!主子不仅帮过四王爷,还救了八王爷的命,有心之人自然要感激你的!”
“那些事情,原本都是我心甘情愿去做的,他们若不领情,我又能奈他么如何!”
顾云熙听说李行要南下,就想着离开景州,出去躲上几天。正要离开的时候,却赶上了顾夫人突然病倒。
顾夫人的身体虽然一直柔弱却并没有得过什么大病,这次病倒可是吓坏了顾云熙。
久病成医,可况顾云熙还有功夫在身,对医理多少有些了解。她自荐入府,床前床后的照顾了好几天。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老人家的身体总不见好转,眼见大半个月已经过去了,顾夫人仍旧卧床不起。
靖远侯与顾夫人情深,顾云熙怕靖远侯着急,也会急病,更是日日不敢离开侯府,又对靖远侯百般安抚。
不想,这一旦误,竟与李行撞到了一起!
李行到了景州,听说顾夫人生病,特地到顾夫人的床前探望!顾云熙整日在床边照顾,自然免不了碰面。
第一次见到李行,顾云熙虽然面上不惊不喜,可心理却一直紧紧的绷着。不过好在,李行并没有注到这个长相并不起眼的中年妇人!确切的说,应该是,看都没看一眼!
顾云熙见李行并没有注意到他,这才放下新来。
当晚,顾夫人的身体便见好转了,顾云熙想趁机离开。可顾夫人却坚决不放人。
“你待我如同亲母,几日来,不离床前照顾左右。老身又怎么能忘恩负义,这么晚了还将你逐出府去!”
“老夫人,晚辈的家就在附近,几步路便到。是晚辈执意离开,与老夫人并无关系!”
“好了!你这丫头的脾气倒是倔强!一个女人,那样好强做什么!你听我的,今日不准走!”顾夫人紧紧的拉住顾云熙的手,又对春儿说道:“春儿,你去把……看我这老糊涂!这么多天了竟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丫头啊,你叫什么名字?”
“是晚辈的疏忽!晚辈姓杨,别人都叫我二娘!您若不嫌弃,就叫晚辈二姑娘便可!”
“好!春儿你去把二小姐的床铺好,用最好的熏香熏熏屋子,晚上睡的踏实!告诉全府上下,以后都要这样称呼!二娘以后就是府上的二小姐!”
“是!夫人”春儿转身出去,顾云熙立刻摇头说道:“老夫人万万不可!二娘不过村野民妇,怎可高攀!只因我与云熙是昔日的好友,近些绵薄之力也是应该的,万不可收到如此的恩宠!”
“若不是你精通医理,这几日悉心照顾,老身又怎会好的这样快!你对我侯府有恩,又是云熙的朋友,受这一点尊重,本事应该!你万不可再推辞!
你这般推辞,莫不是嫌弃侯府这两位老人家,怕我们拖累于你!”
“老夫人严重了,二娘不敢!二娘何德何能,又怎能有那样好的福气!”
“即使这样,明日便派管家去你家里将家人全部接到侯府来,侯府的房子多,空着也是空着,他们过来方便照顾,人多也热闹!”
“不必了!其实,二娘家中现在只有我一人!家当不多,都是些平时必备的东西,没什么好搬的了!”顾云熙低眉而诉,顾夫人似乎看到了一个中年女人的惨痛一生的经历。
她叹息道:“如此,你更该留下,以后,这侯府便是你的家!侯府的人谁不拿你当主子,我定不饶他!”
“那二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顾云熙接受了顾夫人的安排,在靖远侯府里住了下来,没想到李行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呆在侯府不走了!
侯府毕竟不像皇宫,就算是深宅大院,也没有皇宫宽广,两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难免有碰面的时候,李行兵不知二娘的真正身份,自然心中坦荡!可顾云熙每次见到李行,内心都如同推到了装满苦酒的瓶子,苦涩不堪!
她心中的秘密无人知道,她的苦楚更无人理解!
夜里,无眠。
顾云熙一个人步行到院子中,有月,很圆。
圆月应团聚,形单影只更显凄凉。
月挂树梢,如同一块晶莹剔透的好玉。
虽内心苦楚颇多,顾云熙还是忍不住抬眼细望。
脸上,是几日都未曾揭下的人皮面具,这面具不仅遮住了她原本的容颜,更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
此时,那脸上的表情是木然的,无喜无悲。可面具之下,是一颗孤独的心!
“夜寒露重,小心着凉!”
顾云熙仍在望月,一个关心却有些冷漠的声音自身侧响起。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顾云熙回头,连忙下跪。
“民妇参见皇上!”
来的人是李行,独自一人,穿着青色的靴子,一身普通人的衣服。并不是龙袍。
“免礼,起来吧!”语气中是居高临下的傲然,并不客气。许是看到这人的脸之后,带了些许失望,眼中的光泽,也变得暗淡了。
顾云熙从地上站起来,战战兢兢的站在一边,垂手,低头!
李行迈步向前,用打量的目光看着顾云熙道:“你就是那个被侯府上下称为二小姐的村妇!”
“是民妇!”
“你这招用的倒是精明!”
“皇上说什么,民妇不明白!”
“不明白?你一个普通的村庄妇人,如今却一步登天,成为了侯府的二小姐,还说你的手段不高明!”
“我看,是皇上对民妇有所误会,民妇只是替朋友尽孝道,并非探求侯府的富贵!”
“你想为自己辩解,当然会为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从背后看,你也算是有几分‘姿色’,可这张脸……”李行抬起顾云熙的下巴看了看她的脸道:“却一无可取!果然是人老珠黄了!”
顾云熙连忙退后,低头。装作慌张的模样,道:“民妇相貌粗陋入不得皇上的圣目!民妇有罪!”
“你说你是在为朋友尽孝!难道你与顾云熙有什么关系?”
“我与云熙是朋友!”
“云熙!叫的这样亲切,看来关系应该并不差了!你与她何时相识,又是如何相识的!”李行的目光似乎能够穿透顾云熙的心,还好顾云熙早有准备,她将早就编好的故事顺口说出:
“民妇的娘家在东霞山下,云熙曾在东霞山受过伤,当时我遇到了重伤的她,将她带回家中调养了几日。这才与她结了缘。”
“你救了皇后,她应该带你到宫中共享荣华才对,可你现在看上去依旧贫困。”
“云熙离开当日已经答谢过民妇了,民妇不过举手之劳而已,若当日遇到她的不是我,也会对她伸出援手!更何况皇后是国母,民妇是本应对皇上、皇后尽忠!”
“你倒是说说,皇后当日是如何答谢于你!朕倒想详知细情!”
“皇后离开之前,给了民妇一千两银子作为答谢!有了那些银子,民妇才得以离开那贫苦之地,在景州购置了房产!”
“哦?你既是东霞山的住户,为何不远千里到景州购置房产?”
“当日云熙离去之时,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她曾多次叮嘱于我,让我务必在她离去后代她照顾二老爹娘!民妇深居山中,月前才听闻皇后辞世的消息,这才匆忙动身赶到景州!
待一切安排妥当后,又赶上侯爷大寿,侯爷和妇人知道我是云熙的朋友后,留我在侯府小住,这一住便住到了现在!”
顾云熙话落,李行若有所思,他道:“你讲的倒也合理!既然你于侯府有恩,朕也不能薄待你!朕便封你为博怀夫人如何?”
顾云熙听此,立刻下跪,诚惶诚恐!她道:“皇上万万不可,民妇福薄,受侯府优待已觉心中难安!皇上再封赏民妇,民妇没有那么大的造化,怕是承受不起!”
“你这个女人,是受穷受习惯了,竟过不得好日子吗!什么没有造化!承受不起!简直一派胡言!”
李行的声音忽然拔高,吓的顾云熙连忙跪下磕头。“皇上息怒,民妇有罪!”
全喜闻声跑过来,厉声道:“大胆贱人!胆敢惊扰圣驾!”说着,伸手就要打。
李行连忙喊道:“住手!你们都退下!”
全喜立刻恭敬的说道:“是!皇上,山野村妇没见过世面,皇上别她一般见识,免得伤了身子!”说完,才带人退下。
李行盯着顾云熙,脸色阴晴不定,他道:“你这个女人,倒是奇怪,放着荣华富贵不要,倒愿意受穷!
早些回去,歇了吧!跪出毛病,靖远侯又要与朕过不去了!”
李行拂袖而去,顾云熙才如一块大石头落了地,松了口气。没想到紧躲慢躲还是没能躲过这关!希望以后李行能因此放手才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