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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仓用拿惯了大刀的手颤巍巍拿起木梳,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乱糟糟的络腮胡上,用力往下梳去,试图分开自己乱糟糟的胡子,就像是疏开自己的烦扰与无奈。然而,梳子根本分不开他乱糟糟黏在一起的胡子,周仓也无法排解开自己的无奈——营地里只剩下不到一天的存粮,而且还得省着用!
周仓无奈地叹息一声,将木梳收进了怀里,用手搭起凉棚,第十七次往曹昂的营地看去。可是曹字大旗还是立在远处,根本就没有移动的痕迹。这小贼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到现在还躲在营地里不出来,他怎么就有这么好的耐心呢?!
曹琦远远看到周仓站在高处,赶紧跑了过来,匆匆行了一礼,低声向周仓禀报道:“渠帅,咱们营地里马上就要断粮了!”
“怎么可能?”周仓诧异地几乎要叫出来:“昨天你不是说还能撑一天嘛,怎么可能马上断粮了?!”
曹琦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今天早上又有二十名好汉慕名投奔,渠帅,咱们营地里现在已经有一千九百多人了,那点粮食哪里还够吃的?!”
“等等!”周仓连连摇头,“不可能吧,我记得清清楚楚,今天早上集合的时候,咱们营地里只有七百七十四名好汉,怎么可能突然翻了一番多?!”
“我的渠帅啊!”曹琦用力叹了口气,哀声说道:“我还能骗你不成?!你每次统计的都上阵打仗的青壮人数,而他们的家眷、他们的亲族也是要吃粮食的!”
“怎么这么多家眷?!”周仓皱紧了眉头,用力抓着自己的胡子,叹息一声,“不用说了,我知道,肯定是他们入伙的时候我随口又答应下来。人家既然信任咱们,总不能把他们推到门外去!出来混,最重要的就是讲个义字!”
曹琦挠了挠头,一边无奈地叹息,一边却在点头:当年他毅然投入到周仓帐下,随着他经历着黄巾起义的惨败,却从来没动过离开的念头,不就是为了这个义字嘛!
曹琦低声说道:“大哥,今天晚上您安排一次夜袭吧!”
周仓诧异地问道:“为什么,讳之(曹琦之字),你也知道曹营防备严密,夜袭怎么可能成功,只是白白让兄弟们送命而已!”
曹琦环看左右,见并无别人,便低声说道:“就是让兄弟们消耗一下曹军的器械……同时,也减轻一下咱们的负担,毕竟现在粮食不够了!”
周仓勃然大怒,想要大声斥责曹琦,这时曹琦的肚子却饿得咕噜一声,让周仓愣在了那里。因为曹琦是自己的心腹,周仓前几日将他任命为营中的粮草官,按理说一军粮草官绝对不会挨饿,可是现在大家刚刚吃完饭,他怎么就饿得肚子叫呢?!
曹琦讪笑一声,低声解释道:“我就是机灵一点,又没有上阵厮杀的本事,一顿两顿不吃饭,也能省点粮食!”
周仓叹息一声,重重地拍了下曹琦的肩头,“兄弟!……看来咱们不能再跟曹昂耗下去了,必须与他们决战。传令下去,明天凌晨咱们突袭曹营,与他们决一死战!对了,今天晚上从咱们老兄弟里面挑选一百名士兵,不断骚扰曹营,明天早上他们就在营里休息留守,也好守护这些个家眷。即便咱们突袭失败,也能给咱们这一方留下点种子!”
曹琦点了点头,犹豫一下,却还是问道:“大哥,你真的没有取胜的把握啊?咱们可是人数占优,而且还有二十几个兄弟混进了曹营!”
周仓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对,咱们是有二十六个兄弟入了曹营,可是除了头两天还有消息,现在根本就杳无音讯,很可能已经被曹昂捉了起来。咱们现在对那曹营根本就是一无所知,再加上人家训练有素,咱们这却是乌合之众、令出多门,我哪里还有取胜的把握?!
这样吧,明天早上我把话给大家挑明了,不取胜就得饿死!只有歼灭曹昂所部,缴获他们随行携带的粮草物资,咱们才能活下去!自古都说哀兵必胜,咱们黄巾军一定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曹琦点了点头,拱手说道:“大哥,我对此深信不疑!”
……
夏侯渊皱着眉头,跑到了曹昂帐里,对正在夜读兵书的曹昂说道:“子修,今天晚上周仓很不对劲,我怀疑他另有图谋!”
曹昂闻声抬起了头,诧异地问道:“怎么了?我感觉挺正常啊,这几天他不时派人来骚扰咱们,我都已经习惯了!”
夏侯渊轻轻摇了摇头,慎重地说道:“这几天周仓每次派出的骚扰部队,都是新投效的杂牌军,在触发我军的报警之后,都会在弓箭手的狙击下付出惨重的代价。可是今天,情况却大为不同!根据‘夜不收’的回报,现在战场上并没有发现的尸体少于十具,由此可知,今夜周仓派出的乃是他麾下的精锐!看来,这周仓要不就是想趁咱们夜间疲惫的时候发动夜间突袭,要不就是想明天凌晨趁着咱们补觉的时候发动突袭!”
曹昂轻轻点了点头,“叔父说的有些道理,不过叔父觉得是什么时候呢?”
夏侯渊沉声说道:“贼兵们很可能在明天凌晨发动突袭,他们要是想今夜偷袭,必定会花出大力气来探明咱们营地里的布置,可我却发现他们现在只是以骚扰为主,分明是想等到半夜咱们疲惫的时候再来探路!敌人只想着减少伤亡,却没意识到暴露出他们的目的来!”
曹昂连连点头:“还是叔父厉害,那些贼人就算是再狡猾的狐狸,也不可能逃脱叔父这猎人的目光!”
夏侯渊哈哈一笑,很是得意。他现在毕竟还年轻,突然听到自己弟子发自肺腑的赞叹声,自然很是得意。不过很快夏侯渊就收敛了笑容,沉声说道:“既然咱们已经断定了贼人的动态,那就要做相应的布置。还请子修下令,让士兵们轮岗休息!”
曹昂豪爽的一笑,沉声说道:“何必轮岗,今夜将防务全都交给伙计们,让所有的士兵、包括辅兵,全都去睡觉;明天凌晨前起床,并做好战前准备。咱们要让周仓知道,什么叫做铁壁!”
夏侯渊有些个犹豫,“让士兵们全都休息?这是不是有些冒失?”
曹昂却沉声说道:“叔父,我相信你的判断!”
看着曹昂眼中的信任,夏侯渊只觉得心中涌出一股暖流,他伸出手来,郑重向曹昂行了一礼,坚定地说道:“末将必不负将军所托!今夜,末将亲自值夜,且请放心安睡!”
曹昂笑着点头,伸手去借衣甲上的绊条。既然说出了此话,那曹昂自然要卸下沉重的甲胄,毕竟还是裸睡比较舒服。
有夏侯渊的保证,曹昂放下了心头的包袱,呼呼呼美美地睡了一觉。等到小乙入帐想将他叫醒的时候,曹昂还打着幸福的小呼噜。
很快曹昂就穿好衣甲,走出帐来。此时天色未亮,营中的士兵们也全都起身,匆匆洗漱一番,便穿好了衣甲,手持武器,来到各自的岗位。曹昂环顾左右,见夏侯渊正依着箭楼休息,便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刚走到跟前,曹昂还没来得及阻止,负责值夜的士兵便向曹昂恭敬地行了一礼。听到动静的夏侯渊睁开眼睛,向曹昂点了点头,便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曹昂走上箭楼,极力向远处望去,一无所获。他低声问道:“你刚刚交接班的时候,问过那伙计没有?今夜情况如何?”
那名士兵往夏侯渊那边看了一眼,崇敬地说道:“少主,我今儿是真服了,夏侯将军真是天生的神射手。据那伙计回复,今天夜里夏侯将军主动开弓数十次,几乎每次都能射杀一名贼兵!而且就连拖尸体的贼兵,也倒在了夏侯将军的箭下,现在贼兵们只能放弃同伴的尸体,狼狈逃离!据刚才那伙计禀告,一晚上死在将军手里的贼兵,起码得有三十余人!”
曹昂听了这数字,也很是吃惊,诧异地问道:“今天晚上月亮不是太亮,叔父怎么能有这么好的准头?”
夏侯渊没有睁眼,只是低声说道:“叔父练了多少年,多么黯淡的月光,在叔父眼里,也如同白昼!何况布下了那么多警戒的铜铃,叔父早将这些个铜铃的位置记在了心里,贼兵一触动铜铃,就是在宣告他们的位置,叔父又岂会射偏?!”
曹昂连连点头,低声赞道:“叔父神武!传令下去,将叔父的成绩通告全营,尤其是那些弓箭手,务必让他们知晓此事,让他们好好学习一下!同时通令全营,射杀贼兵者,战后可凭借尸体上的箭矢,来领取相应的赏钱!基本上每个贼兵,价值两贯!叔父这次射杀了三十余名贼兵,战后即可换取六十余贯钱财,绝不拖欠!”
很快,士兵们就听到了消息,大家用羡慕、崇敬加憧憬的眼神看着夏侯渊,卯足了力气,准备大干一番。而在此时,周仓也下达了全军出发的命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