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从没有想到,平淡的生活有了榭儿,竟然能有如此多的惊喜。
他和小乙中午离开学堂,还没走近自己的院子,就发现偏房那里居然在冒烟。两个人顿时吓了一大跳,别是榭儿那小丫头自己生火引燃了房子吧!
他们俩赶紧跑回院子,可一进院门就闻见了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接着就看到了榭儿被烟熏成的花猫脸。
曹昂两个人梦游一样洗完手,坐在了几案旁边,吃到了可口的饭菜,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其实说实话,榭儿的烹饪水平很是一般,不过曹昂和小乙一直都是从家里的灶房吃饭,那里的饭菜做得跟温吞水一样,拎回来吃总有些发凉,哪里有榭儿现做的好吃。
看着曹昂和小乙狼吞虎咽,榭儿笑着盛了一碗粥,小口小口抿着。
曹昂伸了伸脖子,努力咽下嘴里的饭菜,诧异地问道:“榭儿,你怎么不吃啊?”
榭儿笑着擦了擦曹昂嘴角的米粒,“我饭量小,已经吃饱了。来,多吃点肉!”
一边说着,榭儿一边将肉丝夹到了曹昂的碗里,反手打落了小乙的筷子,低声嘟囔道:“小乙你这个吃货,就知道吃,吃,吃!你看看,菜都让你吃了!”
小乙很是委屈,曹昂吃的和自己差不多,你怎么就光盯着我瞅呢!唉!
三人吃过午饭,一起收拾完毕,小乙去伙房归还餐具,曹昂又拿出书本,认真温习。真是不考不知道,一考吓一跳。本以为自己经过大半个月的苦读,能够对考试应对自如,却为想到繁体字依然是自己学习的拦路虎,不能不努力啊!
在这个没有电脑,没有**和校内网的时代,曹昂很容易沉下心来看书,学习的效率很高。榭儿也在一旁帮忙,不是轻轻帮曹昂研磨,就是悄悄帮曹昂盛好水碗。转瞬之间,一下午就过去了。
等到天色变黑,曹昂才从这种高效的阅读状态中惊醒。他站起身来,活动几下手腕,便走到院子正中,打起五禽戏来。别看华佗才教了几天,曹昂打起拳来已经颇得神韵,让对略懂武功的榭儿惊诧不已:没想到买下我的这个少年人,竟有如此武艺,实在是让人出乎意料。
两遍五禽戏打完,曹昂只觉得浑身涌出一阵暖流,本来久坐僵硬的身体也全都得到了舒展。他做了个深呼吸,开始按照曹仁教授的方法来调整气息。
如果说华佗教授的五禽戏注重气息的连绵,如同滚滚长江滔滔不绝,那曹仁教授的战技就注重气息的奋起,如同火山爆发不可收拾!
曹昂打得快了,拳脚不断带起呼呼风声,甚至将院子中的叶子卷起,让人不由得想起李连杰在电影里打拳的场景。不过,或许是功力尚浅的缘故,曹昂的威势远远没有李连杰那般强大,招式更没有人家那般潇洒帅气。应该说,曹昂的拳脚还有些个生涩,甚至还有些个难看。不过,杀人的拳术,讲究好看有什么用处?!
站在一旁的小乙有些个技痒,大吼一声,冲了上去。小乙比曹昂大个三四岁,加上天生力大,虽然不懂曹家的武技,打起拳来却也是虎虎有力。
曹昂笑着叫道:“来得好!”一边说,一边收拳于腰并猛地击出!要是放在往日,曹昂并不敢与小乙正面对抗,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的气势正是最旺盛的时候,决不能退缩,也想试试自己的实力。
就听砰地一声,两人的拳头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小乙诧异地叫道:“再来!”
他实在是有些不服气,自己天生好气力,就算是曹府中的成年家丁也不敢硬接,要不然自己当年也不会被选为曹昂的侍从。于是小乙卯足了气力,挥舞着拳头,奔着曹昂的胸口就砸了过去。
曹昂大笑,也没有躲闪,同样挥着拳头砸了过来。
两人此时都卯足了气力,拳头碰拳头,用力撞在了一起。就听哎呀一声,两个人齐声惨叫着,抱着自己的手腕疼得跳脚大跳。
榭儿连忙冲了上来:“少主你没事吧?小乙,你怎么样?”
“没事!”两个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小乙觉得丢了面子,可自己面对的又是从小效忠的少主,脸涨得通红,低声嘟囔道:“其实我只用了八成力……”
“几成力?”曹昂笑着问道。
小乙的脸滚烫,红得想要滴出血来。
曹昂笑着问道:“想不想学?”
小乙连连点头,可又低声说道:“这可是曹家的不传之秘!”
曹昂笑着问道:“你姓什么?你不也姓曹嘛!小乙哥,我当你是兄弟,有什么不能传授的!其实前几天我就想把这交给你,可是又害怕你看不懂手帕上的解说,所以我才抢先练练,免得到时候你看不懂来问我、我却答不出来!”
小乙看着微笑的曹昂,跪倒在地:“皇天后土在上,我小乙这辈子定当追随少主,不避矢石、不辞辛苦,永远忠诚,如有违背,愿受千刀万剐!”
曹昂上前两步,连忙将小乙搀扶起来,一边拍着他膝盖上的尘土,一边低声责备道:“你这是干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别动不动就跪下发誓!咱们俩相依为命,我难道还信不过你吗?!”
小乙傻笑一声,揉了揉手腕,突然叫道:“坏了,我忘了去打饭了!”
曹昂挠了挠头,无奈地叹息一声:“小乙,咱们中午的时候不是说好了,今天晚上去丁夫人那边吃饭嘛!坏了,我这身上全是尘土,榭儿,有水没有,我得赶紧梳洗一下!”
半个时辰之后,曹昂身穿一身新衣,坐在了丁夫人的旁边。丁夫人小声抱怨道:“你啊,就知道看书练武,这不,来的这么晚,菜都凉了!玉儿,你去和李大娘说一声,叫她把菜再热一遍!”
“不用不用!”曹昂笑着说道:“我哪有这般娇气,菜凉了更好,省得烫着!我开动了!”
看着狼吞虎咽的曹昂,丁夫人笑着给他夹菜:“慢慢吃,别噎着。对了,玉儿,你领着榭儿、小乙去李大娘那边,她也给你们温好菜了,有肉!”
玉儿脆声答应下来,接着就走出门去。等她走得远了,丁夫人低声说道:“我听说安民今天早上领人把你堵在了族学门口,好大的胆子!他有没有威胁你?早上你手腕上裹了一层白布,是不是他打的?”
曹昂连连摇头,“哪有啊,安民哥哥不过是考前紧张,和我说说话放松下心情而已。我手腕没事,和他没有关系,您看,白布都取下来了!”
丁氏心疼得抚了下他的手腕,低声说道:“你这个孩子,就是仁义,到了现在还替曹安民说好话!书院里曹夫子今天下午特意来告诉我,说你手腕受伤影响发挥,就连字也写不顺溜。这样你还在替人家说话,你傻不傻啊!是不是你担心我责怪曹安民,这才取下了裹着的手巾?孩子,你看,这里都红了,真是苦了你了!”
曹昂哑然,他起先将手腕包扎了一下,虽然有嫁祸曹安民的意思,可最主要的是,用来解释自己水平骤降的原因,免得夫子和同窗们对自己发挥失常产生怀疑。至于取下那裹伤的手巾,不过是洗完澡后忘了扎上而已。而那手腕处的红肿,乃是刚才与小乙全力比试所致,跟人家曹安民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待曹昂说话,丁氏就气冲冲地说道:“昂儿,我知道,你父亲每次与你通信,都说让你做到兄弟和睦,不要疏远。可现在是人家欺负到你的头上,你可不能迂腐!”
丁氏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这个曹安民,一心想要过继到咱们家,充当你父亲的嫡子,可他眼里根本就没有我!从过去一直到现在,他根本就不到我这里问候请安;偶然遇见也总是从门缝里看人,嫌弃我贫寒的家世!
你虽然念着生母的恩情,一直不肯改口叫我,却也说明你是个重情义的人;而且你这段时间每天都来我这里探望,还为我买了奴婢伺候,就连你父亲,也没有想过我需要人揉腰捶背!”
丁氏眼中有些泪花,她轻轻揉了揉眼睛,叹息一声:“今天我收到你父亲的来信,说他在济南府纳了一房妾侍。可怜我天天牵挂着他,每日都为他织布裁衣裳,他却……”
曹昂连忙掏出手绢,一边递给丁氏,一边小声劝解道:“夫人,你前几天不还念叨,说我父亲身边没有个铺床叠被、关心冷暖的贴心人嘛!父亲纳了妾侍,您也能放心一下。何况,现在的官员,哪个不是左搂右抱,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丁氏涨红了脸,低声说道:“你看你,都胡说些什么?肯定是子孝这家伙,老是在你跟前嘟囔这些玩意,这个叔父,也忒不靠谱!昂儿啊,以后少跟他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你不嫌弃,我从今日起,就是你的亲娘!以后我想办法,再将你正式过继过来,在族谱上转到我的名下。咱们娘俩相依为命,不理你父亲那个负心郎!”
看着幽怨的丁氏,想想她对自己平日里的关心,再想想她毫不作伪的疼爱,看着丁氏期盼的眼神,曹昂终于叫了出来:“母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