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鲜血淋淋的教训,忽然让茗慎一时不知悲苦到底为何物了?
那一瞬,只见她面目僵硬,胸腔里渐渐膨胀的悲愤之情,已经不是任何悲呼哀号、惨叫痛哭可以表述宣泄,唯有在心底暗暗宣誓,把奶娘今日所受之苦,来日以数倍之多奉还到金氏身上,报仇雪恨!
她这样想着,浑身开始发冷打颤,一阵耳鸣目眩过后,周围顷刻间失去了声音,只剩下了自己心痛的抽搐声和艰难的呼吸声......
渐渐的,眼前缓缓变黑,嗡的一声,茗慎身子一歪,顿时陷入了无尽黑暗的深渊。
由于她自幼落下寒症,身子本就畏寒娇贵,又加上接连三天水米未尽,还承受了连番的惊吓与伤害,直接导致了她的体力衰竭,神思恍惚,这会子又遭受了如此
晴天霹雳般的打击,可谓是身心俱损,悲痛攻心,这才骤然昏死了过去。
“慎儿!慎儿,你醒醒啊!”文浩脸色剧变,忽地只觉得心头一空,似有什么东西飞走了似得,那样的突然,那样的迅速,让他措手不及,让他心生恐惧,一颗心像被什么给挖走了一块似得,令他痛得全身一颤。
就在这当口,文轩率领着白鹏飞和一队侍卫,匆匆赶到了庭前。
话说文轩把茗慎丢在猎场独自回到王府以后,一直坐立不安,后来又见天空下起了暴雨,便再也坐不住,带领着白鹏飞和一队侍卫前往猎场附近寻人。
只可惜他们在雨中找了半天,都没见到茗慎的人影,正当文轩懊悔焦急之际,见有王府的侍卫来报,说是慎侧妃已经被睿亲王送回府中,并间接的知道了金颜娇私下用刑的事情,于是赶忙打道回府。
现在的文轩,早已脱去了湿透的衣裳,换了件干净的绛色缎家常棉褂,闲庭信步地走了过来,神态优雅雍容,丝毫不显车马劳顿的风尘之色,亦不见雨中寻人那会子的焦虑不安。
他缓步走到了文浩跟前,俯视着昏倒在他怀中,衣衫不整的茗慎,心里别提有多吃味了,于是寒了嗓子质问道:“四弟,你这样直呼本王侧妃的闺名,会让我这个当二哥的想很多的!”
“二哥就是想的太多,才会把她害成这样,我与慎儿既然有表兄妹的情分在,那么就算直呼其名,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声音不大,却透着森冷寒意,文浩一手揽着茗慎的肩膀,另一只手已经悄悄紧握在腰间的龙凤剑上,手背上青筋条条凸起,暗示着他此刻内心的愤怒。
面对这个把慎儿折磨到如此地步的始作俑者,文浩根本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忍住将他碎尸万段的冲动,无情最是帝王家,他们之间是你死我活的宿敌,而非骨肉兄弟,这一点,在文浩小时候差点被毒死的那一刻,便早已清楚明白!
“就算如此,毕竟叔嫂有别,她是本王的女人,躺在你的怀里不合适吧?”
文轩强压着怒意,低身拽着茗慎的手腕,毫不客气的往自己身边拉扯,斯文俊雅的脸上阴晴不定,情绪莫辩。
“二哥还知道她是你女人啊?”
文浩鄙夷的反问了一句,快速抓住茗慎的另一只手,半分不肯退让,目光喷火般狠狠瞪着文轩,恨不得能在他身上撕下一层皮来!
气氛一下子变得僵硬而怪异,众人只见昏迷的茗慎像个提线木偶般被这两个王爷扯来扯去,时间也在他二人争执不下的紧张对峙中,悄然滑过,周围的人皆吓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彩凤揪心的看着自家昏迷的小姐被他们二人抢来抢去,焦急的把求助的目光投到了旁边的白鹏飞身上。
白鹏飞冲着她会心一笑,转瞬,装模做样的唬道:“你们这俩傻丫头,还不快把你家主子扶进西厢,让江御医好好医治?”
“是!”
彩凤急忙点头应着,然后壮起胆子走到文浩身边,红着眼圈劝道:“王爷放过我家小姐吧,她都昏死过去了,先让御医给她治病一下吧。”
灵犀见状,也袅袅走到文轩身前,脉脉含怯的望着他布满阴寒的侧脸,轻声细语道:“王爷还是莫要再争了,侧妃的身子羸弱,经不起这般折腾了,还是救人要紧啊!”
闻得这一句,文轩和文浩不约而同的松开了手,彩凤和灵犀急忙上前接过茗慎扶住,领着江枫前往西厢诊治。
彩凤走了没几步,蓦然回首,对着白鹏飞感激一笑,不料扯痛了紫青的唇角,“嘶”了一声,变得呲牙咧嘴,模样十足的可爱。
灵犀眼见白鹏飞望着彩凤低低发笑,心头一酸,黯然离开,不料在经过文轩身边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他宛如醇酒的声音交代道:“好好伺候你家主子,自己额头上的伤,也别忘记上药,仔细留了疤痕!”
“是,多谢王爷关怀!”灵犀红着脸蛋作了个揖,一副受尽委屈的小媳妇模样,尾随彩凤等人离去。
———
西厢那边开始救治茗慎,忙的乱作一团,而东厢这边的堂屋内,却静的连掉根针都听得清楚。
正厅的两张楠木交椅上,文轩和文浩并肩而坐,白鹏飞则静默无声的伫立文轩身侧,三人目光齐刷刷的望向下首如坐针毡的金颜娇,由她的陪嫁丫头如玉,颤颤兢兢的将新茶一一奉上。
“睿亲王,请用茶!”如玉双手颤抖的将茶递给文浩。
文浩接过之后,看也不看,直接朝着桌面重重一搁,立刻吓得如玉身心一颤,俏脸冷汗淋漓。
只见文浩冷峻的面孔绷得铁紧,沉着沙哑的嗓子说道:“听闻二哥府上的规矩向来森严,如今一见,却也不过如此!”
文轩轻瞥着手中茶盖,抬眸悠然问道:“四弟想说什么?”
文浩漠然地乜了金颜娇一眼,冷笑说道:“区区一个妾室,竟然欺凌到父皇御旨亲封的侧妃头上,如此的以下犯上,二哥应该不会坐视不管吧?”
他的这番话字字句句含沙射影,矛头直指氏,让金颜娇越听越怕,娇容血色褪尽,一双水波婉转的媚眼,苦苦哀求的望着文轩,期望着王爷不要怪罪于她才是。
刻意闪过金颜娇切切的目光,文轩低头吹着盏中碧色的茶汤,静默半晌后唇角淡然一勾,徐徐道:“金氏持宠生娇,草芥人命,禁足东厢房一月,以示警戒!”
“如玉身为近身丫头,不但不帮着劝说主子不要生事,反而火上浇油,即日起发落到洗衣房里做苦工,余下的那些刽子手们,全部杖毙!”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可闻,如玉‘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因为害怕而全身剧烈的颤抖起来。
“求求王爷饶了奴才吧,奴才不想去浣衣局做苦工!”
此刻根本没有人理会她的哀求,金颜娇自身都难保了,断断不会再为她而出头求情,不一会,侍卫们便奉命进来,粗鲁的拖走了如玉。
金颜娇见状,以为事情就此揭过去了,心底终于暗自松缓了一口冷气。
文浩见状,倏然瞪向金颜娇,目光变得冰冷森沉:“二哥护短了吧,傻子都能看得出来,金氏才是罪魁祸首!”
金颜娇顷刻吓的一阵心悸,那样的冷酷的眼神,似乎她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难道他真的和慎侧妃有一腿不成?
文轩眼中闪过一道寒芒,面上却是和颜悦色地笑道:“金氏以下犯上,死不足惜,但是她肚子怀的可是咱们呼延觉罗的家的骨肉,四弟觉得二哥应该如何发落才是?”
谁都看的出来文浩在为茗慎出头,这让文轩心中醋意大发不说,文浩死咬着金颜娇不放,亦令他心生暗火。
金颜娇纵然不对,但到底也是为了给他出气,才会失误打死静妈的,加上他如今正值急需钱财扩大势力之际,叫他如何能狠得下心重罚于她?也只得谎称她有孕在身,这才保住了她的这条小命!
“既然她怀了二哥的骨肉,自然不能重罚,不如让她禁足九九八十一天,日日吃斋念佛,为本王表妹死去的奶娘超度诵福吧!”文浩缓缓冷笑说道,漆黑的墨眸里,始终充斥着对金氏冷冷的杀意。
明知金氏有错在前,文轩反而对此惩罚十分甘之若饴,浅笑道:“如此甚好,就依四弟所言,也算是给了本王的“慎卿”一个交代!”
金颜娇听了这话,早已潸然泪下,望着文轩哽咽委屈的摇头,髻上的珠坠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响。
“‘二爷’说过妾身可以不用遵守王府里的规矩,‘二爷’也说过不管娇儿怎样任性都可以的,如今您要发落妾身,妾身无怨,只是让妾身九九八十一天不能再见‘二爷’,妾身不依……妾身不依……”
“连个女人都管不住,看来二哥的端亲王府该整顿一下门风了。”文浩薄唇翘起一丝讥讽的冷笑,静候下文。
“闭嘴!”文轩猛地厉声一声,冷眼扫过金颜娇梨花带雨的面容,不耐道:“还不快滚,本王从今往后都不想在看见你!”
金颜娇这才醒悟过来,明白方才失了礼数,又有睿亲王在此刻意刁难,自知再呆下去也讨不到任何好处,急忙乖觉十足的谢恩离去。
看到金颜娇仓惶离去之后,文轩这才恢复往昔温雅的笑容,对文浩道:“四弟觉得这样处置如何?可不算委屈了本王的‘慎卿’吧?”
“二哥要是能够铁面无私,那就更好了,不过四弟今天把话放这儿了,日后谁要是敢跟本王的表妹过不去,那就是在跟我瑞亲王府过不去!”
文浩重重的扔下这句话,几乎要在每个人的心上都砸出了个坑来,氛围一下子变得令人感到窒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