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世间自有痴情人
————这真是一场梦。一场出现在那女子梦中无数次的场景,然而梦境与现实一次次的交替,梦中有多美,多欢愉,现实中她便有多苦,多难过。
顿雷没注意我的表情,继续道:“后来孙悟空得知自己的弼马温职衔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饲养员,他生就心高气傲,如此这样戏弄于他,他自是无法忍受。他脱下官服,换回了自己的金甲圣衣,挥舞着金箍棒,将那南天门闹得天翻地覆。
紫霞听闻赶来之时已然不及,她站在云端,看着那场中之人,挥舞着棍棒,如同将天地玩弄于鼓掌之中般,她没上前阻止,只是轻轻的在云端轻声哼着不成曲的调子。那样肃杀的场面下悠悠的却传来女子清婉的歌喉,气氛要多诡异便有多诡异,可是孙悟空却如同被血腥蒙蔽了眼一般,他杀得兴起,大获全胜。”
我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却不是为那挥斥方遒,战意凛凛之人,而是为那高处清歌曼唱之人。她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只为告诉那人,他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她。
可这样,于她又该当如何。
“孙悟空连续大战了七天七夜,中天的神仙基本上被他挑的所剩无几。他仰天长啸,飞身到达半空中,紫霞已经有些气力不支,身形摇摇欲坠,孙悟空抱着她,说要带她走。”
我轻轻闭上了眼,不自觉的竟落下了泪。
他说要带她走,去一个桃花盛开的地方,无人问津,自由自在,相守生生世世。
顿雷语气一转,“可是此刻从凌霄宝殿上又传来,西天如来尊驾到来,孙悟空杀意不减,提起脚边的金箍棒便欲上前再战。紫霞拉住他,虚弱的摇头阻止,可猴子哪里听劝,他托我将紫霞待会天河之畔,因为那时,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他说再等她一会,等他回来带她走。”顿雷语气拔高之后又带着略微讽刺的嘲弄之色,他停住了,目光涣散一般瞧着亭外。
我哽咽着道:“他没回来对不对,紫霞也没有等到对不对?”
顿雷不做声,似乎在缓解自己的情绪,我也暗自体会那样的场面,体会着紫霞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而不愿孙悟空再去同如来交战的担忧与不舍,以及苦劝未果心中深深的难过。
“他输了,被压在五指山下,这一别就是相见无期,这天河之畔一等,就是五百年。”
我不由得倒吸一口气。默然的转首看向那渐渐西落的太阳,那天河一线之地曾经有个女子,紫衣飘飘,遗世独立,只为那人脚踏七彩云霞,身披金甲圣衣,来接他走。
这真是一场梦。一场出现在那女子梦中无数次的场景,然而梦境与现实一次次的交替,梦中有多美,多欢愉,现实中她便有多苦,多难过。
“你也知道了,这天下只有紫霞能将暗淡无光的天空染上绚烂的紫色,王母怜其才,又以其将那戾猴爆裂的脾气压制为由,保全其性命。但将她禁锢在天河,孤独终老。”
我嗤笑出声,摇头不语,顿雷也讽刺的勾了勾嘴角。
罚紫霞在这天河,有着他二人回忆的地方,呵呵,也亏得王母将这当做是惩罚。
“她就真在这一直等着他?”我出声问道。
“不然呢?不在这天上,她又该去哪里?这凡尘之中又有哪里是她落脚之地,每日我也远远的坐在这看着她站在那处,日落之时,她便准时的往回走。”
我突然奇怪的想到,难道是因为卯日星君?可如此“十六卦”的事,在如今这样的气氛下问出还真是不和适宜。
“那晚她突然来找我,神色焦急,发丝凌乱,我大惊之下也再无一丝睡意。她慌乱的问我下凡的出口在哪儿,我更是惊得不行。想她素日本本分分,默默等着那人,如今一开口询问我话竟是问我那下凡的出口。”
“她想去找他?”
顿雷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当时我被吓坏了,这天河本就是天界的一处防守,自是有通道通向凡间以及魔界。可这样要紧的事情我又怎能轻易告诉她呢?”
我见他说的如此义正言辞,撇了撇嘴,说道:“可是,你还是告诉她了。”
顿雷苦涩的笑了笑,“她以死为要挟,我……”
“你不忍见她在你面前抹脖子?”这倒是有些让我意外,我挑挑眉看向他,心想,你同孙悟空称兄道弟,没想到连喜欢的人也会一样。
“她说‘悟空危险’。”他长长的叹息一声,声音暗哑道:“她来不及告知我详情,只是祈求我快快告知下凡的出口,她要去阻止。我也再顾不得了,我本就是犯罪之身,被这天庭所埋汰,好不容易遇着几个知心人,就是赴汤蹈火又有何畏。”
我暗自喝彩,如此血性男儿不愧是孙悟空能说得上话之人。
“可是,紫霞如此一去,再也没回来了。”
我也茫然的站起身,走出亭外,逐渐西沉的太阳本该是微弱的光芒也照得我有些睁不开眼,我微微眯了眯,远处似乎又响起了卯日星君车驾的铃声。
一个等一个,一个恋一个,究竟喜欢上的是那种等待的感觉,还是真的觉得那个人,他(她)会回来?
我吐出心中的浊气,只觉得好不容易打听出来的事竟然会带给自己这么多奇怪的感触,实在是伤脑筋得很,也着实有些自找麻烦。我闭上眼甩了甩头,意图丢掉这些烦人的念头,睁眼再瞧时,却见半空中似乎有道熟悉的身影飞过。
我眨了眨眼,数了数自己的手指头,心中奇道:这才几年啊,他怎么又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