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整整一夜,到了第二日,天虽放了晴,温度却骤然降低了不少。一座高墙深院的大宅内,十几名医术精湛的大夫此刻正围在一起,纷纷露出无能为力的表情。
“我让你们来,难道是让你们站着都不说话的吗?”清冷的男声突然响起,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七皇子殿下明鉴,小人们实在是已经尽了力,这姑娘只怕是熬不过今晚了。”突然有人大着胆子,上前如实禀报道。
“尽力?”南宫朗的眼中闪过一抹凌厉之色,危险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叫你们来,可不是为了听废话的。”
话音刚落,已有好几人朝他下跪磕头道:“小人家中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妻房儿女,全靠小的一人养活,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哪!”
南宫朗剑眉微耸,唇畔一扬,露出残忍的笑容:“既然如此,那我就做个顺水人情,送他们一起下去为你陪葬,你意下如何?”
“殿下饶命啊,殿下……”南宫朗的话刚一说完,已有人吓得当场瘫软在地,全身抖如筛糠。
“我只说一遍,她生你们活,她死你们就得跟着一起陪葬。”残忍的气息从他冰冷的眸子里一闪而过,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疯狂。
整整一天的时间,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在提心吊胆得寻找着一切可能救活床上那个姑娘的办法。倘若她真得要是有个好歹,不光是在场的这十几名大夫,很有可能连他们的家人也都要跟着一块儿大祸临头。
面前是一片黑乎乎的沼泽地,黑暗中她隐约听到前方传来奇怪的鸟叫声。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样一个地方,她只记得自己醒来之后就一直待在这里了。她甚至不记得自己的名字,身份,因为黑暗里没有办法计算时间,所以她只觉得这里的日子,即使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格外漫长。
尝试了无数次,最后,她终于如愿以偿得跨过了那片黑漆漆的沼泽地。沼泽的另一边是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隔了老远,她就看到入口处盘卧着两条巨大的蟒蛇。殷红的芯子从蟒蛇的嘴巴里吐了出来,让她立刻有种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的错觉。
奇怪的鸟叫声仿佛具有一种神秘的魔力,总是在她最迷惘,最没安全感的时候缓缓响起,然后让她恐惧的心灵深处得到短暂的平静还有安宁。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就在她迷迷糊糊想要闭上眼睛休息片刻的时候,一个白胡子老头儿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也许是孤单了太久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她现在真得很想离开这里,去到一个不再只有黑暗和恐惧的地方。所以在看到白胡子老头儿的一瞬间,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急急忙忙抓住了他的衣摆,恳求他带着自己离开这里。
“丫头,相由心生的道理如果你能自己想明白了,即使不用我带,你自己也能走出去。”白胡子老头儿一边用手捋着花白的胡须,一边笑着看她道:“你命中的三灾六劫如今就只剩下这最后的一劫了,过不过得去就全看你的造化了。记得,不要用眼睛去看,要用心去看。”
用心看?有眼睛了,为什么还要用心看呢?她不明白!等到她回过神后,想要问得再清楚明白些时,白胡子老头儿早已不见了踪影。她用手捂着双眼,脑子里回忆着那个白胡子老爷爷告诉她的话。尽管她已经拼命得暗示自己那两条蟒蛇也许真是她太过害怕了,所以生出来的幻觉。可是一看到那殷红的芯子每次从它们嘴里吐出来,她就再也没有办法向前移动分毫。
在这个没有光,没有人,唯有恐惧和黑暗的地方,她很清楚自己的意志力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薄弱,直至彻底消失。时间紧迫,她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再犹豫不决了。终于,她闭上了眼睛,朝着记忆里的路线摸索过去。当她一步一步走到森林的入口处时,那两条巨蟒依然在不断地张开嘴巴向外吐着红红的芯子,仿佛在向入侵者叫嚣示威。
“不管了,死就死吧!”说完,她又重新闭上了双眼,视死如归地继续往前走。
她从来都没有遇过这么可怕的经历,满脑子里只有立刻转身逃走这一个念头。感觉有滑滑的东西触到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她本能将身子朝后缩了些。黑暗里,明明什么也看不到,她却总觉得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她看,看得她一阵阵地头皮发麻。
“不怕不怕,过去就没事了。”她这样安慰自己,然后一头扎进黑暗的深渊,想要与恐惧做最后的抗争。风声突然变小了,奇怪的鸟鸣声也仿佛离得更近了,她用尽全身的气力,脚步飞快地向前冲去。
“快看快看,醒了,真的醒过来了……”有人不可思议得指着床上明明已经回天乏术的女子,激动得语无伦次。
“菩萨显灵,一定是菩萨显灵,太好了,我终于可以不用跟着陪葬了。”有人因为太过激动,话一出口,已是哽咽的不行。
醒了么?睡了七天七夜,终于逃过这一劫了么!媚态横生的脸上露出些许疲态,一双眼睛明明布满了细细的红血丝,嘴角却微微上挑,一副心情极好的模样。南宫朗看向她的同时,发现对方也正睁着眼睛好奇得打量着自己,于是几缓步走到她床前,笑着问她道:“不记得我了么?”
这里的人管她叫小姐,南宫朗叫她阿黎,有时也叫她笨丫头。这里的人都对她很好,尤其是南宫朗,几乎每件事都由着她,惯着她。在这里,她每天都过得很高兴,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觉相信这世上没有人会不喜欢。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凡事都纵容着她的人,今天早上却为了一件在她看来微不足道的事和她大吵了一架。
已经大半天了,她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生闷气,任何人前来敲门她都不打算再搭理。印象里,南宫朗还从来没有对她发过那么大的脾气。她只是想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这有什么错吗?她怎么也想不明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