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样？”墨琅打着哈欠，睡眼朦胧地望着他哥。“就这么点儿内容，很快就讲完的事儿，你拖沓到现在不嫌浪费口水啊？”小爷的睡眠时间都被耽误了，当然，这句话墨琅是放在心里悄悄说的。
顾司凉没有回答那个问题，眼神有些放空，语气有些飘渺：“你说，我是不是很混蛋？”
“啊？”墨琅被自家大哥突然冒出的话弄迷糊了。“你要说什么？”
“我说，在那种情况下，我还坚持将乔暖洗脑送出去，而不是将她放在墨宅。”顾司凉收回视线，对上墨琅黝黑黝黑的眼睛，笑道：“很混蛋吧。”
墨琅觉得顾司凉现在的笑容实在是丑毙了。他不是不知道顾司凉作为大哥所承受的压力，也不是不理解大哥跟老爹的所作所为，他只是很心疼他们，明明自己也是家里的一员，也可以帮助他们分担的。但是，他真的是被保护的太好了，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七年前的事件。
墨琅忽然就想起了他们在大阪海边叫乔暖游泳的场景，那个时候自己还在乱吃飞醋，还被“情敌”大哥开导一番。“乔暖不傻。”墨琅不自觉地就将那时候顾司凉对自己所说的话重复出来。
“她不傻，她能理解的。”墨琅坐在顾司凉身边，伸出胳膊揽住他，手掌还安慰性地拍打着。“哥，你给自己太大压力了，我们都理解的。你不用这样自责，换做是我，也会优先保护领域内的机密。”
暂时地享受一下来自弟弟的安慰，然后顾司凉摇摇头笑了出来，站起身往外走。“很晚了，回去睡吧。”
“哥。”墨琅拉住顾司凉的胳膊，问道：“乔暖现在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吧。”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顾司凉没有回头，低下头思索了一阵子，斟酌了许久，开口：“她是个越接触就越觉得有意思的人。”
“她对你重要吗？”墨琅不依不饶，继续问着。
这下，顾司凉终于转过身来，直视着坐在沙发上的墨琅。男生因为坐姿的原因，看起来很小只，长睫毛的阴影打在眼眶下方，额前的碎发没有修剪现在都有些遮住眼睛了。是什么时候，自己一直保护的弟弟，成长为一个坚强可靠的好男人了呢，顾司凉觉得有些不真实。
伸手触碰了墨琅的鼻尖，顾司凉才觉得有些实感。看了看弟弟不依不饶还在等待答案的样子，顾司凉轻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墨琅的软发，说道：“我答应过她要找到她的。”
墨琅拉住顾司凉的手，收了回来。低着头小声地说：“我就知道，哥跟乔暖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跟在家里是不一样的。”
“墨琅，这不一样。”顾司凉觉得有些好笑，那个已经长大的弟弟还是会跟自己撒娇使小性子。“乔暖是很重要的朋友，你跟老爹是我的亲人。你们对我来说，都很重要。我在家里是长子，长子如父，担负的责任让我必须每时每刻都能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能够迅速地依靠形式作出判断。而私下里，大家都是同龄人，当然比较放松。”
“那你喜欢乔暖吗？”墨琅抬起头来，直直地望进顾司凉的眸子里，试图从里面找出蛛丝马迹的情绪。
顾司凉沉默了一下，将视线挪向别处，特别模糊地说：“我不知道，暂时不想想这些。”
墨琅见顾司凉这样子，料到也是问不出什么了。抿了抿嘴角，深呼吸一口气，坐直身体，问道：“总之，我们得先找到乔暖对吧。”
“嗯，之前乔暖的样子就挺不正常的。”顾司凉忖着下巴，眯着眼睛回想乔暖跑出去的那一幕，肯定地说：“她肯定知道什么秘密，我们得先找到她。”
“哥。”墨琅的语气突然变得特别沉重，伸手拽拽顾司凉的衣角，问道：“以后会有战争的吧。”
顾司凉目光略微复杂地望了一眼墨琅，回答有些模棱两可。“也许吧，没到那一天谁都不知道。”
似乎今天说的话有些太多了，顾司凉感觉很累。摸摸墨琅的头发，顾司凉尽量语气柔和地说：“小琅，很晚了，先回去睡吧。沈蔚说明天乔暖会回来，我们得精神点儿去接她。”
“嗯。”墨琅也觉得很困了，若不是自己想要知道的没问出来，他是不会浪费这么好的睡觉时间的。
山上露天平台，长久的沉寂，让雷不由得拿手指弹了一下乔暖脑门儿，笑道：“喂，回神！”
眼睛由迷茫恢复清亮的乔暖，鼓着腮帮子裹紧了毛毯，望着雷笑意满满的眼睛又有些愣神。月光下雷特有的冰冷瞳色被柔化了不少，整个人像是被镀了一层银白色，美好得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
“雷。”乔暖一开口才发现声音里鼻音浓厚的化不开。觉着有些不像自己，乔暖揉揉鼻子，又裹紧了一下毛毯，乔暖的视线在雷脸上扫视了好几圈，才开口问道：“还有多长时间？”
“不太多了吧。”雷笑笑，唇角的梨涡盛满了月光，整个人温柔的不像话。没有把视线挪开，雷就这么直视着乔暖，颇有些怀念的感觉。“一转眼，我们乔暖也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乔暖却完全没有了刚开始时的玩笑心情，忍不住坐到雷身边，往男生怀里凑了凑，像是只寻求安慰的小动物。
雷对于乔暖这样的动作，很是宠溺地揽过女生，抱紧这个似乎总是长不大的女孩儿，缓慢地抚摸着乔暖的后背。两人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呆着。
夜里的山上很静很静，静得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慢慢地，雷就发现不对劲了。他的裤子上有一小块地儿被温暖的珠子咂中，连带着温度迅速地渲染开来。雷将毯子掀开一角，里面是乔暖满脸是泪咬着毯子的样子。这女生为了不哭出声，咬着毯子的牙龈都泛白了。
雷眼眶一酸，将乔暖拖出来，又用毯子裹好，怕女生冻凉了。张口说话，心疼不言而喻。“傻子，我又不是现在就要死了，还有一段时间。再说，我只是不确定而已，万一死不了你不就白哭了。”
乔暖使劲儿锤了他一拳，声音洪亮但哭音浓厚：“我就是不想让你死！”
气鼓鼓的小脸儿，大眼睛又红又肿，眼泪还在不断地往下落着，瞪向雷的视线里满是怒气。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雷拍着乔暖帮女生顺气。
本来就是外表坚强内心孩子的乔暖，被这么一安慰，再也忍不住了，“哇”地就嚎啕大哭起来。抽啜着，断断续续地用浓厚的鼻音说着破碎的句子：“你不要死...不要死...我不想...不想让你...死，呜呜，我...我不要...不要你死...”
不断地重复着，乔暖哭得不可遏制。
抱紧怀里的泪人儿，雷第一次有了自己是真实地存活在这个世上的感觉。有人因为担心他而一路跟着自己，有人因为自己不久于世的消息哭得不可遏制，有人因为这样一个不够好的自己担心难过哭泣。那人就在自己怀里。雷觉得他500年来漫长而寂寞的生命，第一次有了实感，有了意义。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继续活下去。但是，没机会了。还真是，可笑啊，命运。雷抬头望着夜空，努力地让那些已经蔓延到眼眶的泪水倒流回去。他不能哭，以前没有哭，以后也不可以。
山上的空气本来就冷，乔暖因为吸入过多的冷气，哭着哭着竟然打起嗝来。一下一下地抽着，难受地要命。
雷一看这样子不行，抱着乔暖就瞬移回来旅馆房间。将房里的暖气温度调高，又放好了洗澡水，就催着乔暖去洗澡。
乔暖赖在床上不走，裹着毛毯咬着下嘴唇盯着雷看了许久，眼神凌厉，但是语气却是试探性地问道：“你不会在我洗澡的时候溜走吧？”
“怎么会？”雷笑着帮乔暖拿出前几天才买的衣服，放到浴室的衣柜里挂好，将乔暖推了进去。关门前，跟还在死扣着门的女生保证：“我说好了明早送你回去的，不会失信的。”
这么说着，乔暖才肯进去泡澡。
坐在浴缸里，温暖的水将全身包裹，乔暖的思绪止不住地开始了飘荡。
她想起自己在听完雷的故事后，第一个竟然是想到了自己在墨宅的那些日子。究竟为什么会想到，乔暖也不清楚。也许是下意识地寻求安全感吧，那个墨宅一直是她内心认为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她总觉得冥冥之中，雷跟墨嘉亦也好，雷跟顾司凉也罢，他们都是极为相似的个体。这两个男生，在自己不长也不短的生命里扮演着无比重要的角色，在乔暖生命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他们对乔暖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
长久地被两个保护者保护着。如今，乔暖即将失去一个，她自己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该表达自己的内心了。
那么强大，那么骄傲，那么坚强的雷，竟要真的去另一个世界了。这是乔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了，也是她不想承认的。雷一直是乔暖的目标，是她想要成为的人，也是开启乔暖朦胧情感的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乔暖不是失去他，即便现在对于雷，乔暖完全没有当年脸红心跳的感觉，但是，雷依旧是她生命里亲人般的存在。是哥哥也是父亲，是她乔暖不愿意失去的人。
她不想要雷死，拼尽各种方法也不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