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开眼睛,花飘零轻轻拿下莫问缠在她腰间的手,微微转头向另一边,就见到那柔柔的晨曦打下来,使眼前的男子的脸有一半的明媚,少了几许冷漠,多了几许温和。
落雪……其实是一个很适合他的名字,不过花飘零却总觉得这里面有股淡淡的悲伤。
不由得又想到他出现的那个夜晚,他在说自己的名字的时候,他那双空寂的眼眸,轻轻的泛起了波光……
正看着落雪,花飘零想的出神,突然就见到了一双通透漠然的眼睛,静静看着她。
“咳咳,你醒了……”花飘零略微有些尴尬的看了一眼已经睁开眼睛的落雪,“我……该起了。”
然后花飘零起身,落雪轻飘飘的就落到了地面上,让开了一条道。莫问则微微嘟哝一声,化为一道流光,变成了手镯带在了花飘零的左手腕儿上。
缓缓着衣,妥贴的将自己打理好。房内静悄悄的,只有花飘零一个人的动静。因为莫问和落雪的原因,所以花飘零的内室是没有安排宫女值夜的,也没有安排伺候的宫女。
穿好了衣服,花飘零轻轻坐在梳妆铜镜前。正了正脸上的面纱,稍稍梳理了一下头发。
落雪站在一旁,不言不语的静静看着。花飘零通过铜镜悄悄瞟了他两眼,又收回目光,说实话,这么被人盯着,其实不是很习惯。
“你要跟着我?”花飘零装作不在意的问。
他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直接这么跟着……不太好。”花飘零斟酌着说了一句。这宫里凭白多一个人出来还是会惹来不少非议,更何况现在她的处境本就是空有皇后之名,身后因为花云惜之事,已经惹了不少流言了。花飘零不知道妖会不会遵守这些规矩,虽然花飘零想要落雪帮她,但是她也不想因此给自己惹麻烦。
打开妆奁,花飘零轻轻翻动了一下。妆奁里的珠玉叮叮当当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花飘零大致看了看,这里大都是精致华贵的发簪,不是金镶玉,便是金丝镂空雕花的,再就是宝石玛瑙的坠子,虽然是极美的,可是花飘零却只是轻轻翻动着,一点想戴的心情也没有。
花飘零看着镜中一头长发如瀑垂落的自己,突然兴致缺缺。过会儿还要去向太后请安,那一宫的女人不是邀宠攀比,就是惹是生非,她还真是没多大的兴趣。
花飘零心不在焉的在妆奁里轻轻翻动,目光时不时从妆奁底的那个紫檀木盒上扫过,到最后也没有拿出哪一件来戴的意思。
身后闪起一阵光吸引了花飘零的注意力,花飘零转眸看去,落雪看了她一眼,便化作一道流光,花飘零的头发竟无风自动,一根白玉簪自动的挽起了她的头发,挽成了一个简单的样式,却十分的大方素婉。
花飘零不由对着铜镜仔细看了看,这玉簪通体雪白,上面隐隐的有着些纹路却又不甚明显,有一种内敛的精致美,倒是与落雪很像。
既然落雪都已经这么做了,花飘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看了看头上的玉簪,又看了看手腕上的手镯,花飘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那么喜欢跟着她,而且落雪明明也不是莫问那种特别喜欢粘人的人,而且落雪和她之间虽然是认识,但是也仅限于那时候的人与狗的相识……可是就是这样,晚上的时候,落雪和莫问还是会不约而同的一左一右的挨着她睡。
虽然只是挨着,也没有做其他的任何事情,就像花飘零和玄琪的相处方式一样。但是还是会难免不自在的吧,人之常情。
不再耽误时间,花飘零领着翡翠和青梅一路去了祥宁宫向太后请安,然后再那里等待其他的妃嫔过来请安。
“皇后啊,哀家有句话,不知道皇后愿不愿意听。”太后轻轻放下茶杯,突然微笑着对花飘零说道。
“母后请讲。”花飘零尽量温顺的说。
“皇后啊……不知道你近来有没有听到过什么不好的留传言?”太后带着些许意味的说。
“儿臣愚钝,尚且不知。”花飘零回道,但是心里却已经渐渐有了预感。
花飘零当然是知道宫中有着各种各样的传言的,而现在的大多数传言几乎都和花飘零有关。但是花飘零此时自然是不能对太后说她已经对宫中之事知晓的十分清楚。
“这也不怪皇后,皇后事物比较繁忙,所以一时间没有注意到也是情有可原。而且这些流言不过是对皇后一些举动的不理解罢了,所以皇后只要能够辟谣,那时没什么问题的。毕竟你也是一国之后,所以言行举止总是要更注意些,不能让人有非议的地方不是?”太后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太后皇后娘娘,各位嫔妃都到了。”喜嬷嬷突然走上前来禀报。
太后点了点头,喜嬷嬷便宣众嫔妃上殿。
“恭请太后金安,皇后娘娘圣安!”众女齐道。
“免礼吧。”太后笑着点了点头。
“免礼。”花飘零也跟着太后的话淡淡的说了一句。这些人还算来的及时,不然不知道太后又要说些什么话来。太后话中暗指花飘零行为不当,到底是什么用意?只是找个理由指责她?
“芳儿惜儿,过来坐吧。”太后微笑着招呼。于是玄芳和花云惜便笑着坐了上来。
这一幕已经十分熟悉了,每次请安都是这么个情况。玄芳和花云惜是最讨太后喜欢的,在太后宫里请安,这两个人一定会被太后叫到身边就坐。
待其他众人按身份高低依次坐下之后,宫女们上了茶。太后端着茶杯饮了一口,众人这才跟着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水。
“太后刚刚在和皇后娘娘说什么呢?”放下茶杯,已经在宫中贵为贵妃的玄芳笑着问道。
“其实也不过是说了一下关于皇后的那个传言的事情。”太后笑着回答玄芳的话。
“哎?关于皇后娘娘和皇上相遇一见钟情的那个?芳儿好羡慕的!玄芳说着,还瞪着她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倾羡的看着花飘零。
花飘零看到玄芳好奇的神色,一时间对玄芳到底是真的可爱还是心机深沉有些拿捏不准了。太后要说的明明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不是这个,是宫里对皇后总是戴着面纱的事情有所猜测罢了。”太后摸了摸玄芳的头说,“芳儿不用羡慕别人,只要芳儿和皇上感情好了,自然也就会有这样的佳话流传出去的。”
“恩恩!”玄芳笑得灿烂的点点头,然后又对花飘零说,“不过……这么说来,我倒还真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皇后娘娘长得什么模样呢!芳儿好想见见皇后娘娘的真容!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漂亮!”
花飘零掩在纱幕后的眼睛看着玄芳那双探寻的眼神,一时间没有答话,而座下的众人虽然不语,但是也都偷偷的往上边看来。
“对啊,皇后娘娘!说起来,其实妾身在花府做皇后娘娘姐姐的时候,也没见过您的模样呢!也不知道为什么您总是要戴着面纱,那时候府里还总流传着皇后娘娘其实长相可怖的流言呢!真是不好,而且皇后娘娘如今也是一国之母了,想必能让皇上看上的也一定是有过人之处的,现在皇后娘娘您这容貌遮遮掩掩的也太过于鬼祟,其实根本没必要藏着嘛!”花云惜过来拉着花飘零的手娇声道,可事实上,那双眼睛里却写满了幸灾乐祸。
其实这已经不仅仅是在逼她摘下面纱了,若是在平时,摘下面纱不过也就是她自己的意愿不愿意的心情问题。而如今这种情形,她若是摘下了面纱,那便是听从了这些宫妃的话,是示弱无能,以后她的话在宫里就更没有什么威信和力度,日后岂不是人人都能往她这个皇后身上踩一脚?
但是眼前的这两个人一个是新朝贵妃,一个是当红的惜婉仪,现在九嫔中的唯位。花飘零若是不摘也就是当众让这二人下不来台,况且这背后还有着太后的意思,这么做无异于得罪了宫里最有权势地位的几个女人。这已经不是愿不愿意摘下面纱的问题,而是一场故意的刁难。
“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金安!”正当花飘零面对这般境地稍稍有些不耐的时候,玄琪的声音在外面及时的响起。
“快快免礼。”太后连忙让玄琪上坐。
一时间,众女齐声行礼,环佩之声一阵响动。
玄琪点点头,向太后说:“其实惜婉仪的话,朕过来的时候也听到了一些。不过这事其实是朕的注意,估计皇后是不便说出朕,所以才招来了这么多的猜测。朕这也是稚子心态,思虑不周。当初见到了皇后容颜的那一刻,朕曾对皇后言,此容今生应仅示于朕一人。所以皇后这面纱……可以说得上是圣赐了。”
玄琪笑着说的一派轻松与自然,将这场刁难化为了无形。而且这句话,虽然半句也没有提及花飘零的容貌如何,但是言犹未尽之意却已经将她形容的是具有让人忍不住掩藏的绝色之姿了。
花飘零有一瞬没想到玄琪会这么说,也没有想到这时候是他出来解了围,大抵是因为玄琪想要冷落花飘零来让花飘零避免成为花禀业的利用工具,只专注于天机阁之事的想法与他今日的做法有些微的冲突吧。
玄琪的话落下以后,大殿上有一瞬间的死寂。过了一会儿,还是太后开了口,打破了这氛围。
“呵呵,皇上与皇后如此情深,是我朝之福!望皇上与皇后以后仍旧能携手同心,一同将我朝治理的蒸蒸日上,重现我国雄风!”太后一席话,说的是冠冕堂皇之极,但是众人却均是不能反驳的。于是大殿里一时间应和声一片,气氛又渐渐恢复了刚才的热闹。
但是很明显的,许多人的心思都已经不在说笑上了。不过不管怎样,这个关于面纱的流言一事也就算是揭过去了,想必有了玄琪今日的一番话以后花飘零的面纱之举也不会再为其他人所诟病了。
看着满室欢笑,花飘零微微垂眸,其实这面纱本是习惯之举,但是现在……这面纱却是圣赐,也是不得不带的荣誉的体现了。在宫中,还真是一举一动皆不能小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