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花飘零这般心里快要乱成一团糟的时候,她发觉眼前的景色似乎微微的扭曲了一下,渐渐开始发生了变化。花飘零只得微微捏紧了花茎,那女子说这白色的不知名的花朵可以护她一时的,应该不会有假。花飘零有些忐忑的等了一会儿,那眼前的景色却只是渐渐变化,没有任何能够攻击的迹象。不一会儿,花飘零便突然看见前方不远处躺着一个人影,月华下映照出一块儿蓝色的衣角。
“黄义!”花飘零心下一喜,顾不得许多,便拿着花朵跑上前去,仔细一看,确实是黄义没错,她这才稍稍按下心来。看来眼前这些景象的变化并非是阵法的转变,现在露出来的应该是真实的景象了。刚想到这里,却感觉到背后有一阵光芒亮起,花飘零不禁回头看去,那不远处的一间屋子里燃起了白色的火光!
心下一联想,花飘零便知这发生了什么,也因此突然觉得心里一阵复杂的情绪。眼前突然恢复的真实景象,那女子离去方向燃起的白色火光……这只能说明那女子竟是以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帮她,要送她和黄义出去!只有破坏了阵眼,才有破阵的可能,眼前很明显就是阵法被破坏的表现,那女子真肯如此做?又是为什么呢?明明可以完全不理会她和黄义这两个莫名的外来者,再找下一个接替者便好了,即使再难,反正那女子有着近乎无限的时光,只要还存在着,总是能遇上的,那女子并非是非她不可,为何……
看着迅速燃起的大火,花飘零看了看黄义,最终是咬了咬牙,将那白色的花朵插在了自己的发间,然后将黄义扶起来,几乎半背着一般,背到一个背风的稍稍安全的地方放下,然后又往那大火之处跑去,那火焰也很奇怪,花飘零一到跟前,那火焰竟纷纷推开,没有伤到花飘零半分。花飘零原本准备用灵力的,现在却是用不上了,花飘零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刚才那女子送她的那朵白色的花的缘故吧。
没有了那么多的顾忌,花飘零便只顾往里冲去,直到在大厅里寻到了那一袭黑纱裙的身影。可是到了眼前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该说些什么。若是让那女子不要这么做,她又有何资格?更何况那女子若真是不这么做,她和黄义要如何离开?可是真要让那女子自焚来送她和黄义离开,花飘零心里还是有些不忍,可是那女子不死,她和黄义又离不开,内心纠结着,花飘零也因此说不出让女子停止自焚的动作,也说不出关心的话来,此刻任何话都显得太过矫情和做作。
“你为何还要来?”那女子似乎是感到了花飘零的靠近,便转过身来看着花飘零。花飘零不知该如何回答,一时间沉默。
“不过你还愿意来,很好了。”那女子似乎看出花飘零的为难,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看着花飘零说了一句,然后又看着那大厅里挂着的一幅画,花飘零抬眸看去,可惜那画依旧燃烧起来,毁了大半,更本看不清楚画的什么,只能大约看出应该是一副人物的丹青画像,依稀是个男子的服饰和身形。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值得吗?”花飘零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不过是做了你原本打算做的事情,两害相较取其轻,不是吗?”那女子似乎有些眷恋的收回了注视那副丹青画像的目光,“这样你们可以一起离开这儿了。”
“可是你……”花飘零有些不忍说下去。
“会死?”女子回头看了花飘零一眼,在唇角抿出一个弧度,“看到那副我一直封印着的画卷的时候,我才记起,我似乎早就已经死了,现在存在的不过是一丝怨灵,只是犹自不知而已。这个长生村从来没有什么长生,有的只有永恒的死亡。他们心心念念的长生只有死了才能实现,他们费尽心机维护的长生竟不过是死灵的怨念,不肯消散不肯离去,以为长生了,却早已非人,是不是很可笑?”
“很悲哀。”花飘零眸光有些不忍,“这一开始便是死局么?”
“没关系,我已经属于这里了。”那女子错开目光,不看花飘零眸中的那丝不忍,“应该说是你幸好没有一念之差接替我的位置,不然在你成为阵眼的那一刻,便是死亡之途的开始。好了,你走吧,这里不是你该停留的地方。”
“你……”花飘零不知为什么心情有些沉重,看着那女子却突然想起似乎还不知晓那女子叫什么名字,于是问道,“你叫什么?”
那女子似乎没有想到花飘零会问这个问题一般,突然愣了愣,眼底浮上一些茫然个朦胧的看了看花飘零,然后说:“名字啊,太久了,也没有人叫过,已经记不得了。”
语气飘忽不定,花飘零却不知为什么觉得莫名的伤感。
“我不能救那个男子,你可以。”那女子突然开口,火焰已经蔓延到她身上,黑色的裙边燃起一片白色的火焰,然后逐渐转红。
“阵法会吞噬活人的血肉作为养分,那个黄义现在没有任何自保之力,你再不走怕就来不及了。”花飘零正待开口再问,那女子却冷冷的说出这句话,让花飘零一惊,不得已只能打消了再问的念头,急匆匆的看了那女子一眼,便转身再向之前安置黄义的地方跑去。
到了黄义身边,仔细看了看,还好,没有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情。此刻她已经没有什么时间去思考该如何救治黄义,因为那女子既然说了她能救他,那便应该是真的,所以花飘零此刻只想着将黄义背出村子,记得那女子曾经说过村子里的回环阵天黑停止,天明启动,她必须得在天明之前将黄义带出这个已经着了火的村子,找到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开始救治,她有那朵花也许不怕,但是黄义怕是熬不住的,而且在天明之前她还得在救治黄义,所以这时间确实有些紧迫。
一步一步,花飘零半背半拖的将黄义往外带去。出了大宅门,花飘零循着记忆的方向前行。一路上已经看不到刚才的“行人”,只是一声更比一声尖锐和凄惨的叫喊声却从路边的每一间房屋内传出来。
火势渐渐蔓延,此刻已是深红如血液一般的颜色,那两旁的屋内冲出许多人,个个身上都已经燃烧起如血一般的火焰,红的凄厉渗人,花飘零还从没见过人在自己面前生生自燃到化为灰烬时狰狞的面相和恐怖的叫声,差一点便被那些叫声影响了。等她反应过来,她背上的黄义差一点便被那蔓延的血色火焰燎到,花飘零便立刻打起精神,加快脚步,拖着黄义往前走去,路旁的人个个凶神恶煞的看着花飘零,恨不得将她生吃入腹的表情,可是却又都靠近不得,只能在身上那无法熄灭的血色火焰中生生化为虚无。
大街上的情景顿时犹如地狱,花飘零心里微微一颤,又不断打安慰自己,那些其实是早已死去的人,现在这样也许能摆脱了桎梏,然后她只专心的带着黄义向着村外的方向走去。阵法消失后,花飘零发现这村子确实不大,她很简单的便找到了之前和黄义一直遍寻不得的村口的位置,然后尽量快的,带着黄义一步一拖的向着村外走去。
背景的天空也变成的血色,一直蔓延至花飘零的脚下,她像是挣脱出了血色的牢笼,又像是刚从地狱中爬出来,仿佛是真的流动的血液倾泻过来,留下血的印记。
天色渐明,寒露未干,一阵淙淙的流水声让花飘零终于睁开了眼睛。
四处看了一下,看到黄义还躺在她的身边,她伸手试了一下黄义的呼吸和额头上的温度,发现正常之后,终于缓缓送了一口气,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了。
那女子最后告诉她只有她能救黄义,再结合之前那女子所说的“非人之力”,花飘零便知晓那女子指的是她身上的灵力,因此出了村之后花飘零先是带着黄义不停的走,直到感觉不到那白色火焰的灼热之后才停下来,将仅剩的灵力都输给黄义,才发现黄义体内有一股黑气,当灵力化解了那股黑气之后花飘零才昏了过去。
现在醒来发现黄义还好好的活着,花飘零才觉得没有白费力气。
看到前面是一条小溪,花飘零撑着身子站起来,走到溪边捧了干净的水饮了一口,然后清洗了一下脸和手。她脸上的药物经不起热力,昨晚那场大火到现在已经让她觉得有些不适,花飘零只得掏出怀里的药瓶,倒出些药水沾在布巾上洗去了脸上的易容,她看向溪水映照下那一张有些憔悴苍白的脸庞,花飘零不禁叹了口气。这段路如何走得这般曲折?很多事情皆不能预料,让人防不胜防。
稍稍歇息一会儿,花飘零又掏出铜镜和随身带着的之前配好的药膏,再次易容成刚才那般模样。她这才发现她之前戴在发间的那朵白色的花已经不见了,她原本想留下当作一个纪念的,现如今却也不可能了。想到那个女子说那花能护她一时,想必也是知道那朵花不可能长存吧。
花飘零心里突然有一些伤感,那个女子虽然一直在用死来威胁她,可最终也没有真的伤害她。若不是因为那个女子之前伤了黄义,还不能救他的话,花飘零也许便会答应了那女子的要求留下了。
也许是因为那个女子实在是太寂寞了吧,不知为什么觉得那女子某些地方和她有些像,可惜的是,即便如此,有些人即使相遇了,或者相知了,最终也只能擦肩而过,谁也留不下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