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飘零心里清楚桑烁和祁连这是在帮她,毕竟她弹琴时这伴奏的可都是一国皇子与太子,这两人极有可能是下一任的国家继承人,身份自然尊贵,有他们伴奏,自然当得起她来弹琴,所以这也不算是失礼,也就不会辱没了腾龙国的脸面也不会让摩羯祭司抓住什么借口了。
所以花飘零微微一笑,对着身后的翡翠一吩咐,那翡翠便去将她的那张冰弦琴如梦拿了过来。
等一切都准备妥当,殿上的舞女们和丝竹之乐也都扯了下去,花飘零走下主位,走到大殿中间那摆放着她的琴的桌案前,桑烁和祁连也走了下来,在花飘零一左一右的位置坐着。
花飘零看了一眼桑烁和祁连,两人俱是做了先请的手势让花飘零先弹,甚至不问花飘零要弹何曲。
花飘零微微一笑,轻轻伸出手,那嫩白的指尖与手掌伸出那艳丽的正装长袖映衬的她的手越发白皙。缓缓抬手,气度沉稳,姿势优雅,缓缓落下,仿若花开花落,直到指尖在那琴弦上勾出一个颤音来,仿佛瞬间花开,又仿佛滴水打破了湖面而荡起的层层涟漪。
开始时极静,极缓,又极富有意境。音是一个个颤音又连着一个个颤音,直到彼此消逝才又有下一个音连上,花飘零的动作又极尽优雅动人,那指尖勾抹出的仿佛是最美丽的画卷又仿佛是抚摸着最美好的事物。直到一串连音倾泻,那短箫和鸣,柔和清亮的声音带来了一丝活力,仿佛鸟儿晨鸣。然后是扬琴敲击,叮叮咚咚仿佛流水淙淙,有说不出的美好意境。
花飘零弹琴想来喜欢随性而为,不爱拘泥于琴谱音律,因此这曲子算得上是她一时心血之作,没想到那桑烁和祁连竟能一次便于她合上,所以花飘零心里也带了些喜悦之情,弹起琴来也更为尽兴了一些,那节奏渐渐明快清晰,时而再次加快仿佛石子投湖激起浪花朵朵,时而又渐渐慢下了,变得缠绵而婉转,一首曲子竟弹了半晌三人还不觉得疲累,那意境美好,也仿佛是在做一场没有重复的美梦一般。
直到一曲终结,三人都缓缓放下手时,那心中的美好的感情不禁让几人俱皆微微一笑。
“皇后娘娘的琴……当真让人佩服。”起来收起了琴竹,看着花飘零的眼眸内有一片潋滟之光。
“皇子的这手扬琴才真是绝妙,配合的敲到好处。桑烁太子的短箫也是,这等技艺也是不凡。”花飘零微笑着说道。
“还是皇后娘娘的琴好,是娘娘的琴带着我音走的,我只是感受到了那种美好的意境,所以不由自主的跟着娘娘的琴意走了,若不是娘娘,桑烁只怕也无法得知世上竟还有如此琴音,不俗不媚,不无病呻吟,那般自然随心却又那般美好……”桑烁一脸的喜悦与赞赏,“前所未闻啊……这可是皇后娘娘自己作的曲子?”
“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花飘零摇摇头微微一笑。
“今日方知人外有人。”桑烁感叹了一句,祁连也笑着惊叹了,那些大臣们也是一脸愉悦之色,唯有玄琪和摩羯祭司坐在位上,一言不发。
三人归了席,气氛又渐渐热闹起来。但是玄琪脸上的笑容却始终带了些阴郁。摩羯祭司不知道又在盘算什么一时又没有了动静,但是花飘零知道在这场宴会结束之前,风浪好似不会平息的。而且就算祁连这次是帮了她,她也不禁对祁连那个人又了更多的看法,但是花飘零还是不能不提防他,毕竟和花禀业勾结的人里可就有西祁临渊国的皇室呢,不论怎么看都和祁连脱不了关系。
“这些歌舞软软糯糯的,无甚意思,不如欣赏下金沙国女子的舞?”摩羯祭司突然提议,“这次可是备了一支好舞!”
玄琪点头允了,只是内心还在提防看这摩羯祭司到底又要做什么。
很快殿中歌舞撤下了,一群穿着奇怪服饰的女子排成两列走了进来。她们身上的衣裙几乎都是动物皮毛制成的,而且十分自然的露着一只胳膊,身材比一般女子更为高大,耳朵上戴着的也是羽毛的耳坠,脖子上是七彩的羽毛制成的项链,头发高高扎起编成了小辫子。
几个女子走上前来行了一礼,显得很落落大方,然后走到殿中,那些乐队早换了一批,似乎是从金沙国来的,拿着的有些都是地方的乐器。所以那女子围成了一个圈儿,有一个女子站在圈中。
一开始其余女子低着头蹲着,那中间的女子缓缓起身,然后甩着半边的袖子跳舞,其余女子也渐渐站起身来开始舞动。
那些金沙国的女子的动作比较有力,她们并不怎么轻柔,却别有一番风格。
可是为什么,花飘零却有些觉得不太对劲,到底哪里不对劲呢她还有些疑惑,她又仔细看了看歌舞,又看了看场中的人,嗯,云涴圣子桑烁还有祁连都在。呃,那个摩羯祭司跑哪儿去了?怎么回事?
花飘零心里突然觉得有不怎么好的预感。
那些女子还在舞动着,仿佛醉心于舞蹈一般,动作娴熟而准确,只是不知为什么那些舞女眼眸专注认真的盯着和自己对面的舞伴,脸上却并没有一点儿喜意。那眼神不是与同伴共舞的喜悦,也没有动人的光泽,反而冷漠中带着隐隐的悲哀,应和着那节奏欢快的异域鼓点和调子,总有说不出的怪异之感。
舞到高潮之处,几乎每个女子都旋转起来,一圈一圈的转着,在整个大殿之中交错的旋转,花飘零仿佛闻到了她们身上特有的一种香气,很淡却总在鼻尖萦绕。
这香气……花飘零细细的辨析了一下,除了能够得知是几味花草和药草调制的特殊的香料外,并没有得出其他的什么结论。她发觉在场的众人也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她自己暗暗运转了一下内力,也没有什么问题。这香气难道只是金沙国女子的爱好或者是什么风俗,她太大惊小怪了?
不,不对。花飘零还是有些疑惑的地方,只是好像被什么事物堵住了,一时间还找不到是何处不妥,但是她确实是有些隐忧。不然那摩羯祭司为何让自己的人上来跳舞之后,自己却中途悄然离场?这里面应该有问题,以刚才那雪狼一事便可看出摩羯祭司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应当不会就此罢手。
突然,花飘零像是抓住了什么一般,那香气里的那个味道是什么?那隐约而细微的气息是……血腥气。
花飘零只觉得眼前的舞越发的令人眼花缭乱,那舞女的裙摆还在不停的旋转,仿佛要超越人体的极限一般。那被花飘零嗅到的血腥气总让花飘零觉得越发浓重起来,而众大臣和几国使者仿佛还一无所觉的坐着欣赏着舞蹈,欣赏着那不断旋转仿若花开的舞姿。
花飘零不禁暗暗皱了皱眉,怎么回事?哪里传来的血腥气?莫不是刚刚雪狼留下的?不对,刚才还没有。不远处出事了?会不会和摩羯祭司的离场有关?
花飘零这边心里正在漫无边际的猜测,却总觉得那血腥气伴随着一种压抑的感觉就笼罩在她的身边,让她感到极为不适。
也就这这个时刻,情形突变!
那些舞动旋转着的舞女突然从那半边袖中掏出了一把匕首,那雪白反光的刃尖一时有些晃眼。也就这这一瞬间,那些仍在旋转的舞女身上,有些人的身上飙出了血线,继而那喷流而出抑制不住的血液便也旋转着染遍了那衣裙和地面,甚至空中都弥漫着血沫!就那一瞬,竟有一半的舞女脖颈上多了一道血线,然后那身子仍在旋转着,头颅也旋转着掉落,被舞伴以极其优美标准的姿势旋转着稍稍弯腰接住,然后继续旋转了两圈,那些失去了头颅的身体还犹自旋转直至倒下!
众臣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一些人甚至惊呼出声!
而那金沙国的人十分淡然,仿佛在殿中一瞬间倒下的不是刚才还在舞动的活生生的生命,而不过是一堆死肉!一些男子将倒下的舞女抬了下去,又有一些拿上了准备好的托盘,那举着人头停止了旋转正进行其他舞姿的舞女们,一扭腰,一抬臂,再弯腰便一个个的将手中原先同伴的头颅放入了那托盘之中,又围成了一个圆圈甩袖而舞,那匕首也都收回了袖间。
只是这一次看舞的人完全没有了欣赏舞姿的心情,因为这一段舞和刚才的是一模一样,不过一会儿,那些剩下的舞女便又开始了旋转……
这到底是什么舞,怎么这般残忍!花飘零强忍着先要阻止这场舞的冲动,毕竟这是摩羯祭司的献礼,金沙国的风俗又向来令人难以接受,所以这件事情不宜出面。
不一会儿,又有一半人倒下了,然后又是重复的动作,直到剩下了最后一个女子,女子便停止了跳舞,乐师也停止了伴奏,场面渐渐静下来。
这个时候,摩羯祭司才又出现在了席位上。
“呵呵,不知诸位对此舞可还满意?”摩羯祭司笑着问道。
桑烁皱着眉头瞟了摩羯祭司一眼没有回答。祁连微微挑了挑眉头,看着摩羯祭司的眸中隐含着的那一份嗜血的光芒一闪而逝,最终颇有深意的笑笑也未置评。那云涴圣子只在进场是说过几句话,其余的时候只是微微垂着眸子,既不看歌舞,也不参与话题,一如既往的保持沉默。
摩羯祭司倒也不在意这些人的反应如何,他只是盯着主位上的玄琪。
“摩羯祭司为何会排这样一出舞?”玄琪不动声色的问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