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流年殿内。桃夭站在庭院角落看着满目狼藉,而院子中央那个手持金鞭的男子还在挥鞭继续破坏目能所及之物,草木花草无一幸免,就连荷塘旁的假山也被他一鞭挥得山破石惊,更遑论院中摆放的石桌石凳软榻等物什……桃夭心惊肉跳地看着流荆飞身而起,手起鞭落,隔着足有十丈远的水榭便摇晃了下,随即“轰”的一声,竟是塌了!
正值迟暮,夕阳洒下幽红的光,桃夭看着流荆蓦然安静下来的背影忽觉心慌,她看着那个颀长的身影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来,而半晌后,他终于转身。
仿佛行尸走肉,流荆在心中这样形容此刻的自己。因他从未像现在这样迷茫过,他望着眼前这个粉衣淡妆的女子,方才妖皇那些话便又铺天盖地而来——
“什么?谁说慕雪和你结仇了,若是她欲报复于你,我又怎会借‘寒冰室’于她……阿紫的话你也敢信?!”
流荆心觉疑惑,若是慕雪与他并未结仇,又为何与他动起手来?但他并未问出,只正色道:“那表舅舅既知慕雪欲炼‘冰魂雪魄’之术,而这术法已为三界所禁,又为何要助她修炼?”
妖皇一脸难色,“这……慕雪那孩子心性善良,就是炼了这术法也不会出什么乱子,况且让她可以自保……”
流荆蹙眉打断,“表舅舅说的什么话,这‘冰魂雪魄’既是禁术便不可现世。”看着妖皇尴尬地点头,他又问道,“表舅舅竟是早就认识慕雪?”
“啊……嗯……咳……”妖皇神情闪烁,东张西望,忽然他眸光一闪,问道:“哎?阿紫怎的一回来便径自去了自己的院子……从未这般安静过,而且似乎脸色不大好,莫不是出了何事?”
流荆微一沉吟,“方才受了骨九公子一击,怕是心中难过。”
妖皇并不生气自己女儿受伤,反而八卦劲十足,“无瑕那小子为何与阿紫动手?”既而似是又觉得自己这样做父亲委实不合格,补充道,“呃……阿紫伤得重吗?”
“因着方才慕雪与我动起手来,我将她伤了,而阿紫又阻挡骨九公子救她……便是如此他才会与阿紫动手吧。不过阿紫伤得不重……”
“什么?!”妖皇拍案而起,若是父亲心疼女儿倒是可以理解,只是他接下来竟脱口喊道,“你竟与慕雪动起手来!”便委实难以理解了,何况是慕雪先与他动手,而非他与慕雪动手。
流荆凤目一眯,疑惑道:“有何不妥?”
妖皇急急道:“你这小子怎的又对人家姑娘这样!本想旁观你们是如何相认,却不妨你竟是这样一桩木头!慕雪伤得如何?”
流荆满头雾水,“表舅舅你是何意思,什么相认,慕雪与我竟是旧识?”
妖皇顿时满脸踌躇,不知如何开口,屏风后一女子风风火火跳了出来,正是妖后!她一把揪住妖皇的耳朵,“你个狐小狸安的什么心,人家姑娘又被流荆伤了,你还不如实相告,竟还是要旁观看戏不成!”
“哎呦呦,夫人莫气,为夫说了便是,”妖皇扭头朝流荆道,“那慕雪便是你八百年前夺其体内丹元的桃夭!”
往后的话竟是再听不下去,只能断断续续记起妖皇说他乃万妖之主,《万妖录》上记载了万妖因果,他自是全都知晓,期间还夹杂着妖后苦口婆心地哀叹,要他莫再如此残忍对待慕雪了才是,便是不欢喜人家也没必要做得如此决绝。
流荆恍恍惚惚回得流年殿,桃夭便在殿中托腮而坐。霎时,心中的信念全部坍塌,是了,难怪自己对眼前的桃夭没有了以前的感觉……竟是,竟是这样的么!
不能!若是慕雪才是真的桃夭,那自己,岂不是……
那自腰间到背部的鞭痕那样清晰印于脑中……流荆嚯地转身。
便是这根鞭子!他用伤她的荆棘鞭一下又一下的发泄在庭院里的物什上!直至满园荒籍。
看着浸在阳光下的女子一脸怯懦,镶在脸上的大眼睛更是清澈无垢……流荆脑中瞬时想起露在白纱外面那双清泠的眸子,心中一阵抽痛,刹那明白,想他八百年前伤她如此之深,她怎会还似当初一般有着这样无害的目光,又怎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桃夭看着流荆满是痛苦的看着自己,看着他缓缓伸出手附上自己的眼睛,他的手冰凉,然后便听得茫然叹道:“竟是错了么……你竟不是桃夭……可你为何会我的灵力……”旋即觉得身子一轻。
流荆将桃夭化为一枝桃花放入袖中,下一瞬自眼前幻出个脸盆般大小的镜面,里面赫然是骨无瑕将慕雪拥住的场景。
那一刹那流荆只觉得自己胸口处钝痛得厉害,更甚至似是被人扼住喉咙般连呼吸都觉得压抑得紧。他深锁着眉头将里面的场景一丝一毫地映入眼底,宽大袖袍下的手却不自觉地捏紧。
仿佛要将那影像描绘般的仔细看过后,流荆终是后知后觉地判断出那处是极地昆仑。然,极地昆仑皆是茫茫一片冰雪素白的世界,骨无瑕带着暮雪究竟是躲在在哪一处却是不得而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