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歌本欲调头就走,但萧术谨唤住了她:“醉歌,我们来喝一杯吧。”
萧术谨拿下她手中的美人笑放在一边,想过去抱抱她,却被她巧妙逼,只一张漠然的脸上看不出喜悲。
然后远处响起了号角声,萧术谨无奈一笑,说道:“那边打起来了。”
醉歌明白过来,他放下长长两里路之多的美人酒,又在此守候多时,便是算准了自己一定会出来寻酒喝,然后趁机与喀思吉等人决战沙场,这样自己就没有机会用绝琴了。
想通此处,醉歌干脆不急,席地而坐随意拿了坛酒喝得不急不慢,因为萧术谨那残兵败将根本不是喀思吉的对手。
且先不说喀什吉的骑兵,就是自己手中的兰家军都足以让萧术谨头疼,他选择正面对决,却不在城中依靠地理优势,本就是大错。
萧术谨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并不想多说,今日这一战,是成是败,尚未可知。
但醉歌留在这里却是萧术谨想要的结果,即使她要喝酒,自己也随她去了。
两人坐在这片寂静的草原上,头顶的天空湛蓝,白云如丝如缕如衣衫,身下刚长出的青草柔软可人,泥土的清香萦绕在耳端。萧术谨心想,若不是天边的日头仍在走动,他真愿相信自己已走到了天荒地老,便这样与醉歌一起,共赴天长地久。
那边的战马嘶鸣着不安,鬼哭狼嚎一般地声音划破了这安静的气氛,萧术谨眉头微皱,似有些懊恼这静谧的时间太短。
而醉歌站起,一双不敢相信的眼睛直直盯着萧术谨:“你做了什么?!”
果然是瞒不住她,那样疯狂的惨叫声除了千杀阵再没有别的东西可以造成了。醉歌原本还算是宁静的双眸里立刻蕴满了怒气,他居然还好意思用千杀阵!难道他忘了素问就是死在千杀阵之下的吗?
看着醉歌眼里越来越盛的怒意,萧术谨不禁苦笑,果然跟他预料的一样,只要一提起千杀阵醉歌便会几近疯狂,痛不欲生。
“我想,只有这种方法,才能阻止你了。”萧术谨的声音在风里似乎要飘散。
“你要我阻止我什么?阻止我践踏你一心想要的大乾吗?你阻止得了吗?”醉歌让千杀阵彻底冲昏了头脑,那是她心里一处直达灵魂深处的疼痛,面目绝然的质问着萧术谨。
“我已说过我不再要这天下了,我只想你平安无事的活着,你现在的身子还经得起几次折磨?若换做平时,你早已向我出手了,醉歌你能撑到几时?”萧术谨也急了,连忙解释。
“我……”醉歌心中气苦,手中细丝一甩,却被萧术谨轻易避过,这样的无能,这样的绝望,这样的不争气让醉歌痛苦地恨不得放声大哭。
她就像成一个废人,一身武功空有招式却再无内力可以支撑,虚弱的身子只是稍稍动手便疲惫不堪,她不想在萧术谨面前显得这么脆弱,她的尊严她的骨气不允许她软弱。
但残酷的事实让她几欲崩溃!不论她如何运足内力甩出去的细丝总是绵软无力,萧术谨背负双手,脚下步子走得灵活,轻而易举地便避开了来。
而醉歌心中越是恼怒,那细丝走得诡异多变,招招都夺命之数,萧术谨不敢再轻敌,不论醉歌现在再怎么济,多年的厮杀早已让她不惧敌强敌弱。更何况,她也就没有准备多活,所以她甚至在强行逆转经脉激起体内更多的内力来。
萧术谨不得已出手,眉宇间一片忧愁,不过区区几招,便将醉歌的细丝紧握在了手中,又担心这样会更让醉歌心中难过,连忙说道:“我今日来此只是想与说几句话。”
萧术谨顺着细丝而上,轻而易举地便制住了醉歌,将她禁锢在自己怀中。而那熟悉的沉香味,混着醉歌对萧术谨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折磨得醉歌恨不能一死了之。
“醉歌你听我说,醉歌。”萧术谨将正拼命挣扎的醉歌从后揽在怀里,却感觉不到她身上任何的温度。
“放开我!”醉歌恨自己的无能,只堪堪从喉间挤出几个字。
“我只想你收手,只要你愿意收手,我可以马上放开你,我只是想救你,求你回来吧,醉歌。”萧术谨滚烫的眼泪滴进醉歌脖子里,烫得醉歌感觉自己的肌肤都要融化,这好像是她第一次看到萧术谨这样低三下四地求人,第一次看到他放弃尊严,第一次看到他,流下眼泪。
萧术谨见她身子有所放软,尝试着将她转过来面对着自己,醉歌看见那样一张好看的脸,那从来是向上挑向微带跋扈的凤眼,从来带着邪魅的笑意的薄唇,落满泪滴,眼里的心疼和难过如此清晰可见。
“醉歌,我求你了,收手吧。”萧术谨期冀的看着醉歌。
“你以为还有可能吗?兰家十八万大军现世,你以为祝玄会给他们活路吗?喀思吉长驱直入眼看就要直捣黄龙,你以为他会放弃吗?萧术谨,从素问死的那一刻起,一切都收不了手了!”醉歌眼中含泪,却倔强着不肯落下。
上天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而醉歌在那一抹洁白染血之时,便已经彻底疯了。
她不想知道萧术谨那日未来迎亲的原因,不在乎在他心中江山与自己哪个更重,她只知道,一切都无法再停下。
她曾经放下仇恨,放下愤怒,但命运的磨盘重新将叛离了轨道的她拉回到现实。萧术谨曾经为她编织的美梦早已分崩离析。或许早已注定,她这一生便应该要带着仇恨过着!
“我不在乎他们,我只在乎你。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现在就带你离开,我们去一处无人找得到的地方,治好你的伤,过安稳的日子,你跟我走好吗?”萧术谨将她搂得越发紧,闭上双眼心里发抖,他多想就这样永远永远抱着她。
“如果你不想我死在这里,就让我走。”醉歌不敢再听他说下去,她怕自己会心软,会奋不顾身答应,冷冷回绝。但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用这样无能的方式逼迫别人放开自己。
萧术谨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不甘地放开双手,看着醉歌一点点从自己怀里离开,那好不容易得来的片刻温存被冷风刮得荡然无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