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你……”归晚错愕,她一直都知道苏苏跟她不亲厚,可是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苏苏冷笑,惨白而依旧带着血渍的脸因为恶意的神情更显得诡异:“很诧异是吗?其实打从一开始,我就是准备把这珠子丢掉的。”
“为什么要这样做?”归晚闭了闭眼睛,奇怪的是除了淡淡的失落,并没有自己预想中的愤怒。很早以前她就知道,这世上没有人必须对你好,也没有人必须对你忠心耿耿。
苏苏嗤笑:“为什么?因为我恨你,恨你抢走了十七小姐的一切。十七小姐那么乖巧,那么善良的一个人,为什么就比不上你在老太爷心目中,在沐家上下的地位?就连狄家公子,也为你背叛了十七小姐,你究竟有什么好?”
“你可知道我为了你吃了多大的苦头?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人,他们是禽兽!他们毁了我的清白,你知道那时候我有多屈辱,多绝望吗?他们拿针扎,拿火烫,拿着鞭子狠狠地抽我,最后一根根地拔下我的指甲。你知道那种痛么?连痛晕过去都不行。他们逼着我说你的消息,可我对你根本一无所知。他们当然不相信,就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多么可笑,作为你的贴身丫环,我连你最喜欢吃什么用什么都不知道。你是多么有心计啊,平日里假惺惺地对我好,不过是在利用我,哄着我为你卖命而已。”
子言打断她:“苏苏,说话要凭良心。你扪心自问,小姐对你不好么?哪次有危险的时候,小姐不是把你和甜儿挡在身后?小姐哪一次不为你们考虑?你的那些小伎俩你以为我们都看不出来?小姐可曾因此薄待了你?你羡慕甜儿可以独自经商,可你不懂经营,小姐就把一家商铺记在你的名下,说等你出嫁了,就把几年的收益都交到你手上。小姐这般待你,这就是你的回报么?”
“为我好?演戏谁不会?”苏苏冷笑着,血迹斑驳的手指指着那大火过后的一片荒芜,“她手眼通天,随便拨几个算盘就是金山银海,送我一间商铺算什么?她算无遗策,什么时候都可以反败为胜,就算这样的大火都烧不死她,又怎么会真的有危险?沐归晚,沐大人,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收买一下人心又有何难?”
子言皱眉:“你简直不可理喻……”她未免太高估自己了,她有什么值得小姐收买,又有什么是值得利用的?
归晚拉住了子言的衣袖,示意他不必多说,眼角睨过一脸愤恨的苏苏,不紧不慢地道:“是啊,你说得对,我能相信的人寥寥可数,其中绝对不包括你。我身边从来都不养无用之人,甜儿会打算盘,小十九会收集情报,子言和小七他们会武艺。你呢?会什么?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丫环,十两银子就能买一个了。当初是你要死要活地留在我身边的。我凭什么要讨好你?你对我不是真心,我又凭什么要真心待你?”
“原来的十七小姐不是这样的……”苏苏愤怒地反驳,“你在那个位置上是对她的侮辱!”
归晚冷冷道:“我是我,她是她,她死了与我何干?我凭什么要背负你的希望?”
苏苏尖声反问:“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这么冷血!”同是沐家的十七小姐,两人怎么能差那么多呢?原来的十七小姐柔弱善良,说话从来都是和声细语,不以势压人,对她更是和气。沐归晚身上有什么?满身的铜臭,毫无大家闺秀的样子。她不是应该羞愧么?不是应该对她愧疚么?为什么她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么刻薄的话来?
她侧头想了想,咯咯笑了,形状癫狂:“我怎么忘了,你们这些人哪一个不是自私又冷血?你不是要这颗珠子么,来呀,它就在我的肚子里,有本事你就把我开膛破腹把它取出来啊!”
归晚不再看她,她已经无话可说:“那颗珠子你要就留着吧!就当是赏给你了。”
仁和公主叹了口气:“连我这个外人都知道,沐大人肯赴我的邀约,是因为你在红缨手里,你自己怎么就看不清呢?”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苏苏冷笑:“你在出云国还要靠她,当然会为她说好话。”
仁和公主摇了摇头,眼中划过一抹悲悯。
苏苏望了望她,又瞧瞧归晚,突然尖叫一声,眼底终于划过一抹惊恐,她敢拿这珠子要挟归晚,是吃定了这是归晚活下去的唯一希望。自从失了清白,她早已生无可恋,干脆拼着一死逼归晚承认自己自私恶毒,让别人看清她的真面目。可是,她没想到归晚会做这样做。
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的滋味。这化毒珠乃是天下至宝,就连见月闲那样的人都会觊觎,如今珠子就在她的肚子里,多少人会等着杀她,将她开膛破肚取出珠子呢?她只要还活着,就会永远禁锢在被追杀的恐惧之中。这才是最狠戾的惩罚。
”不,你杀了我,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苏苏几近崩溃,她终究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婢女,如何禁得起这样的心理折磨?
林千夜轻轻揽住她的腰,在她耳畔轻哄:“乖,别气坏了身子。”
她才十九岁,因为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血统,她禁受了太多常人无法想象的背叛与折磨,母亲的算计,父亲的漠然,妹妹的仇视,一步步将她推入万丈深渊,她不甘,怨恨,悲伤,却又无可奈何。那些人毕竟是她的亲人,她没办法伤他们,就只能狠狠地伤自己。
而今苏苏的背叛给了她一个宣泄的出口,她以前所未有的毒辣手段报复了背叛者。他不会阻止,他也从未要求过她要善良,如果伤害别人能叫她好受一些,又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这一切都是苏苏咎由自取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