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黎小哥答应给哥哥治伤了么?”雪海银铃般的笑声从院外飘来。只见黑夜之中的院墙上忽闪着一双炯炯的大眼睛,想是早就趴在墙头偷听许久了。
“下来!”谢君和又好气又好笑。她和楚涛的个性还真是天壤之别。而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他竟全然没有感觉到隔墙有耳——雪海的轻功又大有长进。
一吐舌头,灵巧的身影已如飘零的桃花般打着旋落在四人跟前。一袭碎花的粉裙,映出满目娇俏之意,她先向黎照临道:“黎小哥,说话可不许反悔!我立刻就把这好消息告诉我哥去!”
“楚雪海?”沈雁飞平静的笑意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雪海毫不羞怯地一笑,给这寒夜增添不少光亮:“沈大侠记性真好。你是最快记住我名字的江湖人。多亏了沈大侠说服黎小哥。不像某个家伙,说话就是不算话。”她不满地向谢君和的方向一瞟,又扮了个鬼脸。
“哈哈!”沈雁飞难得也会大笑出声,“我可比不得你这黑脸哥哥。”
“他?坏人!”雪海冷眼一扫,半点不给他面子。
谢君和的脸更是黑了一层。
齐天乔分外不满道:“喂!我也记得啊!姑娘怎么不称赞我?”
“你?”雪海瞥他一眼,眼珠一转,坏主意又涌上心头。她故意放粗了声音道:“张姑娘,多年不见,都快认不出来了!”不但把齐天乔的架势模仿得惟妙惟肖,还补上一句,“看吧!你记得的可不是我,分明是你那张姑娘!”
齐天乔瞬间憋红了脸,舌头就像打了结:“你……我……不是……那时……”似乎真有千言万语要解释,却偏偏连不成句子。
“嘻嘻……”一眨眼,雪海又笑成了花,“不过你的张姑娘出现得真及时。免得让你那些凶神恶煞的跟班缠上我们。谢啦!”
齐天乔略有些不好意思:“我……能否请姑娘借一步说话?”
“什么话不能在这儿说呢?”雪海居然故意装起了傻。
谢君和委实有些看不过去,笑道:“别作弄齐公子了,他处处让着你呢。我与沈兄也有几句话要说——你们长话短说,碧莲洲留不了你们太久,逐羽剑派的人若是见到了齐家剑客,非得杀红了眼。”
天乔得了应允,喜上眉梢,立刻把雪海拽出了院子。
“坏人!又要支开我!”雪海一边抱怨着,一边把黎照临也拽上,“走!诗雨姐姐做的糕点,黎小哥一块儿来尝尝,就不给那坏人吃!”
雁飞望着那半带娇嗔的身影出了院子,忍不住又绽开笑颜。是刚才所没有的澄澈:“这鬼灵精怪的,楚涛真是把她宠坏了。”他久久地没有收回目光,似期待,又似向往。
回头的时候,却发现谢君和正如同凶神恶煞一般怒视着他,眼中燃着腾腾的杀气。只听他粗野低沉的声音道:“你若敢把主意打到楚雪海身上,小心些!”
雁飞又岂是容易低头的,反倒换上了惯常的笑:“谢兄如此紧张作甚?她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
谢君和亦半分不让步:“我只是提醒。你今夜带着齐天乔出现,最好不要有别样的目的。”
“你若真在乎楚雪海,最好尽早派人把她送回黑石崖——还有那个段诗雨。”
“为何?!”谢君和厉声问道。
“江湖是非地,谢兄会想不到那么简单的道理?”
“不——”谢君和冷笑,“白衣圣使早已盯着碧莲洲上的铁尘诀,齐家与唐家过从甚密——两年前的烽火岭,还联手对付过楚涛。当然,这铁尘诀的浑水,齐家也已搅和进来了。你沈雁飞夹在齐家楚家之间,想要左右逢源。”
“呵!”沈雁飞白面如霜,横眉凌厉如剑,“看来,你我仍是话不投机。”
“知道最好。”谢君和道,“有个疑问,藏在我心里很久了——两年前的深夜,段家寨附近的村庄一夜遭屠,白衣圣使的踪迹之中,却有一人银枪烈马,穿梭于火的废墟之中。雁飞兄何故与白衣圣使同时出现?后来雪海被困北岸,又是听了你的指令,在飞叶渡遇到了木叶。北岸陋巷深处,你与莫扬又是几乎同时出现——我没听错的话,你让莫扬给你个人情——呵,不知莫扬何时竟与你有了交情!我再入烽火岭与凌远声同行,与江韶云狭路相逢,结果——仍是有你参与!”
“你想说什么?”沈雁飞并不争辩,不过,愤怒已深深印刻在了脸上。
谢君和终是将他的怀疑敞亮在沈雁飞面前:“你和白衣圣使的关系,似乎非同一般?可偏偏,你又偶尔地帮楚涛做事……这其中,究竟是谁在利用谁?”
沈雁飞朗声大笑:“谢兄想多了。巧合而已。我也可以说,每次我遇上白衣圣使,都有谢兄的份。至于我和楚掌门的约定,记得我已说过,你尽可去问他。而他愿否告诉你,实在是他的事——南岸,似乎还轮不到你谢君和做主吧!”
“我不知道你和楚涛之间到底有什么协定,但,你最好更清楚,楚涛也不是个糊涂的人。一旦你的所为有损逐羽剑派,我谢君和第一个不放过你!”
沈雁飞刻薄地一扬嘴角:“会叫的狗不咬人,主子来了,摇尾乞怜罢了。别以为自己多了不起,你不过是楚涛养着的一条狗!你今日还是逐羽剑派的主心骨,他日,或许,已是烽火岭中一具枯骨!”
冬日的寒风也比不上二人对峙的寒意。
谢君和挨了诅咒,反倒笑起来。只有被戳中痛处的人才会突然乱了原有的步调。沈雁飞的怒色,恰恰显露了他的心虚。当谢君和的手习惯性地移向剑柄,雁飞已一旋身勾起长枪。卷地的风倏地扑面而起,枪尖直抵谢君和的咽喉。
谢君和的剑却并没有半点要出鞘的意图。他只定定地立着,纹丝不动,宛若铁的柱石。风扬起他的黑袍,又无奈地静下来。眉角,是嚣张到极致的嘲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