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哼了一声,恼怒道,“显然,那不过是替死鬼罢了,冒着这样大的危险做一件有可能不成功的事情,早晚也得死,倒不如直接一剂毒药致命的好。”
夜离影听他如此评价,便道,“听你的意思,那你知道是谁?”
还能是谁?天下间想害世子的人始终只有一个人,他握了握手中短剑,可是世子说的不能告诉任何人,要不要说?他抬头看她,她正在研究那鱼钩,研究了半天,似乎没发现什么,便又将它丢进了湖里,习毅表情立刻扭曲,他生硬道,“我不知道。”
撒谎显然是一门技术,而眼前的人没学会,她垂眸望着湖面,这究竟是怎样一个令人肝肠寸断又惨无人道的世间啊!想起自己前几日还骂慕容不珍惜性命来着,自己就是个蠢货啊。
“其实,世子他也不是完全不肯吃药的,世子妃在世的时候,她亲手熬得药,世子都会喝的……”
手中的鱼竿微微晃动,这次怎么快就有鱼上钩了么,皇天不负苦心人,夜离影站起身,双手牢牢抓住鱼竿,眼角一斜,看他怒目视着自己,便呵呵道,“你接着说,我只是手忙,耳朵闲着。”
忍无可忍,习毅猛然朝她大吼,“你能不能专心点啊,你那鱼钩上什么饵都没有,怎么钓鱼。”……你以为鱼都和你一样没脑子?
似有一抹飞霞染上脸庞,她侧眸看他,喃喃道,“其实,我只是在测试风向。”
他哼哼道,“有这个闲工夫,不如替世子煎药,怎么说你的性命也是世子救回来的,你长得那么像……方正你煎的药世子有可能会喝的……只当是,就当是,我求你。”
有疾风拂过,四周的树木朔朔而动、白雪扑扑而落,眼前黑衣男子那伟岸的身躯却岿然如顽石,连衣角都不曾动一下,她盯着他的脸,确定他方才线条刚毅的嘴角吐出了一个‘求’字。
微微怔了,双眸望着湖面,她叹了一口气,“如你所说的,我这鱼是钓不上来了,可是我和雪约好了的,我请他吃烤鱼的啊,他现在正在林子里生火等着我呢?估计今天中午是吃不了烤鱼了。”
习毅一腔怒火微歇,只道,“原来是这样,你难道不知道叫厨房送些料理好的鱼给你么?”
“这你就不懂了罢,那样就不新鲜啊,鱼之味美精华在于鲜活……”她眉开眼笑的说着,握着鱼竿的手猛地一颤,忽而想到了什么,眨眨眼看他。
习毅只觉浑身发毛,见她要说话便抢了白,急急道,“难不成你还想叫我割肉给你做鱼饵不成?”此话一出,他立即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又像是一个白痴了……
“这倒不是,我只是想说你能不能跳到湖里,在那冰上卧上一卧,我听说有个叫王祥的人,他母亲想吃鱼,他就那么卧了一卧,就有鱼从冰的裂缝处蹦出来了,不如,你试试看,说不定就有鱼了,你说好不好?”她与他商量。
这次,他没理她,告辞都没说,直接走了。
林中的一块空地,那一袭白袍的男子跪坐在一块光洁的青石上,面前是一张小几,那小几四四方方的,沿着边缘对着他左右手的位置,摆着几个剔透水晶装着五彩粉末的小罐子,中间是镂空的,用青铜丝线的交错织成的一张网镶着,网的下头正烧着一堆小小的炭火,他欣长的手指拿着一把纸扇子正试图将那火给扇的旺盛些,有零星的火光,钻过丝网的洞飘到空中,如盈盈舞动的萤火虫。
他的脸,映着火光,微红着,额上有细汗浮出,手一上一下扇的似乎很吃力,可是嘴角却噙上了一抹笑,一抹恰如孩童吃了糖果一般天真幸福的笑。
习毅看见自己主子那笑容,心中一热,瞬间觉得自己可以无视以及忍耐任何那女子做出的稀奇古怪的折腾人的话和行为。
“世子,我帮您扇罢。”习毅健步走过去,对慕容说。
男子一愣,方从沉溺的美好世界中醒来,抬眸看他,眸中白雪初霁,摆摆手道,“唔,你来了,坐下罢,这点小事,我自己来罢。”
两人虽是主仆,多年的感情,慕容对他早已视为友人,无人时候常常是不拘小节的,然则,习毅仍是不太习惯直视他的,颔首后发现没有凳子,他便随着慕容坐在斜侧,默默然不说话了。
火光如刀,将习毅的俊脸削出几分沧桑沉重。
习毅这个人有个性便是凡遇小事便会焦躁难安,大事时候却平的像水一般,暗藏壮涌,正如此刻,慕容没有看他,却觉察到他身上不似平常的气息,便道,“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么?”
习毅的脸如深色海面,声音却是西北塞外的黄沙摩过一般,“有两件坏事,世子要先听那件。”
原来,慕容因着自己身子不好,却有时刻担心西北抗狄的父亲安危,便隔几日叫习毅去慕容王府打探一下……目光悠长,他道,“都是怎么样的事情,与朝廷皇上战事有关的简讲,与父亲有关的先讲详讲,与我有关的后讲,其他的你看着讲。”
“这次对朝廷宣战的本是天上南侧狄族的一支,王爷大概在前一月便已将其制伏,降者收编、不降者绞杀,计划是十日前领着大队返回的,此间什么事情都没有,但是,人马驻扎在西北翼山的狼牙口时,却出了出了件事,王爷他遇刺。”
有风,将不远处的一抹白雪卷起,卷成了一个漩涡,圈落在两人衣袍上,慕容空着的手抚落它,有薄薄的雪染在在指尖,薄薄的凉,他不语。
“狄族被收编的人当中,有个蛮横不懂事的幼兵,他见着王爷的坐骑黑风长得俊,非要乘,战马本是不许别人触碰的,但是王爷见其年幼,没有阻止,岂料……”习毅顿了一下,浓眉一蹙,沉声道,“那黑风居然将那幼兵旋倒在地,乱踢踩死……”
执着扇风的欣长手指停住了,他滞了良久,叹息一声,“可惜了一条性命……黑风这马,我记得我少时曾见过,虽然性子烈,但也不止如此,那么是有人动了手脚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