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司徒安儿还是毫无起色,慕俊一忍不住用力猛拍了司徒安儿的后背。她吭哧一声,终于换过起来,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慕俊一口中的空气,整个人都疯狂的像八爪章鱼一样贴在慕俊一的身上。
过了一会儿,司徒安儿这才算彻底醒过来。她惊讶的睁大眼看着眼前的慕俊一。他的眼底都是焦急,欣喜,掺杂着自己都看不清楚的情绪,闪烁如星子。
司徒安儿忽然双眼一眯,在水下笑了起来,随着她的笑,天空一缕阳光破水而入,直直照耀在他们的身上,阳光中的慕俊一越发俊美温柔,被水波柔和了的线条,使他整个人显得那么温和。
司徒安儿忽然觉得自己像是美人鱼公主,和王子在水下相遇。缘起缘落,却又不知道将落到哪里。
慕俊一却没有司徒安儿那么多百转心思,他见司徒安儿恢复了意识。又感觉到海面上的暴风雨似乎即将过去,最主要的是,自己的一口气也延续不了多久。
他低下头将司徒安儿腰际的绳索解开,伸手指了指上方。
司徒安儿笑着点了点头,任由慕俊一牵着腰肢,一起游出了海面。暴风雨果然已经过去,一缕缕阳光冲破已经是强弩之末的层云,投射下上帝的恩赐。
慕俊一和司徒安儿看着这一片茫茫,看着天上无数的天光。司徒安儿忽然一笑,说道:“像不像是诺亚方舟?我们是上帝的宠儿,所以活了下来。”
慕俊一却暗暗松开了司徒安儿的腰,沉声说道:“即便如此,人始终背负原罪。”说毕,朝着别墅游了起来。阳光一出来,海水就显得有些冰冷了。
泡了大半夜,他一个男人还受得住,他担心司徒安儿那孱弱的身体,经受不起这样的冰冷。故而没有给她太多时间泡在水里浪漫。他知道,只要自己游开,司徒安儿就不会贪恋那抹天光。游到一半的慕俊一,忽然意识到这一点,右手微微一顿。什么时候,自己竟然也开始主动关心起这个女孩来?他甩了甩头,想将那点儿关心甩出去,他在心底安慰自己的说道:“他的关心,无关风月。”
司徒安儿看了看绝美的天光,又看了看慕俊一,终于开口道:“那一会儿到别墅你要陪我看天光啊。错过了这么美的景致,你一定会后悔的。”
慕俊一没有回答,同生共死过后,他发觉自己的心,仿佛有了什么变化。可是,那样的变化,不是自己乐于看见的。他铁青着脸,继续朝别墅游去。昨夜不过几个浪头过来,竟然已经将自己和司徒安儿拍出这么远。
“哎呀,俊一,救我。”司徒安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像一颗石子将慕俊一原本就乱成一锅粥的心情搅得越发乱。他没有回头,继续向前方游。司徒安儿鬼主意最多,他不想再上当,更不想给这个女孩太多的遐思。
“俊一,救命——”司徒安儿气力不足的呼救声细弱游丝的落在了慕俊一的耳朵里,他终于不耐烦的转身说道:“别闹了。”
然而一回头,海面空茫,只有一圈圈细细的海浪荡去又荡来。慕俊一感觉到自己的心猛的收缩起来,像是被谁撰在了手里,那么疼,疼得他快要窒息。
“司徒——”他大叫一声,正准备一个扎子再扎入水底,司徒安儿却忽然带起一串水花从他面前钻了出来,她笑得那么灿烂,“大叔,你也是喜欢我的,你就承认吧。”她得意的宣布着一个事实,在水中紧紧抱住了慕俊一的腰,整个人都贴在了慕俊一的胸膛上。
慕俊一虽然斯文,可是那胸膛依旧健硕,体温透过冰冷的衣服,传达到司徒安儿的脸上,一颗心近在咫尺的跳跃在司徒安儿的耳际,她忽然觉得这场暴风雨就是上天对她的恩赐。只有在生死之中的人,才会显露出最真的感情。慕俊一因为她,不顾生死的下水来救自己,这就足以说明一切。
慕俊一冰冷的声音却在司徒安儿的头顶传来,“我救你,不过是不能见死不救。你不要多想。”慕俊一说完,将司徒安儿从自己的怀中拉开,看着司徒安儿继续说道:“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不可能。”这一次,他的冰冷,连眼底都是冰冷,深深的伤害了司徒安儿。
慕俊一回头继续游走,没有再多看司徒安儿一眼。司徒安儿看着慕俊一的后背,忽然大声骂道:“你这个懦夫,你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你不肯承认?你在害怕什么?你昨晚叫过我安儿,我听见了。你是喜欢我的,你是喜欢我的——”司徒安儿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在水中尖叫,不停的拍打着面前的海水,打出一串串的水花。
那些话,每一个字都打在慕俊一的心底,他不敢停留,他不该停留,他拼命的,快速的游回别墅。起身的时候,竟然觉得一阵脱力,险些摔倒在地。他踉跄了一下,却没有片刻停留,跌跌撞撞的朝别墅跑去。
一楼客厅前面的海水已经褪去,在日光下反射出细碎的白色光芒,印下慕俊一一个个的脚印。
他冲进浴室,整个人沐浴在莲蓬头下面,冰凉的清水冲刷着他的身体。将他健硕,修长的曲线勾勒得那么完美。慕俊一就是上帝的宠儿,他那么完美的,哀伤的穿行在人世间。
冰冷的水,让慕俊一渐渐冷静下来。他拖着潮湿的身体,找了一件浴袍,这才又返回浴室。
没有热水,为什么会没有热水?慕俊一扭着水龙头,不可思议的感受着头顶依旧冰冷的水。一个激灵,急忙关了水龙头。随意的换上浴袍,他走到别墅门口,正好看见跌跌撞撞爬上来的司徒安儿。
她的脸色很是苍白,整个人都有些虚浮。慕俊一忍不住伸手去扶,司徒安儿却一巴掌拍开了慕俊一的手,冷冷看了他一眼说道:“大叔,你是个懦夫。”
慕俊一微微一怔,随即恢复了表情,平静的说道:“整幢别墅的电力设施好像受损。我去看看电力系统,希望可以检修。”慕俊一机械化的说完,看了一眼湿漉漉的司徒安儿,轻声说道:“你快去随便冲一下换套干净衣服,对身体不好。”
“我要你管!”司徒安儿甩手的朝浴室走去,情绪低落的她低头看见像是一夜雪的地板上那串脚印。忍不住鼻头一酸,略微迟疑的踩上了那些脚印,一路走到了浴室。
司徒安儿坐在浴盆边,双手捂脸,一行清凉的泪,从指缝中流了出来。为什么她的爱情,要如此辛苦。她真害怕自己坚持不住了,身心皆疲的司徒安儿,第一次产生的退却的想法。
她无声的痛哭了一会儿,然后镇静的擦了擦脸,站在了慕俊一曾经站过的地方,扭开了莲蓬头。
冰冷的水,甚至冷不过她的心。司徒安儿木然的淋着水。却听见门外慕俊一的声音,“司徒小姐,电力系统无法修复,水泵不能再过滤海水,请你节约使用淡水。”
司徒安儿一阵恼火,说到底,他竟然关心淡水比关心自己还多,“我知道了!”司徒安儿近乎声嘶力竭的吼了一声。
慕俊一沉默的停顿了一下,然后轻轻将修好的别墅门关起,开始打扫一地的盐碱。
司徒安儿换好衣服,看着慕俊一,心中又恨又爱,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慕俊一感觉到目光,抬头看着司徒安儿,她的脸颊意外有些绯红。慕俊一却没有想那么多,他只一心想着自己和司徒安儿的生存问题,淡水不多。他和司徒安儿熬不了多长时间,于是问道:“今天是第二天,你确定明天一定会有人来?”
司徒安儿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她看着慕俊一,忍不住问道:“大叔,你除了关心什么时候离开,还会关心什么?”司徒安儿说完,立刻转身朝卧室走去。她脚步虚浮,走得异常轻飘。
慕俊一看着莫名其妙发火的司徒安儿,转念一想,仿佛可以理解她的怒火。可慕俊一并不想迁就她。比起生命,一切都是虚无。慕俊一并不怕死,但是,他不能这样什么都没有交代的死去,他还有丁丁,他不再是一个人。
慕俊一开始在别墅内寻找可以照明的东西,还有一天一夜,他们不能毫无准备的就在黑暗里度过。
幸好,司徒安儿是喜欢浪漫的女孩,备了无数的各种各样的蜡烛。慕俊一看着眼前一堆海豹、海狮、菊花、玫瑰花,真的有些想笑。
他顺势将蜡烛和火柴,打火机收好。想起司徒安儿刚才虚浮的脚步,走进了厨房。
没有电,没有煤气,所有能做一顿热饭菜的东西都只能变成冷食。慕俊一弄了番茄三明治,倒了一杯牛奶抬进了司徒安儿的卧室。
“司徒小姐,先吃点儿东西吧。”他礼貌而疏离的说着,将餐盘放到了床头柜上。
司徒安儿面朝下躺在床上,却一动没动。
慕俊一忽然想起苏颜来,曾经和自己闹了矛盾,苏颜也是会将自己反锁在卧室里,整个人埋进温暖的被褥之中。是不是每个女孩都那么爱耍小脾气?慕俊一有些无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