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无意安静地伸出手轻轻地抚开她咬唇的动作,眼神温柔地看着她说道：“没有关系,如果你不想说那便不要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失去让你靠近我的机会。”
“三年前我吃了蓝雪国秘药,用假死的状态逃离了尉迟衍,但是却留下了一个后患。”罗扇抬起头,眼神坦然地看着他,“使用秘药之后,我此生将不会再有子嗣。”
她怎能不说？
这事关云府的将来,他的子嗣传承后代。
云无意怔怔地看着她,似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一般。
罗扇心中莫名地感觉到隐隐的难受,她强笑着说道：“如果你不能接受也没关系,反正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确实是我太过自私了,我没有资格......”
“傻瓜。”云无意打断她,伸出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脸颊,脸上全是心疼,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不在乎这些,比起这个,我更心痛的是你当初受了太多苦,而我当时却......”
他一噎,似是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罗扇听他不在意便释然地松了口气,如今又听他这样说,以为他的意思是他当时却不知道在哪里,不由轻笑道：“我现在是不是应该甩你一巴掌,然后问问你这些年来去哪里了？”
云无意眉目弯弯,语气温柔,“如果你想甩,我也甘愿承受。”
罗扇只觉得脸上一片燥热,她若无其事地扭头看地上的桃花瓣,干笑着问道：“其实我比较想知道,你为何会选中我,当时你又没有见过我的样子又不知道我的性格,难道只凭歌舞就能决定你喜不喜欢一个人？”
他对她的爱意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她根本不明白自己哪里值得他爱。而她对这一切则是能避则避,因为她清楚自己没有资格,她不能当一个母亲,不能为夫君生儿育女传宗接代。而也正因为这个,她更明白自己不能靠近南宫雨寒,她已经害了他承受太多无端地痛苦,她不能再和他有任何接触,她不能再害他为自己放弃更多东西。
而选择云无意是她自私了,她承认自己这三年来确实寂寞了,也是漂浮累了,午夜时分她也曾想过,如果有一个人能让她依靠让她不再流Lang,更能护她安好,不用隐姓埋名天天易容过日子,更不在乎她不能生育子嗣的人,她也想自私地再尝试一次。
而她更没有想到,这个人真的让她遇见了。她喜欢春城,而云无意能让她安心隐居在这里,更重要的是自己对于嫁给他这个事情竟然不反感,反而隐约有一种莫名的期待之感。但是更让她不解的是,为何眼前这个人愿意为她牺牲这么多,毕竟他们真正产生的交集少之又少。
云无意听到她这个问题,只是轻轻地一笑说道：“因为第一眼看见你时便心动了,不为容颜不为性别,只因为你是独一无二的你。”
罗扇有些不满,她嘟囔了一句：“还以为会听到很Lang漫的答案呢。”
云无意啼笑皆非地看着她,“比如呢？”
“比如我看见你跳舞就像仙女下凡于是我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你,这种,类似的。”罗扇煞有其事地说道。
云无意含笑看着她,“我喜欢这样充满活力的你。”
罗扇的脸瞬间染上一抹绯红,她顾左右而言他道：“天色暗了,我们晚上吃什么？”
说完她就想咬了自己的舌头,为何自己问的会是我们晚上吃什么而不是我们怎么回去呢？难道她自己也默认今晚要和他孤男寡女地过？
“放心,有我在,饿不死你。”云无意眼角眉梢都是笑,他不否认自己心情很好,尤其是听到她说‘我们’的时候。
云无意趁着还有些天色赶紧去找了许多树枝来,然后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几条鱼和一些蘑菇还有野果,然后便在院子里点起火来,熟练地把鱼和蘑菇放置在架子上开始烤了起来。
罗扇和他围坐在火堆面前,看着眼前开始泛着香味的食物,她开始感觉自己在流口水了。
云无意看着她嘴馋的样子不由好笑,待烤好了蘑菇之后便首先递给她了。
罗扇接了过来首先咬了一个进嘴,然后被烫的呼哧呼哧地吹着气,待蘑菇温度变凉了之后她赶紧把它嚼碎吞吃入腹,一边吃一边眼睛蓦然一亮,没想到这个蘑菇烤出来的味道那么鲜......
她不顾烫三两口就把手里的蘑菇吃完了,恰好这时候云无意又烤好了一条鱼便递给她。
罗扇闻到烤鱼的香味,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就一口咬了下去。
而云无意见到她这样猴急不由蹙眉提醒道：“小心别烫着......”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罗扇果然轻呼一声,然后苦着脸用手往嘴里扇着风,显然是被烫到了。
云无意无奈地摇了摇头,却递给她一个酒杯,示意她喝下去缓解一下烫到的地方。
罗扇接过就酒杯喝下去,待尝到酒的味道时眼睛却蓦然瞪大,惊愕地看着若无其事的云无意。
“这不是我埋的桃花酿么,为何你会有？”罗扇膛目结舌,突然反应过来恍然说道：“我就说今天挖的时候怎么少了几坛,原来是被你挖了！你怎么知道我那里埋了酒？”
云无意悠悠地看了她一眼,“我说过了,我注意你远比你知道我的时间要长久。”
罗扇撇了撇嘴,酸溜溜地说道：“没想到堂堂的云公子还需要偷酒喝,哼。”
云无意瞧到她这幅挖苦的模样倒也不介意,反倒是突然咬了一口她手中的鱼,然后笑眯眯地说道：“如果你再不吃,我就吃光了。”
罗扇这才留意到自己手中的烤鱼已经凉了,她赶紧护到一边无意识地在他咬过的地方又咬了一口,突然有些迷惑地说道：“这些鱼的味道好熟悉。”
她似乎在哪里吃过,罗扇正要仔细回忆,却见云无意又递给她几串蘑菇,一边淡笑道：“鱼的味道不就是那样吗？吃过也很正常,多吃点蘑菇,味道很鲜。”
罗扇被打断了思绪,便干脆不去想接过蘑菇,快乐地大快朵颐起来。
两人一边享用鲜美的烧烤,一边品尝香醇的桃花酿,最后罗扇肚皮实在撑不下去了,一把倒在地上,懒懒地看着天上的星空。
不一会儿她感觉到旁边也有人躺了下来,然后上方横空多了一个野果,伴随着云无意含笑的声音,“烤鱼有点腻,吃个野果吧。”
罗扇接了过来咬了一口,余光瞥到他正拿着一壶桃花酿正逍遥地往嘴里倒去,不由哼了一声说道：“偷酒贼。”
她对云无意把她辛辛苦苦酿好埋在桃树下的桃花酿被挖走还愤愤不平,要知道如果她今天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下和他在这里过夜,她根本不会知道他竟然把她的酒给挖了出来,没准十年后她发现少了几坛会傻眼。
哪知云无意只是笑吟吟地对上她的目光,眼神闪烁着丝丝笑意,“嗯......以前可能是叫偷,如今是叫拿,因为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罗扇闻言顿时不出声了,她干脆闷不吭声地咬着野果,企图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
但云无意毫不掩饰眼中的欢喜,他想了想又似自言自语地说道：“你说我们成亲的日子定在哪天好呢？这个月不知道还有没有吉日......”
罗扇一口野果差点呛到自己,她使劲咳了几声把果子咽了下去,瞪大双眼地看着云无意说道：“这个月？为什么这么快？”
云无意笑眯眯地看着她,“你的目的之一不是为了让尉迟衍死心然后离开春城吗？早点成亲他就可以早点离开了,不然你还想在春城天天见到他？唔......说到这个,从今往后你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了,你先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省得让我担心你哪天又被人劫走了。”
罗扇哑然,见到他句句为自己着想的话愣了良久,傻眼地说道：“我以前为什么会觉得你是一个君子呢？”
“那你现在认为我是什么？”云无意好奇地看着她。
罗扇撇了撇嘴,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伪君子。”
“好吧,我这个伪君子要进屋子睡觉了。”他站起身,瞥见罗扇瞪大眼睛的表情,慢吞吞地说道：“你是要在外面一个人过夜呢,还是进去睡里面那张舒服温暖的床？”
罗扇呐呐地站起身,乖乖地跟着他进去了。到了里面她左看右看都只看到这房子只有一个房间,不由惊愕地问道：“这里只有一个房间？”
云无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有发现吗？”
罗扇额头滑下一排黑线,突然想起房中只有一张床,她不由嘴角抽了抽又问道：“里面只有一张床？”
“嗯。”云无意诚实地回答。
罗扇马上后退一步,戒备地看着他,“那睡床上谁睡地上？”
云无意一愣,然后眼睛慢慢地泛起一抹笑意,嘴角微勾看着她悠悠说道：“不要一副我要干嘛你的样子,我们都睡床上,你睡里面,我睡外面。”
罗扇闻言快速地说道：“你睡床上我睡地上吧。”
云无意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看着她柔声道：“地板凉,而且被褥只有一套,如今虽是三月天气,但晚上还是会冻着。而且你我迟早要结为夫妻,又何必在乎这虚拟的小节呢？”
罗扇身为现代人,其实对这个也并没有什么在意。她只是担心两个人同睡一张床上会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毕竟她对云无意其实并没有那么了解。但是如今听到他这么说,她也想通了,确实如他所说,她既然决定嫁给他换取平静的生活,那么这种事情迟早会发生,更何况她如今只是和他共睡一张床而已,而他......不像是那种会强迫她的人。
想到这里,她便咬唇同意了。
跟一个或许算得上是陌生人的男人同睡一张床上,虽然是和衣而睡,但是罗扇辗转反侧,她小心翼翼地往床里面靠近,可是当碰到冰凉的墙壁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避无可避。
“你无需一直往里面靠,我在这里躺着未动分毫。”
云无意的声音骤然响起,罗扇一惊,侧头看去对上他漆黑的双眸。不知道为何,在这漆黑的深夜里,她竟然觉得他的眼眸如此黑亮,但是里面似乎蕴含了太多她看不懂的东西。
云无意眸光熠熠,戏谑地看着她和自己中间隔出的一大块空旷的地方,嘴角的笑容略显无奈,“不用担心,我说了不会碰你就不会,安心睡觉。”
不知道为何,听到他的保证,罗扇的心奇迹般安定下来了,身体也不知不觉放松了。但是她却仍然没有一丝睡意,她心里清楚这个其实与云无意共睡一床的事情关系不大,最重要的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她心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但是她依旧有些彷徨,她明白尉迟衍不是个轻易放手的人,纵使她今日伤他如此深,他恐怕会用更激烈的方法来报复她,伤害她。
只希望她在云无意的庇佑下,能远离他的生活。
辗转反侧间,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霍然坐了起来看向云无意急急地说道：“糟了,我忘记紫沁还在尉迟衍的宅子里！”
云无意跟着坐了起来,轻声说道：“放心吧,对她来说离开不是难事,她的武功能让她来去自如。”
罗扇怀疑地看着他,不确定地问道：“可是你又没有见识过她的武功,怎么知道她能轻易离开？”
云无意淡笑,“你们曾经在这桃林里练剑玩耍,我曾经看到过。”
“哦。”罗扇恍然,喃喃地说道：“就是那次我看见你的那次吗......”
她记得当时他似乎和自己对上了眼神,但是却没有过来说话。
云无意轻笑,不置可否。
他没有告诉她的是,在桃花林遇见她之后,他便从云府搬了出来,在这里建造了一栋木屋,只为能看到她快乐自由的身影。
既然听到云无意所说,罗扇便安心下来。她心中也明白,假如没有她的负累,紫沁确实早就可以自由自在地飞翔遨游了。她根本无需和自己一样整日易容度日,只是她拖累她而已。
“别想那么多了,快睡吧,明日我们便赶回城里看看情况。”云无意轻声说道,首先躺下来闭上眼睛。
罗扇应了一声,复又躺下来。良久,她侧头看了一眼云无意,确认他还是闭着眼睛之后,又重新闭着眼睛然后不知不觉中便沉睡过去了。
等她的气息平稳有规律之后,云无意慢慢地睁开眼睛眷恋地看着她,眼神一片清明。
他始终无法从这场意外之喜中缓过神来,不敢相信终有一天她会愿意嫁给自己,只是,当真相来临的那一天,她是否还会留在自己身边,她是否会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