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袂和紫沁相望一眼,点头出去了。
罗扇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无力地靠在床背上,闭上眼睛半响,又睁开眼看着手上的药膏,这是透明的玻璃瓶子装着的一些药膏,碧绿色的,看起来很晶莹剔透。罗扇扯扯嘴角,想不到这个架空的年代这时候竟然有玻璃了。
她感觉到身上的撕裂痛楚,本想打开来上点药,但是又突然想到红袂所说的话,这是尉迟衍送过来的!
她眼神一冷,厌恨地看了药膏一眼,狠狠地摔在地上了。
玻璃瓶子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玻璃碎声,绿色的药膏溅了一地,罗扇看着却觉得仍然不解气,这些相比于她的心里和身体所受的伤算的了什么?
她又强撑着身体的痛楚站起来,赤着脚往桌子走过去,就连踩到了地上的玻璃碎片都不自知,仿若不闻,只一心撑着身体走到桌子旁边,伸出手狠狠地把膳食都扔在地上,然后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冷笑起来。
门“吱呀”一声便开了,流水听到屋子里面的声音,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便急急忙忙地冲进来,她看到满地的玻璃碎片和残疾微微惊愕,待看到罗扇的脚心里慢慢流出的血之后尖叫起来:“公主,你的脚被玻璃扎到流血了,快回床上坐着。”
她扶着罗扇小心翼翼地坐在床上,又跑出去通知了在御膳房做着布丁的紫沁和红袂,两人一听脸色一变马上赶回去了。
御膳房里的人眼神交汇了一下,一个宫女便退了出去往御书房而去。
“什么?!她把药瓶子砸了还弄伤了脚心?”尉迟衍皱着眉,心烦意乱地再次确认。
宫女小心翼翼点了点头,咬了咬唇回答道:“奴婢是听到流水去跟公主的贴身宫女禀报听见的,千真万确,因为皇上您说过,要把她们的一举一动告诉您,所以奴婢就来了。”
宫女说完,发现尉迟衍闭上眼睛,紧紧地抿着唇似是很生气的样子,她不禁缩了缩脖子,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宁德见状,知道皇上肯定是心烦了,便善解人意道:“你先下去吧,去找总管领点赏银。”
他知道皇上在乎罗扇,必定不会怪他擅做主张,否则他现在也不会听到罗扇受伤之后就如此伤神,只是不知道,昨天他和罗扇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皇上今天上朝一天都心不在焉的。
尉迟衍蓦然站起身走出了御书房,宁德见状便赶紧跟了出去,一边喊道:“摆驾无名阁。”
果然,尉迟衍确实是往无名阁而来了,他来到罗扇房间的时候,宫女们还在收拾残局,他的眼神落在地上几块玻璃碎片上,那上面沾着一些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压下心中的焦急和疼惜,冷淡地看着罗扇说道:“听说你把朕赐的药膏和早膳给砸了?”
罗扇闭上眼看也不看他,脸上面无表情,仿佛当他是空气一般。
落花和流水看着罗扇不理皇上,心中很是焦急,她们担心地看了一眼皇上,生怕他生气怪罪到公主身上。
而一旁的紫沁和红袂却表现的很是淡定,一点都没有担心的样子。她们虽然心里极度不满小姐被他这样伤害,但是通过以前和经过这几天,她们发现其实皇上还是喜欢小姐的。
不然他为何答应了小姐一世一双人却果然做到了,为什么听到小姐受伤的消息便急急赶来了,这个男人,也许就是面冷心热。
而让她们大跌眼镜的是,尉迟衍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一种妥协的感觉。
他脸色有些不好,别扭地说道:“如果你吃饭和涂药,我这三天都不会来烦你。”
罗扇依旧不说话,只是直视着前方,整个人似是元神出窍了一般。
尉迟衍叹了口气,“五天。”
罗扇依旧没反应,落花和流水不断暗暗给她使眼色,表示让她见好就收,但是罗扇整个人就是呆呆的,就是不理尉迟衍。
尉迟衍无奈,在她床边坐下欲拿起她的小脚观察她的伤口,但是罗扇微微一皱眉,却像回过神来了一般拉回自己的脚不让他看,却不小心扯动了自己的伤口,忍不住轻声吸了口气。
“别动!”尉迟衍听到她的吸气声,怒目说道。他强硬地拉过她的小脚,仔细不碰扯到伤口移到眼前端详着,看到她雪白的肌肤上血迹斑驳伤痕累累,他莫名地感觉到更加烦躁了。
罗扇拗不过他,只能冷冷地把头瞥向一旁,这个男人现在是怎么回事?一会儿虐待她一会儿又好像对她很关心似的!
“你是想你的脚残废吗?竟然赤脚踩在玻璃碎片上!”尉迟衍双眼有风暴卷过,整个人发出阴霾的气息。
罗扇终于开口,却是讽刺地说道:“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你不就是想要看我痛苦,看我难受吗?难道你称心如意了还不高兴?”
落花和流水倒吸一口冷气,天啊,她真是疯了,要知道皇上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如若他生气了,后果不堪设想。她们都不敢再想象,皇上生气之后的结果了。
而尉迟衍却只是抿了抿唇,想要说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
说对不起?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一时冲动一时生气?这些话都显得太苍白,做了就是做了,他确实实实在在地伤害了他,而那是他本来就想做的事情,只是事后他又后悔了。
他沉默地看着她半响,最终只是面无表情地下令道:“传御医。”
落花和流水听见了赶紧下去传令了,她们早就跟公主提议请太医看一看,但是公主却一声不吭独自坐在床上发呆,她们也不敢乱下决定,正无措的时候恰好皇上到了。
罗扇闻言不屑地看了尉迟衍一眼,倒也随着他折腾,反正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她都是不能反抗的,而她也确实不想自己这双腿留下难看的疤痕,也就随着他折腾了。
御医很快便到了,尉迟衍冷着脸让开位置给他,御医唯唯诺诺地走上前却不敢坐在床上,红袂见状便主动给他递上一个凳子,御医在凳子上坐了下来,仔细地观察着罗扇的伤口,随后对尉迟衍说道:“皇上,凤仪公主这脚伤不是很重,但是必须把里面的碎片挑出来,这过程比较痛苦她可能承受不住会乱动,这样会影响微臣的动作,如若不小心会加剧伤口的裂开,所以请皇上帮忙制住凤仪公主不让她乱动,微臣会尽快把碎片都挑出来。”
尉迟衍微微皱眉,不确定地问道:“挑出来就没事了?”
他怎么看的这伤口这么严重,几乎血肉模糊了。
御医赶紧起来鞠了一躬说道:“回皇上,把碎片挑出来之后只要按时上药,便无大碍了,唯一要注意的是这段时间凤仪公主不能下床行走,以免伤口裂开。”
尉迟衍点点头,往床上一坐,就见罗扇撑着床后退到床角。
他脸色闪过一抹不悦,“你在做什么?”
罗扇厌恶地看着他,“你别碰我,让紫沁来帮我。”
尉迟衍脸色阴沉,什么也没说直接把她整个人扯到怀中,双手固定住她的腰和手臂,又命令紫沁道:“你过来固定住她的两只脚,待会御医挑碎片的时候她要是踢人就不好了。”
罗扇怒了,“紫沁,不许听他的!我又不是驴子,怎么会踢人?!”
尉迟衍若有似无地扯出一抹笑意,语气却冷冷清清地说道:“谁知道你发起狂来会怎么样?”
他把眼神瞥向在一旁犹豫的紫沁,冷声说道:“难道你想看到你家主子的腿残废吗?”
紫沁闻言,看了一眼拼命朝她摇头的罗扇,狠心说道:“小姐,对不起,奴婢更想看到你的腿伤快点好。”
罗扇欲哭无泪,她知道紫沁是为了她好,所以她只能哀怨地看着紫沁愧疚地按住她的脚,心里暗自嘀咕,他们也太小瞧她了,能有多痛啊。
可是当御医的工具在她脚底挑碎片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想要扭动身体抗拒这股钻心的疼痛,她的脸痛苦地皱在了一起,使劲命令自己要争气,她绷紧了身体咬牙愣是一声不吭,直到御医把碎片全部挑出来之后,她才松懈下来,几不可闻地深呼吸一口气。
尉迟衍看着她放松的表情淡淡地说道:“想不到你还挺能忍。”
罗扇蓦然却想到昨晚的事情,她勾起唇角讽刺地笑道:“不,我若是真能忍,昨晚也不会叫的像鬼魅一般。”
落花和流水等人想起昨晚凄厉的叫声,浑身一抖,那叫声确实如鬼魅一般,凄惨无助。
红袂和紫沁低下头,掩住眼里的愧疚,是她们无能,保护不了小姐周全。
尉迟衍闻言也是身体一僵,想起自己昨晚的心狠手辣,眼神微闪,却什么也不再说了。
御医给罗扇留下一些药粉,又留了张单子嘱咐她不能吃上面写的辛辣食物,以免留下伤疤。
御医走后,罗扇看着自己被纱布包裹重重的两只脚,冷冷地说道:“可以放开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