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扇一愣,接了过来抚着瓶子失神,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谢谢。”
蓝逸凌笑了笑说道:“你还是这么客气。”正因为她的客气,让他觉得她从来没有把这里当做家。
罗扇笑而不语,把瓶子交给红袂让她好生收起来。
“你去到尉迟之后,如若要说服尉迟衍,那么必定要小心寻到机会再开口,以免让他发现你是有目的答应和亲的。他可以不出兵,你只需说服他不要趁机攻打蓝雪国就行,只要你能保证他不会趁人之危之后,那么可以随时联系父皇出兵纳兰皇朝。”蓝逸凌说道。
罗扇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蓝逸凌无声地叹了口气,起身说道:“如此我先走了,你好好歇着吧,明天开始就要舟车劳顿。”
罗扇起身送他到门口,见他离去之后才回到厅上,默默地喝着茶发呆。
红袂见状便问道:“小姐,需要收拾什么东西吗?”
罗扇回过头看了她一眼,苦笑着说道:“还需要收拾什么吗?皇宫里什么都不缺,咱们也......什么都没有。”
唯一要带走的,就是她头上戴着的这支簪子,罗扇抚着簪子,微微失神。
第二天早上,罗扇早早就被宫女唤醒,然后开始沐浴打扮,她换上了一裘大红色嫁衣坐在镜子面前,紫沁在一旁帮她梳着发鬓,红袂则帮她画着胭脂。
罗扇微微失神,这已经是她第二次穿上嫁衣了。
前一次是迫不得已,而这次是她自己选择的,只是她为何也没有期待感呢。
她的头上顶着一个不知道有多少斤但是几乎把她的头压垮的凤冠,上面挂着的许多首饰,摇摇欲坠,看起来高贵美丽,罗扇看着镜子里的女人,又看着身上顶级绸缎制作的嫁衣,哑然地笑了。如果过去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假如她还是相府之女,而相府也没有灭门,尉迟衍还是三王爷,或许此刻的她,应该是幸福期待的吧。
红袂和紫沁在她的脸上和头上弄完,一旁的宫女递过一块红纱,红袂接过来轻轻地盖上小姐的头。
罗扇在红袂和紫沁的搀扶下,悠悠地走出了凤仪殿,她往前走了一段路,突然又停住转身,隔着红纱遥遥地看着凤仪殿上面的牌匾,看了许久,她几不可闻地发出了一句声音,便转身继续往前走了。
没有人听到她说的是什么,只有红袂和紫沁听到那是一句,再见。
罗扇身着红嫁衣,在大殿上对着蓝晨儒行了个大礼,又磕了三个头之后,便听到蓝晨儒的贴身太监喊道“免礼”。
红袂和紫沁扶着罗扇起身,立在殿上。蓝晨儒看着面前一声嫁衣的女儿,泪意朦胧,他的声音似乎微微有些颤抖:“传旨,凤仪公主和亲远嫁尉迟皇朝,蓝雪国备了十里红妆送行。扇儿,你......保重。”
罗扇微微一震,她能听出来蓝晨儒的声音已然哽咽,心中的愧疚油然而生,或许他曾经对不起罗扇,但是如今所做的一切,早已足够表明他的悔意了。
她深深地鞠了一躬,轻声说道:“父皇,你也保重。”
罗扇又看了一眼蓝晨儒,隔着红面纱她看的并不是很清楚,只能模糊地看到他的轮廓,还有感觉到那深深的不舍,她不忍再看,别过头看了一眼蓝逸凌,微微朝他点了点头之后便转身离去。
宫女们在后面抬起她长长的衣摆,她随着使者慢慢地走出了大殿,殿外齐布正坐在马上,见她出来马上跃下马,令人仔细搀扶她上了那座豪华的大马车。罗扇上了马车,轻轻地挑起帘子,看到侍卫们排成了一条长队,搬着那为她准备的十里红妆慢慢地往后面的马车上搬。
许久,她只听到使者扬声喊道:“启程!”
马车便微微震动了一下,慢慢行驶起来。
她微微闭眼,这一去,前途如何,一切都已经无法让她控制了。
因为随嫁的东西太多,因此他们行程比较慢,这一路来纵然是已经加快速度了,也是耗费了近半个月时间才回到尉迟皇朝。
这一天已经到了京城,罗扇还是身穿红嫁衣盖着红纱,她听到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忍不住挑起帘子的一个小角,看着外面这熟悉的街道和场景。
红袂和紫沁显然也有些激动,坐立不安地问道:“小姐,京城变了吗?”
罗扇放下帘子,摇了摇头说道:“我看的并不是很清楚。”
红袂有些失望,但是也没有再说什么,强忍着自己淡定一些,不要给小姐找麻烦。
罗扇看着她的小模样微微有些好笑,她也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回来尉迟皇朝,突然,她想到进宫的路上是可以经过相府的,她有些失神,不知道相府如今还在吗......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微微挑起帘子等待经过相府,希望能看到那熟悉的墙瓦,然而在外面跟随队伍的一个宫女看见了,赶紧把帘子给放下了,轻声说道:“公主,这样是不吉利的。”
罗扇苦笑了一下,罢了,她又何必执着,就算相府依旧又如何,人不在了又有何意义。
马车颠颠簸簸很快便到了宫门口,这次因为是迎亲队伍所以他们并不用下马车,直接坐着马车到了正殿门口。
齐布很快便过来跟她报告说要先进去请皇上出来,让她在轿子里稍微等一下。
罗扇静静地坐在马车里,她希望自己能想象出再见到尉迟衍的情景,但是她却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
红袂和紫沁陪着她一起等着,在相府的时候她们就知道小姐后来喜欢上了三王爷,但是后来却因为相府的灭门而导致了这场感情的结束。没有想到到最后,小姐最终还是嫁给了他。
让她们惊愕的是,齐布进去之后便没有再出来,出来的是尉迟默之前的贴身太监宁德,他尖着嗓子说道:“皇上有令,请凤仪公主移驾到无名阁里先行休息,改日再觐见。”
罗扇闻言一僵,他这样待自己,究竟为何?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一般被选进宫的妃嫔都是先被迎娶进宫之后见过皇上,然后再由皇上定下封号再赐住宫殿的啊。这为什么轮到凤仪公主就这样了?还住无名阁呢,宫殿连个名字都没有,多晦气啊!”
“是啊,堂堂一国公主和亲而来,只得到这样一个待遇,想想真让人生气!”
“......”外面的迎亲宫女在轻声讨论着。
红袂听到这个旨意本来就替小姐憋屈,如今又听到马车外的几个宫女在叽叽喳喳讨论,更是气愤不已,她一把掀起窗帘怒道:“我们公主的事情,也轮到你们几个宫女议论吗?”
几个宫女见到公主的贴身丫鬟现身怒斥,都不敢再说什么,只能点头认错。
红袂恨恨地放下窗帘,看着面无表情的小姐安慰道:“小姐,你别难过,三王爷、不、皇上或许是现在忙,所以才下了这样的命令。”
她见罗扇还是不说话,只是垂着眼睑失神,不由着急地对着紫沁眨了眨眼,示意她帮忙一起安慰小姐。
紫沁见状迟疑着开口说道:“是啊,小姐,如果皇上不喜欢你,又为何要迎娶你呢。”
罗扇回过神来,见到她们两个着急的模样不由微笑道:“你们放心,我没事。当日他在纳兰皇朝的态度,就让我预料到了今日将会发生的难堪。”
红袂和紫沁疑惑地对视了一眼,还想再问,却听见宁德走上前到马车边上说道:“凤仪公主,皇上请您下马车行至无名阁,皇宫内不允许有马车行驶。”
红袂和紫沁闻言怒火上升,正要反驳,却见罗扇轻轻地摇了摇头制止她们,轻声笑道:“如此,便依皇上所言。”
红袂和紫沁忍住气扶着罗扇下马车,罗扇小心翼翼地落地之后看到宁德还没有离去,不由有些奇怪,轻声戏谑道:“宁公公为何还不离去?难道要亲自带本宫去无名阁?”
宁德听的出来她只是玩笑话,并无讽刺的意思,心中略微奇怪,这个罗扇似乎和从前不一样了,以前他陪在先帝身边,不是不知道皇上和她的事情,只是那时候她似乎是很害羞内向的,怎么如今倒还会开起玩笑了?
他又想起相府灭门惨案,不由叹了口气,或许经历了这一切剧变,连人的性格都变了吧。
他想到她似乎还在等着自己的回答,忙状似谦恭地说道:“凤仪公主莫怪,只是皇上担心您带着盖头看不清楚路,命奴才替您掀起盖头,好让您安然走到无名阁。”
罗扇闻言几乎失笑,尉迟衍想侮辱她,却竟到了这个地步了吗?从没听过哪个新娘的盖头不是由夫君掀开,而是让一个太监掀起的。
她冷冷一笑,似乎听不到周围宫女们的惊讶吸气声,陡然把头上的盖头掀起来,以她的绝色姿容面对宁德,媚惑地笑道:“让皇上担心了,既然如此,那便由本宫代为揭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