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扇后退一步,突然伸手从头上摘下一根簪子,这是南宫雨寒送她的那支簪子,她把簪子抵住自己喉咙,哑声道：“你们既然不杀我,那么肯定留着我是有用处？今天你们不说清楚,那么你们带回去的只有一句死尸！”
她一字一句,说的清晰无比,语气异常坚定,带着同归于尽的愤怒。
这......？
御林军犹豫了,通通看向队长。御林军的队长却也是很为难,他深知皇上的命令,绝对不可以伤害到她,但是如今......
“罗姑娘,相爷罗庸通敌卖国,皇上下了圣旨收监天牢,相府抄家,所以还请你随我们进宫一趟,一切都会自由分晓。”御林军的队长深怕她不相信,还特意给了自己的军牌给她看。
“收监天牢？”罗扇惨笑,“这就是收监天牢吗？这满地的尸体该如何解释？”
“皇上下令,如若相府的人逆反便杀无赦,相爷做了无谓的抵抗。”御林军的队长闪躲着她的眼神,解释道。
好一个无谓的抵抗？罗扇冷笑,不说爹爹,三哥这个人她是了解的,对朝廷忠心可表,在这种情况下,他是绝对会配合收监而不会反抗。至于爹爹,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会不知道进了天牢还有一线机会呢？所以他也不会反抗,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皇上根本不打算给相府机会,杀人灭口才最为干净利落！
罗扇心里一阵悲凉,爹爹,最终你仍然是走到了这一步,只是皇上也太狠了,爹爹谋反,三哥却不曾,这相府满门的人也未曾,为何要如此狠毒,灭她满门？
日午当头,罗扇病愈不久,又经受如此大的刺激和暴晒,她的脸色已经不是寻常的苍白,简直到了一点血色都没有的地步。她突然感到一阵晕眩,眼前一黑便倒在了地上。
御林军赶紧涌上去,扶起她,首先想把她手中的玉簪子给拔出来免得她再闹自尽,却发现无论如何这簪子也办法脱离她的手中。
“算了,带走！”御林军队长见状,摇了摇头说道。
罗扇再醒来时,是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寝殿里,她睁开眼睛无神地看着头顶的床幔,直到耳朵里面传来了御林军在宫殿巡逻的声音,她的眼神蓦然闪过一抹恨意。
她坐起身来下床,站在地上的一刹那头眩晕了下,她稳了稳神走到窗户前推开窗,看到御林军整齐肃杀的队伍,嘴角勾起讽刺的笑容。
这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们夺取了相府一家上百口的生命,却光明正大地在天子脚下横行。
哦,她忘了,他们之所以这样杀人如麻是因为他们有个皇帝,是天子让他们这么做的,他们不得不从。
想到尉迟默,罗扇的眼神快速闪过一抹怨毒,却又极快地被她掩藏掉了。
门吱呀了一声开了,随即又被关上了。罗扇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在这皇宫之中可以自由来去的除了当今皇上还能有谁。
“起来了？”富有磁性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来人果真是尉迟默。
罗扇没有回答,甚至并未回头看他一眼。
尉迟默却不在意,他走到她身边,平静地问道：“你恨朕。”
罗扇忍不住笑出声来,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满是不屑,“你凭什么让我不恨你？”
尉迟默沉默了一下,回答道：“罗庸是罪有应得,朝廷最容不下的就是通敌卖国的逆臣贼子。”
“你说他通敌卖国,你有证据吗？你甚至还没有找他求证就先灭口了,你究竟想隐瞒什么？你真的有所谓的证据吗？”罗扇愤怒地看着他,悲伤绝望在心中频临爆发,“还有三哥,你又怎知他有参与？还有我相府上上下下百余人口,他们有的是扫地的大婶,有的是洗衣服的丫鬟,卖身到这里,只是一个地位非常低小的下人,哪有胆子去通敌卖国？你凭什么就笃定这些无辜的人背叛了你背叛了朝廷？他们一个个冤枉惨死,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放肆！”尉迟默恼怒地看着她,“再口出狂言,朕就治你的罪了！”
罗扇冷笑一声,咄咄地看着他说道：“怎么？让我说中了心里话？你也会怕么？你作为一国之君,非但不仁慈,还心狠手辣枉杀无辜的百姓,你也会心虚你也会担心天打雷劈么？你想治我的罪？来啊,我罗扇现在什么都不怕,最怕死不了！”
“你......！”尉迟默眼神一冷,伸出手粗暴地捏住她的下巴,眼神闪过一抹阴狠,“你别以为朕不会治你的罪！”
罗扇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忍住下巴的疼痛笑道：“可以啊,你也可以把我的头砍了让我死无全尸。”
说这话的时候,罗扇的心中几乎在滴血,想到爹爹和三哥的无头尸惨死状,她就恨不得把眼前这个男人挫骨扬灰！
但是她知道尉迟默不会治她的罪,他不杀她并不代表他是舍不得,念及过往的情谊,如果真的有残留的情谊,他不会如此狠心让她的爹爹和三哥如此惨死,除非他对她根本就不是爱,爱的只是她那层皮相,只是他的占有欲在作祟！
如今没有动手不过是因为她肯定还有别的利用价值,否则,她又怎会逃脱一劫呢？同时她又很庆幸,幸好四哥去找自己没有回来才逃过一劫,希望他打听到消息千万别回相府。只是不知道紫沁和红袂如今在哪,希望她们千万要平安无事。
其实罗扇没有说错,尉迟默喜欢的或许正是她的绝色倾城,天下第一美人都归自己所有,这种虚荣感令他误以为这就是喜欢。而罗扇却自从掉进荷花池醒过来之后,就对他再也没有以前的喜欢和感情,处处违逆他。身为一个帝皇,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得到的。这也是让他下了如此狠毒命令的原因之一,他要让罗扇知道,他才是这个国家的皇上,主宰一切至高无上的皇。
尉迟默松开她的下巴,残酷地笑道：“既然如此,那朕就成全你。三日后,你将会被赐给纳兰六王爷为妾,随他远去纳兰皇朝。你,好自为之。”
原来是这样。
罗扇丝毫不讶异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可笑的是竟然又是一个男人看上了自己的皮相。
见她不说话,尉迟默有些烦躁,冷哼了一声说道：“这几天你就待在这宫殿里,自会有人给你送食,你就等着嫁去纳兰皇朝吧。”
罗扇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如果你送去的是一具尸体,你猜纳兰六王爷还会要吗？”
罗扇知道,他们肯定是做了某些交易,否则他又怎会轻易把她送人呢。
尉迟默伸手轻轻地抚上她的发丝,却被罗扇嫌恶的躲开,他也毫不在意,只是嘴角的笑容却是冷酷残忍的,“如果你想罗曜也落的跟你爹爹三哥一样的下场,你就自杀吧。”
罗扇脸色一寒,他的意思是罗曜在他手上？难怪没有找到四哥的尸体,原来是用来控制她。
罗扇闭了闭眼,从尉迟默进来的那刻开始她就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但是她知道自己目前能力有限,只能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终有一天,她会为相府上下百口人命报仇雪恨！
再睁开眼时,她的脸色已平静无波,双眼失去焦距,不再看任何东西。
“你最好乖乖吃饭,如果你不配合,就等着帮罗曜收尸。”尉迟默见状,残酷地丢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他走之后,罗扇坐回床上,双手抱着自己的手臂缩在床角上,她回忆起穿越过来的时候,爹爹满怀疼爱的眼神,哥哥宠溺的笑意,下人们笑眯眯的眼神,一切都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罗扇心里钻心的疼,却再也流不出任何眼泪。
宫女们向尉迟默报告的时候说,“这两天来罗姑娘一直都是这样,睁着眼睛不说话,让她吃饭她也吃,但是吃完又缩回墙角发呆,两眼呆滞无神。晚上睡觉也不闭上眼睛,一下子憔悴了不少。”
尉迟默皱着眉头,她究竟想怎么样？
他叹了口气,罢了,就算她再怎么样也跟自己无关系了,很快她便要嫁给别人当妾,只要她能吃饭,是个活的就行。至于交给纳兰井辰之后,交易也就算达成,其他一切都不关他的责任了。
“行了,你们下去吧。照常服侍就是了,其他的不用管。”尉迟默说道。
尉迟默见宫女领命下去,闭上眼靠在龙椅上,淡淡地开口问道：“三王爷那边有何情况？”
书房里此刻除了尉迟默并无其他人,如果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在对着空气说话,然而他话音刚下,房梁中便跃下一个黑衣人,跪地尊敬地回答道：“自从上次来求见皇上被拒之后,他回了相府并无异常,一切照旧。”
“哦？”尉迟默睁开眼睛,耐人寻味地说道：“这可不像他啊,他自小难得喜欢上一个东西,怎会轻易罢手呢？你给我好好盯着他,别让他给我弄出什么差池。”
“是。”黑衣人领命瞬间又消失在书房里。
夜晚,罗扇睁着眼睛还是睡不着,她也想强迫自己睡着,但是闭上眼睛浮现的便是爹爹和三哥的无头尸体,她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惨烈的状况,满地尸首。爹爹和三哥的头都找不着了,这让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窗外突然闪过一抹黑影,皇宫的侍卫和宫女还未反应过来都已瞬间倒下。
窗户被打开,来人翻了进来,走到床前看着缩着身体双目失焦的罗扇,心中蓦然闪过一抹钝痛,都怪自己来晚了。
他走到罗扇面前,从怀中掏出火折子,轻轻地吹亮,照亮了自己和她的容颜。
他抚摸着罗扇的发丝,轻声喊道：“小扇子,是我,看看我。”
罗扇面无表情地把眼神移向他,半响才看清楚眼前的人竟然是南宫雨寒。她鼻子一酸,不知道为何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