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张不凡回来得很早,可是念希却回来的很晚。等到她开着车从学校赶回家的时候,天早就已经黑透。念希一打开门,就见到平常忙得不见人影的张不凡坐在那儿看电视。平常会随身带着处理公务的电脑也没放在他面前。
“回来了?”
张不凡听到开门的声音,回头问了一句。今天他戴着一幅银边眼镜,显得特别斯文。看样子,人家并不是没事情做,而是事情都做完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念希一边将背包从肩膀上卸下来提在手里,一边在玄关换着拖鞋。
“是啊。我也觉得挺意外的。”
张不凡伸了个懒腰,又换了另外一个姿势看着电视。
“对了,你这两天有想去哪里玩么?”
念希一回头,见到张不凡双手枕在脑后,并没有往她这边望。这让念希有一种错觉,这个平常做事雷厉风行的男人,在向她变相邀约的时候都会羞涩。这样的感觉,或者说是错觉,让念希的心跳加速。
“去哪里玩?”
她语无伦次地重复了张不凡的问话,并不是没听懂,而是完全没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是啊,这两天我不用去公司,就想着说要不要带你去加州什么地方去耍耍?”
张不凡说着,突然就侧着身子向着念希坐着了。念希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不自觉间,脸颊更红。
“当然,如果你没时间的话,就算了。”
张不凡打量了念希一会儿,又回去对着电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现了念希的羞涩,所以胸有成竹,欲擒故纵,反正就是吃定了她。
“我,我有时间啊。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玩好了。”
念希有些气急败坏,又有些无可奈何。然而这些负面的情感都不足以抵消此时此刻她内心的快乐。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哪个正常人会和自己真正的心意过不去,即便明知道自己是不得已低头,被对方一手掌握,都会心甘情愿跳进这个自己为自己挖好的深坑。不论遇到何种情况,碰到某种磨难,都会甘之如饴。
然而,即便如此,念希还是不想让张不凡为她的态度而得意洋洋。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她只是匆忙回了一句话,就一溜烟地跑进了自己的房间。念希这种反映似乎也在张不凡的意料之中,他并没有回头望向念希离去的身影,更没有阻止她的离开。只不过在二楼传来一阵开门关门声之后,张不凡的嘴角勾出了一抹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今天觉得特别的开心放松。就连眼前这枯燥的时事新闻,都让他能够有耐性继续看下去。
半个小时的新闻时间一晃而过,张不凡依旧坐在楼下。他将电视频道来回调了几次,见没有什么值得看一看的节目,就将遥控器放到了一边。尔后,摘下眼镜,揉捏着睛明穴,以求缓解眼睛的肿胀感。
这个时候,他放在手旁的手机响了。张不凡重新带上了眼镜,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号码,立马站了起来走向旁边的茶室。
“喂。”
“啊,你今天接电话很快啊。”
对方的声音与张不凡的比起来,要开朗多了。而这个人,正是那个一直和张不凡秘密联系的人。
“我接你电话什么时候不快了?说吧,什么事。”
张不凡将双*叉放在用来泡功夫茶的茶几上,眼脸下垂,整个人表现出一幅十分放松的状态。
“长话短说。你这两天要小心一点啊,兄弟。”
“……发生什么事了么。”
张不凡一皱眉,刚才还不错的好心情因为这个男人的一句提醒而一扫而光。
“哎,我们这儿出内鬼了。把不少手足的资料都泄露了出去。你看,我不知道是不是包括你。”
男人叹了一口气,似乎觉得这件事情十分难于启齿。
“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果然,张不凡非常尖锐地找到了这句话中间逻辑不通的地方。
“……因为内鬼不在我们中间,而是在上头。他们不愿意透露,说是要给予一定保护,那个人愿意转做污点证人。所以,我们也不甚清楚。只能做个尽职尽责的喉舌,上传下达一下,兄弟,你要小心啊。凡事小心为上,这两天就不要有什么作为了。”
男人一口气说了很多,每句话说完,他都会不由自主地重复一些小心之类的词语。张不凡烦躁地轻轻啧了一声,倒不是在责怪对方,而是觉得现在这个情况太过滑稽和可笑。
“污点证人?哼。好吧,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你放心。”
即便现在谈论的是两个人的上峰,张不凡也一视同仁,该讽刺的时候都会不遗余力地讽刺。这样的态度让这个神秘男人既无奈又觉得大快人心。因为他在围城中不敢乱说的话,这个在围城外的张不凡都替他说出来了。
“行了行了。这两天我就不合你联系了。你和你的那些心腹也都小心点……对了,上次你跟我说,你的那个饿狼兄弟为了回来,和你演了一出戏?还断了个手臂才能够重新投到你门下?他伤怎么样了。”
这是一句题外话,似乎又和他们今天进行的话题息息相关。张不凡叹了一口气,陷入了沉思。他整理了好一会儿思绪,才慢条斯理地开腔。
“能怎么样,我这辈子,欠他一条胳膊,是欠定了。”
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不论是内鬼,还是饿狼那条已经不复存在的胳膊。因为这不仅仅牵扯到他张不凡自己的秘密,还将念希拉下了水。电话一挂,张不凡也没有急着离开茶室上楼休息。
大厅里的电视继续在那里放着热闹的综艺节目,里头的欢呼声和音乐声,正衬托出这个在黑道混迹十余年的商业巨子的内心寂寥与孤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