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初夏刚睁眼便看见江雨默已经收拾好随身的衣物坐在那看着她笑,她挡着自己的脸说:“看什么看!我睡相不好。”
“没关系,我可以忍受。”江雨默含笑逗她,语气分外温柔,就好像她只是个孩子。
“忍受?”初夏咕噜坐起身,揪住这个词不放,大有吹毛求疵,鸡蛋里挑骨头的意思。
江雨默会意地一抿嘴,双手呈投降状,“口误,是享受,享受。”说着,站起来捧着初夏的脸看,头刚要俯下去,便被初夏的手推开,“没洗漱,脏。”
“我不嫌弃。”江雨默最近格外的无赖,一点没有当日大师的风范。
初夏尴尬地起床,她实在不习惯和江雨默如此亲密的举动,在她的概念里,江雨默亦师亦友,却从未想过他会是自己的爱人,自己的丈夫,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钻戒,不知为什么它就像是一个虚拟的*,一下子炸开了她一再逃避的一切,故意岔开话题问:“怎么那么早起床?”
“今天我们回国去。”江雨默善解人意地没有再逼她和自己亲近,他笑笑,他们的关系也许需要慢慢地进行,他不想吓到她,毕竟水到才能渠成。
初夏没料到,一惊,“回国?这么快?”
江雨默牵过她的手,却并不用力,只把掌心的温度慢慢传递给她,那时一种无形的安抚,他不要她再有一丁点担惊受怕,“我有重要的事需要回去,可我又不能把你一个人留下了,所以就自作主张定了返程的机票,你不愿意和我回去吗?”
初夏愣愣地消化着江雨默的问话,他婉转地把她一切的后路都斩断了,她还怎样拒绝?他早就料到她无法拒绝,才敢自作主张的吧。
她垂下头,这个男人永远可以化一切于无形,无招胜有招,她微笑着想,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如果有人替她作下决定,没有选择,那么接受就好,有时候认命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她朝他点点头。
一路舟车劳顿,从不丹到印度,再从印度转机至帝都,当两人疲惫地走过帝都机场大厅时,初夏忽然想到第一次接江雨默机的情形,身边的男人似乎永远可以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自己,只要她站在那里,只要乖乖地等待就可以。
她的手回握住他的,紧紧地贴合着,或许这就是天意吧,没有爱,但是这种让人安心的温暖也是好的。
江雨默似乎觉察出她的变化,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吻在她的额角,手转而扶住她的腰。
在外接机的正是孔武,他看见初夏便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笑着说:“回来就好。”他早已释怀初夏是不是梦中萦绕的女子,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上真正配得上她,能给她一世安好的男人只会是江雨默这样的男子。
初夏点头微笑,刚要说几句,便见孔武对江雨默使了一个眼色,江雨默便微笑说:“乖,等等。”
孔武低声在江雨默耳边低语了几句,初夏看见江雨默的脸色霎时更改,第一次如此难看,即使拼命压抑,呼之欲出的怒意仍旧遮盖不住,他的声音因为刻意的压制而有些颤抖,“我有急事,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初夏马上回答,她突然觉得她和他依旧客气得不正常。
江雨默意外地没有再坚持,他心神不宁地朝她点点头,然后快步上车,甚至连向后看一眼都没有,那车子便箭一般飞驰而去。
初夏站在原地,蹙起的眉心皱的更加厉害,若不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以江雨默的细致周到不会忘了她在帝都已经无家可归。
站在那愣了半天,初夏才招手要了一辆出租车,疲惫地坐上去,她轻声说:“开车。”没说终点,因为她没有可去的地方,此刻就只是想离开而已。
她一路上都在愣神,车子一直在行驶,车外的路似乎认识,又似乎不认识,等到她终于意识到刚刚司机好像并没有问她要去哪里时,这辆车子已经盘旋在崎岖的山路上。
“你要拉我去哪里?”初夏警觉地问,慢慢开始埋怨自己刚刚的不谨慎,为什么那样不小心。
手心里突然都是冷汗,她本能地瞥向驾驶座的方向,太阳还未升起,朦胧不清的光线下她只能隐隐看见司机的侧脸,他似乎是有意隐瞒自己的身份,头上戴着一顶棒球帽,在这样的光线下也没有摘下墨镜,初夏的心更加悬起来。
手悄悄地摸向车把手,却在刚刚摸到那冰凉的金属时听见那人发出声:“这样的车速你想死吗?”
这声音怎么会那么熟悉,熟悉到初夏的所有毛孔都随之紧闭,那样冰冷的语气如同寒冬里坠入冰河里的一根钢针,刺穿她的身体,疼,可更为鲜明的感觉却是刺骨,寒意淋淋,她脑海里的那个影子越来越清晰,可是她却本能地规避着,她不希望是他,因为那个心底里的阴影让她害怕。
车子快速地向上攀升,直到停在和那一次一模一样的位置上,初夏知道那个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她冷静地问:“为什么没有迷迭香的味道?”
前面的男人摘下眼镜的手一滞,随后笑着回头看她,“没发现我喷了很多香水吗?如果遮不住我身上的迷迭香你还会上车吗?”
“楚天,你假扮成出租司机,到底想干什么?”初夏厉声道。
楚天不管她继续脱掉帽子,还原了本来的面目,笑容依旧地望着初夏,就好像她也同他一样正和颜悦色、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他打开车锁,坐到后排座椅上,初夏却在他刚落座的瞬间没有征兆地向车外窜出去,楚天极快地追上她,扭打中,初夏叫着:“楚天,你知不知道我可以告你绑架?”
“绑架?”楚天扬起一双秀眉,嘴角俏皮地翘起来,“看来我也别白白担了这个虚名!”
他的手忽然向初夏的脑后一击,随后自如地揽过女人晕倒的身子,眼睛那样专注地注视着那张不知为何会如此着迷的脸。
“初夏,我只是想和你再看一次日出。”
楚天望着缓缓升起的骄阳,位于群山之巅,好像离太阳的距离也近了许多,他侧头看看倚在自己肩头的初夏,不禁想:是他把所有的一切都搞砸了,那时她已经抽身离开了欧瑾瑜的世界,是他这个傻瓜把她重新带回去的,如果他可以不那么疯狂,如果他可以不那么偏执,也许他们可以永远停留在那个美好的清晨,而不是只留下那些想抓又抓不住的回忆。
初夏摇摇有些发晕的头,却听见耳边有人问:“你真的要嫁给江雨默?”
即使还是很晕,初夏还是挣扎着离开楚天一段距离,敌视地望着他,他自然看见了自己手上的戒指,她不想隐瞒,索性说:“你既然知道还问什么?我所有的一切你应该都了如指掌吧?”
楚天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说对一半,我只知道一部分,如果什么都知道,如果我知道你在哪,就轮不到他江雨默了。”说话间,他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初夏,身上立即弥漫起一阵骇人的气息。
“你??????你想怎样?”初夏突然有些害怕,这样的楚天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就算他现在把自己从山顶丢下去也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有人怀疑到他身上。
“你怕了?”楚天意外地问,随后身子向她的方向靠近许多,初夏吓得闭上眼睛,好半天才发觉身上一沉,楚天的声音略带一丝嘲讽,像是在讽刺自己,可越说便越气,最后竟是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我只是给你加件衣服,哼,我要是想做什么,你还会这样好好的在这里?要是用蛮力,你恐怕连骨头都不剩了,怎么现在才知道害怕?你不是自诩很坚强吗?你和欧瑾瑜的战斗结束了吗?你就这样逃离了你的战场,不战而败了?为什么逃跑?你不是说要和我殊途同归,一起庆功吗?我还在这里,你的人呢?”
楚天的眼慢慢充斥着血红的杀气,他最后竟摇着初夏的肩膀吼道:“那个心狠手辣的初夏竟然像是胆小鬼一样逃之夭夭了,哈哈,你怎么可以跑掉,你不是连杀人都敢吗?竟然不敢继续再面对他了?”
“我??????没有??????”初夏愈加觉得无力,身心俱疲。
“没有什么?”楚天不依不饶,“林楚楚的孩子不是你杀掉的?我的孩子不是你杀掉的?”
初夏绝望地闭上眼,一切的罪孽都像是最可怕的因果循环,她想她再也逃不脱了,她杀掉了一个无辜的孩子,所以上天才会惩罚她,才会带走她的孩子,让她亲身感受那种切肤之痛,她再无泪可流,却觉得一阵阵心酸,“楚天,你恨我?”
“对!我恨你!”楚天捏着她的肩膀,手指深深地陷在她的肉里,那里面是他全部的恨意,而更多的是无尽的眷恋,她怎么可以这样一次次地离开他的视线,怎么可以?
他突然泄了力气,嘴里的话像是追问又像是呢喃,“初夏,你怎么可以一次次要我看见你嫁给别的男人?以前是欧瑾瑜,现在是江雨默,为什么?难道我要做瑞特巴特勒吗?看着心爱的女人一次又一次投入别人的怀抱?”
初夏讶异地看着楚天情绪上急剧的逆转,半天说不出话,他却突然像是看到了黑暗中的曙光一般,笑着问:“你并不爱江雨默也要嫁给他?”
初夏点点头,爱与不爱已经不再重要了。
楚天嘴上的笑容变得诡异起来,声音轻飘飘的,可落下来却像是抛下一个重重的*,他只等着它炸开的一刻。
“即使他骗了你,即使这一切都是个大阴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