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送到了?”欧瑾瑜倚在办公椅上问。
“嗯。”电话那端,李威廉回的似乎有些不耐烦。
没有结束语两人便默契地挂断电话,其实最近李威廉常常会揶揄欧瑾瑜,“你平时不是很厉害吗?怎么遇见她就变成这样?你的杀伐决断,雷厉风行呢?”
欧瑾瑜咧咧嘴角,不错,李威廉那小子又学会了不少成语,而且还都悉数用在了他身上,句句都在针对他。
对,他的英明果断在那个女人身上一点作用也没有,她有时候并不过分嚣张,即使有言语上的顶撞也绝对保持在他们的私下里,而且尽量恪守着不触碰他底线的原则。
在众人面前,他们夫妻恩爱有加,生活美满,她在外人的眼中也一向进退有度,堪称好妻子的典范,可他就是觉得别扭,她就像是一汪池水,看似澄净透明,连池底的鹅卵石也清楚得数得清个数,可一旦踏进去便发现它深不可测,眼见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
他觉得当他试图与她较量时,她永远有着各种回避正面进攻的方法,四两拨千斤,与她周旋无疑是件费心又费力的事,如同打太极一样,你使出全力,可她就只是小小的一招便把一切危难化于无形,现在的她已把以柔克刚发挥到了极致。
他有时也会善意地想要退让,可她却有本事要你后悔自己的过度仁慈,她不会因为你的好意而放弃自己的出击,甚至不会在出拳时少一分力,就这样,他把自己彻彻底底暴露在她面前,可她却把自己隐蔽得极好。
他承认女人的确如水,可是这水如今正包围着他,令他窒息。
欧瑾瑜疲惫地倒在椅背上,脑子里跳脱一般,全是片段,没有一条连续不断的线条,似梦似幻的影像里,似乎有她,又似乎还有那个恼人的江雨默。
清晨来临的时候,李威廉意外地在办公室里看见和衣倒在椅子里的欧瑾瑜,他推推他,“敬业的似乎有些过分了。”
欧瑾瑜抬起压麻了的手臂,肩膀也疼的要命,他“嘶”了一声,却听见对面的人在抱怨,“公司的沙发就那么好眠?你自己的老婆不去送要我去,真是奇怪!”
欧瑾瑜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在办公室里的洗手间洗漱,空当听见李威廉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欧瑾瑜,度假村周边的那些小块土地突然全部被一个人买下了。”
他本来捧着水的手顿了一下,撑住身子,所有不好的预感都在这一刻变为了现实,生活果然残酷得让人不忍看,他也不去擦脸上的水,转头问李威廉,“是江雨默对吧?”
李威廉点点头,此刻的他和欧瑾瑜同时有了一个共识,也许这一切都是预谋好的,不然对方出手不会这样快,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个设计好的圈套,一环扣着一环,就眼睁睁等着他们一步步向里跳。
欧瑾瑜濡湿的头发慢慢落下水珠,他眸子里灵光一闪,也许,不,这太可怕了,也许就连文森张都是一个道具,一个引他上钩的诱饵,他第一次有了一种四面楚歌的感觉。
电话响起的那刻,江雨默的手指正来来回回在扩大版的土地规划图上打转,几日的不眠不休终于有了成果。
他接起电话,话筒里的人干笑了两声才说:“江雨默你果然很厉害,我没想到你竟然把我想做的事赶在我前面做了。”
江雨默只对楚天说了简单的一句话,“抱歉,对于你,我依旧不得不防。”
“哈哈!”楚天似乎笑得甚为快意,笑声过后,他冷冷地吸了一口气,“我很庆幸我们现在的关系,虽然我和你决谈不上是朋友,但好在我们不是敌人,如果有一个你这样的对手我想会是件很头疼的事!你后面会怎么做?”
“商人重利,自然怎样赚钱怎样进行,我不会和钱过不去,如果欧瑾瑜想要那些土地,又出得起我满意的价钱,我和他做笔交易也未尝不可。”
楚天在那一边轻笑点头,随后又问:“郑岑的建议你怎么看?”
“有风险。”
“对,风险与利益并存??????”
电话还在继续,却听见孔武轻轻叩门说:“江先生,郑副市长来了。”
江雨默等孔武的话说完才放开挡在话筒上的手掌,“我们再联系。”
说话间,郑岑已经走了进来,他是官员江雨默不方便总出现在他周围,所以便是他有空的时候来这里见江雨默,作为刚刚提拨的主管经济的副市长,他的年纪似乎年轻了一些,进来后他与江雨默也不过分寒暄便坐在他右手边的沙发里,全然没有官架子。
他们现在所坐之处是江雨默新购进的一处艺术沙龙,盈利事小,主要买来掩人耳目用的,既然是沙龙,不管是高官还是名流进来赏赏画,听听音乐都无可厚非,这个办公室就隐蔽在沙龙的最里面,外面完全看不见,而且有了前面的掩护,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也便于前面及时通知江雨默。
“香港的公司要尽快上市,后续的工作才好实行。”
江雨默沉声问:“郑市长难道就不怕?”
“怕!我比谁都怕!”话这样说,郑岑的眼神却坚定如磐石一般。
“江雨默??????”初夏的声音传来,连江雨默都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办公室是一间改良后的日式榻榻米,女人边叫他,边弯腰在廊前解着高跟鞋上的鞋带,一条绿松石的项链坠便一下一下地晃在胸前,若有若无地勾画着美好的胸线。
郑岑见过的女人不计其数,他从不标榜自己是正人君子,可对于今时今日见多识广的他来说,女人再不是多么稀罕的东西,但就是刚刚那柔软却不嗲声嗲气的一个呼唤便让他对眼前的女人多了几分好奇。
他静静地等着她露出真容,直到他看见一张清丽的脸惊讶地看着他,又极快地恢复了自若的情绪。
初夏也有些后悔自己不该不通知就冒冒失失向里面闯,她刚刚知道江雨默已经买下度假村四周所有的土地,既然江雨默已经暴露了身份,那么欧瑾瑜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她头脑一乱,连思考都没来及就匆匆跑过来,却不想江雨默这里竟然有客人,她不知道,这位客人不但是位贵客,而且地位还不同凡响。
“这位小姐是??????贵姓?”郑岑率先问,他起身的动作极为优雅,站起来的一刹那,手指已经利落地系好了散开的西装扣子,眼带笑意地望着初夏。
初夏这才细看对面的人,这人的年纪,这人的身份,都似乎无法判断,她只得欠身说:“您好,免贵姓初。”
江雨默也起身替初夏介绍,“这位是郑市长。”
“久仰。”初夏礼貌地伸出手,虽然有些许惊讶,态度却依旧不卑不亢。
郑岑眼镜后的眼眸藏着一缕不明的审视,随后却笑说:“我姓郑,却是个副市长。”
初夏也笑起来,这人儒雅的外表竟不像是个官员,反而像个做学问的教授,她便甜甜地叫:“郑副市长好。”
郑岑点头却不再言语,初夏似乎也觉得自己是个冒失的闯入者,于是欠身说:“我先告辞,郑市长我们再见。”
郑岑与江雨默一起目送初夏离开,那样一个俏丽的身影成为了两人沉重话题的一段插曲,过了好半天,郑岑才有意问:“不知郑某可否和刚刚那位初小姐交个朋友?”
这个朋友的含义听进江雨默的耳朵便染上了暧昧的痕迹,他是有求于郑岑,可是他绝不会用初夏做讨好郑岑的工具,成为打通官场的祭品,他脱口而出:“不好意思,她是我妹妹。”
江雨默知道,他的的谎话撒的并不完美。
“哈哈,你姓江,她姓初,这个兄妹好像有些远,还是应了那句歌词,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他的话故意不说完,留白有时候更是一种犀利的手段。
江雨默无言以对,郑岑却了然地点点头,其实他在意的不是刚刚离去的女人,他只是在想,江雨默这样的男人完美到了极限,与他来往的时候,他总是会有些担心,因为他的家庭,他的一切,江雨默都了如指掌,可是他对于江雨默却始终一无所知,如果没有缺点,如果没有把柄,这样的合作实在是太过危险了,所以当他看穿江雨默对初夏的保护心理,他的心便踏实下来,这样的江雨默倒让他闻到了人间烟火气。
他对着沉思的江雨默说:“放心,君子不夺人之美。我们的计划要加速了,上面的政策一时一变,错过了政府大力扶持的阶段,许多事就事倍功半了。”
江雨默点点头,送走郑岑,他把额头支在掌心处,松开系的标准的领带,扣子也索性解开两粒,衣领处便露出他的锁骨,这些日子他越发瘦了。
随手拿起一支烟,不知为什么要点燃,其实他并不喜欢烟的味道,可还是觉得有个东西作伴多少不会寂寞。
烟雾把坐在角落里的他包裹的很好,迷茫便流动在空气里,他安静地凝望着前方一个未知的方向,眼里却失了焦距。
回想着迈出的一步又一步,他突然有些不确定,当他看见她偎在那人的身旁,当她那样模糊不清地看向那人的脸,他便会自忖,他所有的努力,这所有的谋算都算是什么?
这一瞬,他突然觉得失去了前进的方向,想着郑岑的话,他突然想知道前方的光亮在哪,而他竟然一点也不清楚,回首他才发觉身后竟然已经无路可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