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等待着医生的答案,他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而认真,一旦进入工作状态他立即收起方才的笑容,甚至忘了刚刚开玩笑说的三分钟。
他慢慢打开电脑里的存档,仔细看了许久才说:“初小姐,你父亲是肝癌晚期,并发有肝腹水现象,而且他的胆功能也不好。我们现在做的依旧是保守治疗,至于你说的结果,我无法给你一个令你满意的答案,也无法给你一个准确的??????时间,所有都在于病人的个体,有的人可以坚持很久,但有的人就不行。”
“没有治愈的可能吗?”初夏的声音压得很低。
医生顿了顿,诚实地摇摇头,说:“不好意思,目前世界上这一癌症还属于尚未攻克的阶段,保守治疗只能尽量延长病人的生命,尽量减少肌体的消耗,减少痛苦而已,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初夏激动地抓住医生的手臂,拼命摇晃,说:“医生求你救他,不管花多少钱,只要能救他,我在所不惜。”
医生安慰地点点头,却紧跟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手指灵活地敲打在键盘上,停下来把屏幕转向初夏,说:“除非找到合适的肝源,进行器官移植手术,如果成功的话,可以暂时没有生命之虞,当然,这还要看病人与被植入器官之间有没有排异反应,我们的成功案例中曾经有健康存活十几年以上的病例,诺,你看这些,都是以前成功的病例,现在也都生活的很好,所以这算是唯一可以试一试的方法,不过??????”
初夏追问着:“什么?您有话直说。”
“不过就是费用太高了,我们国家现在的遗体捐献机制还不是很完善,所以,我不得不和你说实话,现在的各种器官大多都是死刑犯枪毙后被强行提取了身体的各种器官,虽然并不合法,且极不人道,可是实在是没办法,因为器官太紧缺了,我们国家现在的器官供求关系极不呈正比,所以只要哪个监狱枪毙了犯人,都会有全国无数家医院等在那里,然后什么肾脏、肝脏、眼角膜什么的,很快就被分了。能等到新鲜的而且配型合适的器官并不容易,当然,你们也必须有一定的花费,需要补偿给犯人的家属,这已经成了一种潜规则,这是其一。”
医生停顿了片刻,又说:“在决定手术以后的备术阶段,各种的治疗和药物都会针对器官移植手术进行,所以花费不菲,除了因为一些药物是进口药品,还有就是大剂量的使用,就比如白蛋白,一支便需要五六百,这还是咱们国产的,而且一用就要十二支,中间不可以停止,然后再进入下一个疗程,直到术前。还有,像肝脏保存液更是高达三四千一袋,光是这一种药大概一个阶段就要几万块,还有法布莱士、普舒莱士、海莫莱士等等,都不便宜啊!这还只是一小部分,恩,算是冰山的一角。我还必须和你说清楚,如果病人与肝源出现排异,造成新器官坏死或者部分坏死,那么我们前面所有的努力就全部都白费了,说俗了就是??????人财两空,当然还有的人生生没有等到肝源的那天,可是术前的准备依旧还是要做,这就像是一场生死赌博,赌赢了,就赢了,赌输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她颤巍巍地问:“医生,那么大概需要多少钱?”
“恩,不包括使用进口药物,单纯的术前应对大概需要几十万,加上药物就不好说了,在肝源到达之前,你们每天在医院的账户上恐怕都不能低于几万元,我说的还是保守估计,而等待肝源的这个过程需要多久,一个月,两个月,抑或是半年,这就不好说了,除了医学,我不得不说还有命运,虽然我是纯粹的唯物主义者,可必须承认这里面的确有运气的成分在。”
初夏太阳穴上的血管一个劲地跳着,它突突的声响就像是一个低音鼓猛烈地砸在胸口上,鼓里面的簧在震动中一直颤抖,一直闪现在她的眼前,而她的胸口上便留下一个大大的黑窟窿,没有血液流出,现在的她居然连血都吝啬地凝在身体里,当然如果它们可以换钱,她会毫不犹豫地出卖它们,可惜,卖血的收入太过微薄,根本不足以解决这么高额的治疗费用,也堵不上这么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
“医生,如果是直系亲属的器官移植呢?我的身体很好,我可以把我的肝脏捐一部分给我爸爸。”
医生点头示意她情绪不要那么激动,然后解释说:“我们当然支持近亲比如父子、母子之间的器官移植,这样一来不但费用大大减少,而且出现排异的概率会大大减小。,不过血型要配比才行,你什么血型?”
初夏回答:“A。”
医生遗憾地摇摇头,“很遗憾,病人的血型是o型,你们之间的配型从第一个条件就不吻合,没有办法,我前面说的你们家属尽快商议,这样会减少等待时间,赢得更高的胜算。”
初夏深深地鞠了一躬,她摇晃着走出医生办公室,一天就要几万块?一个月不是要上百万吗?她哪有那么多的钱?
可医生有一句话却始终缠绕在她的耳边,这真的是一场赌博,可是,即便筹码是如此的巨大,即便她也许会为此而粉身碎骨,永世不得翻身,可她却不得不试,不忍不试,因为试了便还会有机会,可是如果放弃了,也许此生她都不会原谅自己。
白茉莉看着初夏惨白着一张脸走出来,她快步上前扶住她,说:“初夏,你别怕,我没什么钱,可是我已经帮伯父把这个月的单人病房费用缴了,剩下的我们再想办法。”
初夏此时说不出感谢的话,她就像是祥林嫂一样,一个劲地小声嘀咕着:“几万块,几万块??????”
白茉莉凑近了才听清楚,她紧紧一攥拳,说:“几万块而已,我们大家凑凑,会有办法的。”
初夏抱住头,来回地摇着,就像是自己和自己较劲,她突然泣不成声,呜咽里含混地吐出那不成句的话语,“茉莉,不是几万,呵呵,是几万,可是,那是一天啊!每一分每一秒都有钱流出去,听见了吗?钱的声音,没听见,对,连响声都没有就没了,不见了,一个月上百万,你要我去哪里找?哈哈,干脆卖了得了,干脆把自己卖了得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