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天后,贝小默环顾自己居住了两年的公寓,对着屋内熟悉的摆设说了声“等着我,我还会回来的”,随后拎起为数不多的行囊,准备出门前往机场。
他没打算出门多久,他要带着江紫嫣一道回来。
她江紫嫣可以绝情,但他贝小默却不能这样。毕竟,她陪伴自己走过了艰难的6年,在自己终于有能力给一个女人幸福的时候,因为一个电话真的跟她分手,自己作为男人也的确太小气了。
况且,他是真的深爱着她。他决定要把江紫嫣接到美国来,告诉她,所有的贫穷过往,只是一种无奈之下的表象,他将给她一个幸福的惊喜。
关键还在于,他要挣回出国前在江紫嫣父母面前丢掉的脸面。
那一天,贝小默永远都忘不掉。
那一天,是贝小默出国前的最后一天。他的日程安排里除了江紫嫣还是江紫嫣。
但奇怪的是,江紫嫣一直没有出现在约定的地点,拨打她的手机也一直是“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实在没办法想了,贝小默硬着头皮,走进了半园巷69号,市委家属院。
6栋302室,江紫嫣的家。
"叮咚",门铃一响,里面马上有人回应,"谁呀?"
贝小默很熟悉,这是江紫嫣的妈妈。
其实他很怵这个女人的,就在半年前,这个女人跑到学校,当着男生宿舍整个楼道的人,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们家紫嫣金枝玉叶,你这个乡下穷小子千万别耽误她的前程",这是江紫嫣妈妈的第一句话。
临走,她又扔下另外一句话,"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要是执迷不悟,我会让你学都没地方上!"
江紫嫣的妈妈认为贝小默阻挡自己女儿前程的原因,是因为市委秘书长的公子刘志标一直在追求江紫嫣,而江紫嫣的父母恰巧就是市委里的两个小科员,一旦他们家攀上刘志标老子这棵大树,江家从此就会祖坟冒青烟。
所以,站在门口,当贝小默清楚自己将要面对这么一个角色时,心里面还是忍不住颤了一颤。
但正如江紫嫣开导自己的一样,不管怎样,两个人在一起终归要面对各自的家庭,与其躲避不如勇敢直面。
现在,贝小默所能做的,就是给未来的老丈母娘尽可能的留下好印象。
他当即整了整衣服,打起精神说道,"伯母是我,请问紫嫣在吗?"
门打开了,首先探出门的,是一张敷了白白面膜的脸。这张脸上方的头发透出些许花白,看起来就像一张鬼脸。
"你?"江紫嫣的妈妈愣了一下,随后认出了贝小默,当场厉声喝道,"你来干嘛?你想干什么?"
"你好伯母,我来找紫嫣",贝小默忍住对这个势利女人的厌恶,礼貌的打着招呼。
"你不要再来找我家紫嫣了,她不会再见你的,你死了这份心吧",女人说完就要关门。
贝小默一急,下意识地上前伸手抓住门把,嘴里讨好的说:"伯母,就让我跟紫嫣见一面把,就在这门口,说几句话就行。"
"你放手!"女人用力拽着门,却拽不动,顿时就恼了,声嘶力竭的对里面喊,"她爸你赶紧出来,你看这乡下人要闹事。"
让贝小默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里面咚咚咚跑出来的老爷子,居然手里拎了一把菜刀,冲到门口装腔作势的对贝小默做着劈砍状。
贝小默连忙躲过,嘴里说着,"伯父,有话好说,您别生气啊,我这就走!"
"快滚!你害紫嫣还不够吗?你想把她害死吗?"老头子气急败坏的满嘴唾沫星子。
贝小默虽然很想知道紫嫣在哪里,但心里又怕把这未来的老丈人惹生病了,到时见了紫嫣不好说。
"滚!穷鬼!乡巴佬!"贝小默转身走向楼道,身后传来两口子歇斯底里的叫骂。
已经走到楼梯口的贝小默,听到这几句刻薄的话,忍不住又折回身来。
"伯父、伯母",贝小默克制着愤怒,定定的看着江紫嫣的父母,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平静的口气说:"咸鱼还有翻身的时候,更何况是人呢,你们的眼光为什么不能放的远一点?"
"笑话,你一个乡下的穷佬还咸鱼翻身?"江紫嫣的母亲翻了翻白眼,鄙视道,"在我们这个大城市里,像你这种乡下来的穷鬼多了去了,我还没听说有哪个出人头地的。"
这时,边上的邻居也闻声开了门,听到这边双方的对话,这个已经老的快要走不动路的老太太,也插进来帮腔,"就是啊,我们这个城市以前都很好的,就是这些乡下人进来了,搞的乱七八糟的,紫嫣妈妈,你可千万不能让闺女给他拐走了。"
"老太太,你年纪大了,我不跟你计较",贝小默嫌恶的瞪了老太太一眼,"虽说你生活在大城市,但你的眼光只有一个盒子那么大。"
"盒子,什么盒子?"老太太耳朵倒是不聋。
贝小默鄙视的一阵冷笑,脆声道,"骨灰盒!"
"你,你气死我了!"老太太一听,浑身一阵哆嗦,忿忿的转身关了门。
"伯父、伯母,我可以承诺你们,只要让我跟紫嫣在一起,你们期望得到的都会有,甚至更多。"贝小默注视着江紫嫣的父母。
"吹牛也不怕吓死人",紫嫣的父亲扬了扬手里的菜刀,"快滚吧,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我们家清清白白,你不要站在这里吵吵嚷嚷玷污我家的声誉!"
说完,老头子拉了自己老婆就要进门,贝小默大声喊,"你不就是想当官吗?我答应你,只要让我跟紫嫣在一起,我会让你过足官瘾!"
回应他的,是一阵愤怒的关门声。江紫嫣却始终没有出现。
而在国外的四年,江紫嫣似乎也是一直在躲避着他。江紫嫣说:“小默,以后就给我写电子邮件吧,我有空的时候会回复你。”
除此之外,江江紫嫣拒绝用任何方式与贝小默保持联络,直到那个分手电话的到来。
……
“我要让你们大吃一惊!”贝小默捏着拳头做了一个奋进的励志动作。
就在这时,“叮咚”,门铃突然响了。
该告别的都已经告别了,这个时候还会有谁来找自己?贝小默狐疑的打开了门。
“你是贝小默吗?”门口站着两位高大的白人男子。
“你们是……”贝小默点点头,但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们。
两个男子掏出证件在贝小默面前晃了晃,一本正经的说:“我们是贪污惩治局的探员,我们现在怀疑你跟一起商业贿赂案件有关联,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有没有搞错?我只是一个学生,怎么可能跟商业贿赂搞在一起?”贝小默嗤之以鼻,并没当一回事。
“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两个男子不由分说左右架住贝小默的胳膊,“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不容贝小默挣扎,很快他就被拖着拽进了电梯,下了楼又被塞进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内。
“我要去控告你们!”贝小默一路咆哮着。
“欢迎来到贪污惩治局”,一个令人生厌的黑人男子,张着他肥大鲜红的大嘴唇,凑到贝小默的面前,怪异的哈哈大笑,“这里是地狱,不死也要扒层皮。”
“放我出去,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贝小默坐在带着枷锁困住自己的椅子上,声嘶力竭的喊着。
“贝小默先生,你账户上的300万美金是从哪里来的?”黑人男子正襟危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眼镜不带眨一下的紧盯着贝小默。
“那是我的报酬,是道格公司支付给我的报酬!”贝小默一听,心下顿时轻松不少。
一个月前,道格公司征募行销计划,作为哈佛商学院的高材生,贝小默带着自己的计划应征,结果在一千多份方案中脱颖而出,按照合约,道格公司支付了他三百万美金的报酬。
按照目前的汇率,那就是将近2000万人民币,回到国内就是一个十足的中产阶级。按照贝小默的智商和才能,这笔钱足够他开创一个商业王国。
而这三百万美金也正是他抗衡自己父亲的底气。
“事实好像并非这样”,黑人男子翘着二郎腿,严肃地说:“道格公司已经向我们证实,这是你索取的商业贿赂。”
接着,黑人男子把一份道格公司出具的证明文件放到贝小默面前。
贝小默仔细一看,顿时肝火上升,“这是诬陷!”
“美国是个讲法律的地方,你说这是诬陷,请问贝小默先生,你能拿出证据来吗?”黑人男子放下二郎腿,死死盯着贝小默。
“有,当然有!”贝小默大声咆哮道,“请你们去查找一下道格公司招募行销计划的广告,上面写的一清二楚。”
“哦,不,道格公司说他们的确有那么一次征募行为”,黑人男子张着他讨厌的大嘴唇继续说:“不过,那次征募跟你索要的三百万商业贿赂没有关系。”
“先生,我只是一名学生,我在美国遵纪守法,我没有做过什么违法的事情”,贝小默攒足所有的底气,一字一顿地说:“我有什么资格能让道格公司这样的国际公司屈尊来贿赂我?”
“因为你有一个背景不一般的家庭,”黑人男子像是吃定了贝小默,一脸调侃的眼神,“因为道格公司要去你们的国家发展,所以他们需要仰仗你的家庭影响力,难道这样的证据链不成立吗?”
“你们这是诬陷!”贝小默打出了最后的底牌,“我要见我们国家大使馆的人。”
“可以”,黑人男子微微笑了一下,随后起身走到贝小默的面前,轻声说:“不过,你的违法行为,正是你们国家的大使馆检举的。”
“这不可能!”贝小默徒劳的挣扎着。
最终,他颓废的说:“我要找律师。”
“我们美国是个讲法律的国家,你可以找律师”,黑人男子对贝小默眨眨眼,又说:“但我们又是一个非常讲究人情味的国家。”
“你什么意思?”贝小默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圈套,但他不明白是谁在跟自己这样一个留学生过不去。
“小孩子要听家长的话,不听话的孩子是要被教训的!”黑人男子意味深长地说。
“先生,请你说得明白一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人男子在屋里慢条斯理的走了一圈,又回到贝小默的面前,靠近他的耳朵轻声说:“如果你答应你父亲的条件,我想,我们很乐意放你一马。”
“圈套,这是圈套”,贝小默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自己这是生活在怎样一个家庭啊?一个父亲,为了逼迫自己的儿子顺从自己的意愿,竟然不惜动用国家力量,甚至还编造莫须有的罪名让另外一个国家的杂碎来恐吓自己。
“我绝对不会屈服!”贝小默大声叫喊着。
黑人男子耸了耸肩膀,对着贝小默摊了摊手,无奈地说:“如果是这样,我想,按照我们的法律,你将被判处终身监禁。”
“什么?”贝小默彻底崩溃了。
他明白,自己好比那案板上的肉,而手里拿着刀准备剁自己的,竟然是自己的父亲,一个神秘的连他都摸不透底细的男人。
20几年来,他从来没有抗争得过这个可恶的男人。这一回也一样,除了屈服,他知道没有任何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