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儿?”凤铮微微动了一下眉头,对于她的举动,显得有些诧异。
“你打你的坐,我睡我的觉,不打扰你!”千凰耸了耸肩膀,随即在他的注目下躺在了榻里边儿,反正这地儿大,睡两人都绰绰有余了。
话是这么说,千凰躺下之后,可没有闭上眼睛睡觉,而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凤铮。
本来是来找他喝酒的,谁知道,他竟在修炼,此时,两人半生不熟,她也不好强人所难,当下能做的,也只有不打扰。活了这么些年岁,她也不再是那无理取闹的小女孩儿了,有的事,还得讲究一下策略。
饶是凤铮,在对方火辣的目光下,也无法正常修炼,当下叹了口气,对上那双盈盈双目,迟疑了片刻,也在千凰惊讶的目光中躺在他的身侧。
这般不拘小节,倒是让千凰笑弯了眼睛,转而往他身边靠了靠,笑吟吟地望住他的眼睛,嗓音瞬间低柔起来,“阿铮,你想不想喝酒?”
“喝酒?”凤铮有些诧异。
千凰轻轻一笑,继续诱惑,“是啊,咱们以前最喜欢开怀畅饮了,我刚在酒仙翁那里拿了一些好酿,正好尝尝味道。”说话间,千凰从榻上坐起,稍稍退开了些,素手一捞,便自虚空中抓出一个白玉酒壶,心念一动,一个檀木坑桌便摆在了榻上,上面有两幅碗筷酒杯,以及几道精致的酒菜。
凤铮望着她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抬眼对上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只惊讶了片刻,也从榻上坐起。
千凰一笑,提起酒壶往杯子里倒酒,伴随着清脆的水流之声,酒入玉杯,酒香霎时在空中飘散开来,果真是上等仙酿,千凰笑道:“这酒仙翁虽然是个老糊涂,酿酒的本事倒是一流,这些年来,也越加见长了,阿铮,你尝尝!”说话间,千凰端起一杯酒递给凤铮,白皙的手指映着玉杯,竟还要白上几分。
凤铮望着送到眼前的酒杯,再看了看千凰那张笑吟吟地脸孔,总觉得眼前的一幕有点熟悉,这想法只在他脑中一闪,便过去了,因为,他知道,这种感觉过于飘渺,根本无法追根溯源。
凤铮终究还是接过酒杯,千凰也端起自己的酒杯,与之在空中一碰,便一饮而尽,倒是十分干脆潇洒。
这般模样,倒是看得凤铮暗暗称奇,她与这天界女仙果然不一样,不仅是更好看,也与众不同,看似出格,却不会让他反感。而且,他可以感觉到,她回天界,似乎比在人间的时候,更加肆意自然,那种熟悉感也越发明显。虽如此,还是无法让他触摸到一些根本性的东西。
凤铮喝酒也十分豪爽,仰头间,便将玉杯里的酒喝得一滴不剩。
千凰又给两人斟了,酒入喉肠,一杯接一杯,甘醇火辣,酣畅淋漓,这种感觉,多久没有过了!
一个人喝的是寂寞,两个人喝得就是痛快。
事到如今,望着他那张美如梦幻的脸,千凰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等了五万年的人,终于回来了,就在她的身边,正在她喝酒,幸福的都想哭了!
眼见凤铮的杯子又空了,千凰立马给他斟上,端起自己的杯子隔空举了举,而后仰头一口喝干了!
看着她喝酒跟灌水似地,但那双眼睛已经被泪水浸湿,凤铮心里莫名有点难受,不禁抬起手去触碰她的脸颊。
她的肌肤有点儿冰冷,却让他的心瞬间柔软起来。
千凰倏然抓住了凤铮的手,那双在夜光中闪烁的眸子,比星辰还要耀眼,有什么东西深深压制,即将破茧而出,嗓音十分动容,“阿铮!”
此时的千凰,已然有些醉了,一张俏脸也被酒水熏得有些晕红,醉眼迷蒙,却越发迷人了!
千凰一喝醉,便容易胡来,以前的凤铮是再清楚不过,如今么,却没有那种意识,只是带点儿惊诧之色地望住千凰。
千凰没理会对方异样的目光,借着酒劲,她的胆色可谓比平素壮大了好几倍,这里面,不乏带了些故意。再次重逢,面对心爱之人,却可望而不可及,她虽然脸上笑得无谓,心里却时刻都在滴血。
醉了么,醉了也好,试试他的心,也纾解一下心中的苦闷。
眼见对方抓住他的手不放,凤铮微微皱眉,语气却很包容,“凰儿,你喝醉了!”
千凰微微摇头,眨眼间便倾身而上,她的目标很明确,那便是他的唇。她此刻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亲吻他,拥抱他,将这些年来压抑的感情如数地传达给他。这些年,她太寂寞,也太痛苦了,他好不容易回来了,为何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拥抱她。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凤铮条件反射地出手,抓住千凰的肩膀,愣生生将她顶固在原地。
彼时,两人不过咫尺之遥,说话的时候,呼吸都能喷到对方的脸上,凤铮望住那双惊愕中带着伤痛的眼睛,还是坚定地开口,“凰儿,你喝醉了!”
这话语却有些不容置疑,手上的力道不算太大,却恰到好处地将她制住了。
他能对她如此纵容乃至于关怀,都是因着对她的熟悉,但是,仅凭着一丝熟悉,显然还无法任她为所欲为,他有着所谓的底线,对于千凰所求,显然不低了。
所以,眼下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凤铮却不得不拒绝了,若真的要是实质性的突破,只怕要找回那段丢失的记忆了!
见此,千凰眼里闪过一丝受伤,望定那双火色眼眸,却难得没有再纠缠,心里因酒水漫上的火热在瞬间浇了个透心凉,千凰撤去了身体,以一种惊人地速度往殿外掠去。
凤铮望住她消失的方向,伸出的手终究缓缓落了下来,嘴里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千凰一路狂奔,直到远离凤鸾殿才慢下了脚步,虽说今日之举太过莽撞,但被拒绝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她需要好好冷静一下,至少,眼下是不想再面对那个人了!
忽然有些理解,以前的凤铮在面对自己时,是怎样的心情了,明明喜欢,却要苦苦压抑,这种感觉,真是要命!亏得他还能坚持那么久,几万年来,始终如一,深情不变。
想到此,千凰的心又软了,她不是放弃他,她只是在想尽快摆脱这种局面的办法。
冷静下来,千凰这才有空打量四周,认出脚下的宫殿,千凰不禁有些错愕。先前一通乱跑,竟没发现,自己跑到了流殃的宫殿。
按理说,千凰冒犯了他,理应躲着他才是,此刻,千凰却萌生出想进去看看他的想法。
毕竟,这段日子,流殃的行踪也太诡秘了,千凰别说见到他的人了,就连他的消息,也没听到半分,心里倒有点隐隐的担心,这死小子,不会是出事了吧!不然,以他的性子,自己这么对他,他理应气势汹汹地报仇来了,眼下,却安静得不对头。
若他出了事,她还真的不能袖手旁观,并且,还可以借此化解那段恩怨。日后,凤铮问起来也好说话。若他真的闭关在自己的宫殿,她也好趁此事还未传开之前,跟他私了,不然,以如今她和凤铮紧张的关系,又捅出这篓子事儿,还真有点儿棘手!
想到此,千凰目光一凝,骤然在下方降落,望了一眼镌刻了“飞流殿”几个大字的金光牌匾,握了握手掌,大步走了进去。
先前在外头,千凰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此刻走了进来,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虽说流殃也不喜欢热闹,但以他天界少君的身份,这飞流殿里,也有着一些必要的宫人才是。眼下,触目所及,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这里的主人已经不在此处,这是一座空殿。
怎么可能?
千凰诧异地凝眉,踏出的脚步略微急了一点,直到走到昏暗的大殿,见到里面空空如何,千凰的面色终究是沉了下来。
流殃,是出什么什么事吗?
就在此时,千凰眉头一皱,眼光精准地看向某一处。
“何人在此,滚出来!”指间一点厉芒点出,就有一道黑影从角落里被这股强横的力量生生扯了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顿时发出一声闷哼。
千凰也看清了这个人影,穿着宫人的服饰,看起来倒没什么异常,只是,躲在暗处鬼鬼祟祟那就大有问题了!
“你是什么人,竟敢在飞流殿放肆,就不怕本神诛了你!”说到最后,千凰眼中厉芒闪过,属于上神的威压在这一刻展露无疑。
“上神饶命,小仙没有意图不轨,小仙乃是这飞流殿的看守宫人呐!”说话间,这人抬起头,露出一张惊惧的脸庞。
闻言,似突然想到什么,千凰微微皱了眉头,“既然你是看守宫人,那么,本神有些话要问你!”
“上神请说!”
“这飞流殿怎么变得如此冷清,流殃又在哪里?”
此话一出,这看守宫人瞬间红了眼睛,竟是对着千凰磕起头来,祈求的语气就像是在绝望中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上神,我知道您与少君有些过节,但是,少君只是心性如此,并非存心与您作对。此次他遭了难,还请上神说个情,将我们少君救出来吧!”
闻言,千凰脸色一凝,“他出了什么事?”
“也不知道少君怎么想的,好端端的,居然私自下界,我只当少君又躲起来闭关了,竟也没有发现此事。少君被巡逻大仙给抓了回来,后来有人认出少君,此事便捅到了天帝那里。以往,天帝虽然对少君不闻不问,好歹也没有为难过他,此次,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发了好大的脾气。以破坏天规为由,将少君锁进禁塔,说是让他思过。
本以为天帝一时之气,过两天就将少君放出来了。没想,过后便将飞流殿的宫人遣散了,只剩下我一人看殿,只怕,天帝这次是动了真气,少君这一关,只怕没这么容易出来了。现在,众仙都不想去触天帝的霉头,说来说去,也只有您才能说得上话了!”
若非千凰主动找上门来,他也是投诉无门,因为,这殿外布了结界,只有高级的神仙才能踏入,他这种看门小仙,却只能困在这里。
闻言,千凰拧眉,她也很好奇,流殃好端端下界作甚?虽然自己因为喝了那什么忘情仙昏睡了一些时日,也不一定是下界去了,流殃也不是莽撞之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
见千凰久久不言语,那小仙心里忐忑,终究忍不住开口,“请上神在天帝面前为少君求个情,把少君放出来,小仙在这里给您磕头了!”
千凰这才将目光转向对方,摆了摆手道:“起来吧,此事我不会袖手旁观。但是,我得先去禁塔见一见流殃!”说罢,也不能那小仙回应,千凰直接化作一道银芒,猛的飞盾而出。
所谓的禁塔,并非只是单纯地禁闭之所,里面充斥着精纯的灵气波动,也是一处绝佳的修炼,乃至于疗伤之所。
千凰站在禁塔前,望着眼前散着金光的庞然大物,微微拧眉,流殃和天帝究竟在搞什么鬼?一个私自下界,一个大发雷霆,还弄得如此地步,在她看来,根本是没必要的事情。不过,一切的疑惑,等见到流殃,自会接触。
想到此,千凰毫不犹豫地走向禁塔。
禁塔的大门看似敞开,但入口处却有着一层看不见的结界,千凰却并不将之放在眼里。
天界的禁地,除了上古封印,几乎都对她无效,就连这禁塔也是一样。这封印,她不用破,也能轻易地进入禁塔,这源于她的身体,早在几万年前,尚翎在世,便用特殊方法给她猝炼了本体,更注入了一丝远古精纯神力,使得她对这些个有神力凝聚的结界有免疫效果。
当然了,若是这结界师尚翎乃至于莲镜所凝,她可就彻底失去了这个优势。所幸,这禁塔的结界师天帝所凝,对于她,造成不了威胁。
禁塔之内与外界绝对隔绝,里面流芒闪动,倒让这片空间显得异常明亮。
千凰站在进口的位置,扫视一周,而后凝了凝眉,径直往第二曾的入口走去。
这禁塔共有七层,眉上一层,压力越大,所蕴含的能力也很大。一般来说,禁闭什么的,只要关在第一层就好了。若是想要修炼乃至于疗伤,便可以往上走。
这个意识,让千凰心里涌动着一股小小的不安。
流殃,你又在第几层?
从入口直接传送至第二层,千凰扫视着有限的空间,在没发现流殃的身影之后,眼里越发凝重,却毫不犹豫地踏入第三层。
接下来,第四层,第五层,第六层,都没有见到流殃。
千凰站在通向第七层的通道,神色难得绷紧了。
事到如今,流殃可能不止是单纯的禁闭了,这到第七层,若非是重大修炼,就是受了重大的伤势。
千凰握了一下拳头,终究还是缓慢而沉重地踏入了第七层。
入口的空间一阵扭曲在,直接将千凰吸入其中,再出现时,已经是新的空间,正是这禁塔的第七层。
千凰第一眼就看见了空间中央,坐在蒲团上的年轻男子,那张年轻的面孔依旧俊朗,原本强横的气息却变得分外虚弱,此刻双目紧闭,眉宇微凝,看模样,竟似有些痛苦。塔内交错的金光不断在他身上穿进穿出,当达到一定程度时,流殃的身体便忍不住一阵轻颤,脸色便会白上一份。
千凰知道,这七层里的流光所含的力量有多大,修复能力越强,身体所承受的痛楚也越大,此刻,他必然很不好受。而且,他的气息如此羸弱,根本没有过硬的力量来抵住禁塔光芒所带来的痛楚。
不仅如此,千凰一眼便能看出,他原本浩瀚的神力此刻几乎亏空殆尽,体内筋骨受损极为严重,只能靠着禁塔第七层的修复能力在痛苦中缓慢地修筋复骨,可见,受创有多么严重。更甚者,说是灭顶之灾也不为过。
他不是在这里关禁闭吗?为何弄得如此模样,一身神力就似被抽空了一般,好好地底子也被毁的残破不堪,是什么人动的手脚,而他,受了如此重创,又怎会在此忍气吞声?
望着这样的流殃,千凰只觉得眼里漫上一丝猩红,喉头一阵干涩,“流殃!”
与此同时,那闭目打坐的流殃也缓缓睁开了眼睛,在看见千凰的时候,苍白的脸上浮起一缕虚弱的微笑,那双略显暗淡的双眸也在瞬间亮了一下,沙哑的嗓音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沧桑,“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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