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凰瞳孔一缩,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冰里的男人,眼眶却在瞬间湿润了,大颗大颗的眼泪蔓延而出,止都止不住。
她不知道看到他的时候为什么这么难过,直觉这个男人应该是自己很重要的人,但是,她想不起来。
弑天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长剑,千凰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千凰尖锐地大喊:“不要——”
可惜,无法制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抹寒光刺破坚冰,直入冰美人的心脏。
弑天拔了剑,男人的胸口瞬间多了个血窟窿,鲜血从伤口中汩汩流出,覆盖了原有黯淡的血液,那鲜红,刺激了她的眼球,让她浑身颤抖,泪如雨下。
弑天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咬牙切齿的,“看看你的样子,真难看,心疼他了吗?我就知道你是装的,你除了欺骗,还会什么?”说话间,弑天手上用力。
千凰吃疼,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下一刻,却被弑天压在了冰冷的冰面上,脸朝下,正好对着冰里的男人。
他们的距离这样相近,似乎破开了这层坚冰,她伸手就能碰到他的脸。
千凰的手指隔着透明的一层,轻轻抚摸他的脸,脑海中努力回想。
千凰的头被身上的男人摁在冰面上,脸颊贴着坚冰,自有一种彻骨的寒意,但她的目光,仍旧是呆滞的。
男人的嗓音暴怒中带着一种残忍,加注在身上的是刻意的残暴。
“睁大你的眼睛仔细看看,这就是你爱的男人,保护不了自己,更要眼睁睁地看着你受苦。觉得委屈吗?恨吗?我告诉你,背叛我的人,绝对没有好下场,这一辈子你都别想逃离我的掌控,你只能属于我!”
身体的疼痛,和冰雪的寒冷,让她置于一种冰火两重天的境界,记忆的片段纷至沓来,千凰微微闭上眼睛,两行泪水从脸颊趟过,指甲刮在冰面上,留下一道极浅色痕迹。
莲镜,莲镜,我怎么能忘了你,忘了我所受的苦……
沉浸在情欲中的弑天没有发现,因为坚冰的碎裂,莲镜的胸口闪过一丝亮光,只不过,那光芒十分黯淡,一闪而逝,让人无迹可寻……
千凰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站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四周开满了颜色各异的花朵儿,天空一片蔚蓝,迎面吹来的风,让人舒服得直犯困。
千凰觉得很吃惊,一回头,果真见坡顶上有一座熟悉的宫殿。
千凰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这竟是她和莲镜曾经住过的地方。
竟然是梦,能梦到阿镜吗?
千凰向前走了两步,却怎么也迈不开了,她突然有点儿害怕找不到他。
这时,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让千凰险些热泪盈眶。
“凰儿,你在找我吗?”
千凰不敢回头,只眼泪在眼眶里迅速聚集,她怕一回头,她连声音也听不见了。
梦境就是这样,越是追逐真相,你会连最后一丝幻想也没了。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真实的让她辛酸,“凰儿,你不回头看看我吗?”
千凰还是没有回头,却忍不住开口,嗓音哽咽,“阿镜,你会让我看见你吗?”
“小傻瓜!”一声叹息从身后传来,千凰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某人习惯性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就这么一个小动作,让千凰的眼泪瞬间决堤,终于转过身,扑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
“阿镜,阿镜!”
莲镜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分外有耐心。
千凰哭够了,抬起头看着那双熟悉美丽脸庞,嗓音很沙哑,“阿镜,我是不是在做梦?”
他看起来很好,身上也没有受伤,让她分不清,到底痛苦的是梦境还是幸福是假象。
莲镜伸手捧着她的脸,笑容淡若清风,却分外柔软,“你当然是在做梦!”
千凰的眼神微微黯然,还是叹息道:“那我宁愿永远不要醒来。”
“为什么?”
千凰的眼眶再次湿润,嗓音透着一股无助,“外面好可怕,我不要出去!”
莲镜微笑,语气无奈而疼惜,“人间有句话,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凤凰涅槃,也要浴火重生,你今天所吃的苦,总有一天会千百倍地讨回来。”
“那么你呢?”
“你好了,我自然会回到你身边的。”
千凰觉得很委屈,“阿镜,如果你当初将我一起杀了,我或许就不那么难过了!”
莲镜摇摇头,“活着才有将来,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千凰沉默,良久抬起头,看着他的脸道:“阿镜,这个梦,是真的吗?”
莲镜轻笑一声,语气很高深,“相由心生,你说是真,就是真,你说是假,就是假!”
千凰抬手捧起他的脸,眼里闪动着泪光,“我觉得,你是真的!阿镜,你能亲亲我吗?”
莲镜莞尔,千凰踮起脚尖,莲镜的唇擦过她的嘴唇,在她耳边低语。
“若有机会,记得再来一趟魔域,我会帮你的……”
不知过了多久,千凰幽幽转醒,男人趴在她的身上。下巴蹭在她的肩上,粗重的呼吸喷上她的肌肤,让她忍不住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背对着身体,彼此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他的手,无意识地搁在她的腰,一种半拥抱的姿势。
现在的弑天,有些不对劲,但是,千凰却无暇理会,她大睁着眼睛,眼里有种尖锐的疼痛,莲镜的嗓音仿若还在耳畔,身体的疼痛却无时无刻提醒着她这个事实,她做了一个梦。
“醒了?”弑天的声音带着一种情欲的沙哑,还有种餍足后的慵懒。似乎将怒气发泄光了,他的语气显得很正常。
千凰没有应声,眼神在瞬间平静了,却显得有些空洞,身体也不抖了,软绵绵地,似乎被抽干了力气。
弑天翻过她的身体,见她大睁着眼睛,眼里却没有神采,似麻木,更似被抽干了灵魂,只余一具空壳,给人一种无助感。
弑天微微皱眉,难得没有动怒,他知道,她已经清醒了。
到了现在,弑天反而相信,她其实没有装,而是真的忘记了。只是,他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更不会道歉,因为,没有必要。
不过,看了她这个样子,弑天心里还是不太高兴,眼角瞥见她赤裸的身体上满是淤痕,下巴和肩膀处更是青紫淤血,看起来好生骇人。
但她好像没有感觉似地,眼里无波无澜,连眨都不眨一下。
这让弑天不忍再下手,仿若再这样下去,她就要给他弄死了,他不想让她死。
他其实不想这么对她,但她每次都惹他生气,他一生气,便特别暴虐,倒不是他忍不住,而是,他认为这个世上没人能忤逆他,性格上的绝对独裁决定了他比一般人更加凶狠的报复欲。
魔就是如此,更何况,他是魔的鼻祖,宁可我负天下,不让天下负我。
弑天没有再开口,而是起身将她抱起,没有理会身后碎裂的冰封,转身走出魔域……
环儿在寝殿里守了一天一夜,才见弑天将千凰抱回来。这一次,千凰被折腾得比往常更惨,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让环儿看了心里发酸。
不过,弑天说了一句话,倒是很让环儿吃惊。
他说,“好好伺候!”
环儿只觉得悲凉,既然疼惜,为何要这样折磨……
千凰似乎累坏了,清洗的过程,她连眼皮都没有动过一下,环儿将她扶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真希望她能睡个好觉。
千凰这一觉睡得好长,足足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后,环儿发现,她有些不一样了。
她不吃不喝也不理人,整日坐着发呆。
幸好她不吃东西也饿不死,环儿就没勉强,只是看她这个样子,心里很难过。
弑天这几天在整顿魔界,来的比较少,每次都是匆匆看一眼,就走了,见她木头桩子似地,脸色就不太好,好歹没有发脾气。
魅姬也来了两次,想方设法和千凰说话,千凰也是不理的,说多了没用,魅姬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每每来看她,叹息连连,眼里充满了同情。
她似乎将自己封闭了,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有千凰自己知道,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既然不能反抗,便只有承受,牢牢地记住他加注在她身上的每一次伤害,以后好加倍讨回来。
阿镜,如果这是你希望的,那么我会坚强,请你,一定要回到我的身边。
不过,这几天,千凰的身体很不对劲,她变得很容易犯困,即使干坐着,过不了多久也定要回到床上休息,明明没吃什么东西,也经常干呕,这让她很没有精神。千凰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是她不在乎。只要一天呆在魔界,落在他的手里,她就不会停止被伤害。身体已经够糟糕了,再坏一点又能如何?
环儿以为她生病了,很是紧张,赶忙通知魅姬。
魅姬一听她生病了,便将云暖叫了过来。
千凰躺在床上,云暖在给她把脉,魅姬和环儿站在一侧,眼里或多或少有些紧张。
千凰闭着眼睛,当真觉得无所谓,觉得他们小题大做了。
她只是个阶下囚,身体好不好,有什么关系?他们用得着这么紧张?就算治好了,很快又会再弄坏的吧!因为,折磨她的人,不会就这么放过她的。
把了一会儿,云暖有些惊讶,还有些不太确定,探入一丝魔气,很快遭到另一股强悍魔气的吞噬。
云暖倏然松开千凰的手,胸口一阵闷痛,是魔气反噬的结果,但他无暇顾及这些,只是睁大眼望着千凰,眼神震惊而复杂。
魅姬看出一点儿端倪,急声问道:“她怎么了?”
云暖面色凝重,欲言又止,朝魅姬使了个颜色,率先走了出去。
魅姬皱了皱眉,赶紧跟了上去。
环儿看了看千凰,又看了看两人的背影,想了想,悄悄跟在两人的后面。
到了屋外的廊子里,魅姬急问:“云暖,小凰到底出什么事了?”
云暖微微摇头,面色竟有些沉重:她没出什么事儿,她只是怀孕了!
这话说出来,云暖心中不乏感慨,她与主上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却怀了主上的孩子,他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好是坏。
而且,有件事他很奇怪,一般来说,寻常魔族很难怀上主上的孩子,因为弑天太强大了,母体一旦受孕,孩子的本源就是一团魔气,而且是弑天的本源魔气。这股魔气非同小可,寻常人根本承受不住,乃至于肉体被这股魔气蚕食,根本等不到孩子出生,便会死去。而孩子,则需要以母体为媒介吸收外面的魔气,母体一死,孩子失去了养分,最终也无法存活。
换言之,在魔界适孕的体质必需得神魔之体,千凰只是个中等魔族,远远不够资格,腹中的孩子却已经成型了。魔婴不比人间的孩子,成长的速度是靠魔气的来源,吸收的快,便长得快,吸收的慢,长的也慢。千凰腹中的孩子,不过半月,便相当于人间三四个月的婴儿,跟她前几天在极地魔域待过有很大关系。否则,千凰不会这么快有怀孕的症状,全然是魔婴成长迅速。
问题是,千凰的身体又怎能受孕呢?
云暖还想到另一个可能,却不敢妄自下定论。
魅姬大惊,也是不可置信的模样,“小凰怀孕了,这怎么可能?”
云暖道:一开始我也不敢相信,还以为自己诊错了,但我在她体内,确实发现了类似主上的魔气,而她的脉象,正是双脉,错不了!
魅姬沉默,再次开口,语气却有些忧虑:“小凰这个样子,我担心孩子根本生不出来!”
她还是希望这个孩子能活下来,一来,这可能是千凰和弑天的转机,二来,这个孩子很可能是魔界未来的少主。
云暖却泛起一丝古怪的微笑:未必,魔婴可比你我想象的要顽强多了!
“什么意思?”
云暖敛眉:这件事,我还得去请示主上,现在说了也是白说。
门后,环儿听着两人的对话,眼里闪过一抹沉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