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傲瞧着她欢喜的面容,忽然觉得自己一直这样逃避,对她而言是不是最好的呢?她今年马上二十一了,寻常家的女子到了这个年纪,早是几个孩儿的娘亲。她若不是放不下他,又岂会到现在还是小姑独处?甚至为了自己的婚事三番四次和皇上起争执。他知道前一阵子若不是她聪明化解了皇上的招亲令,只怕现在她已经不知道嫁给了一个什么样的男子。
只是他顶多还有六年的性命,若是勉强在一起,六年之后她已经二十七岁,并且是文君新寡,即便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也不能避过孤独的命运。而以她性子之刚烈,在他死后,只怕她也不会独活。
放,舍不得;不放,无可奈何!
罢了,罢了,还是随心而行吧。实在到了不得已的时候,再另想法子。
念及此,他柔声道:“一会可有什么事情做?”
“没有!”希乐回答得很干脆。
蓝傲微微一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希乐双眼一亮,放下筷子问道。
蓝傲给她夹了些菜,宠溺道:“快吃,吃完带你去!”
希乐连忙端起饭碗,三下五除二便把碗中的饭菜吃了清光,抬起头笑颜如花,眸子闪着光亮,他一辈子都记得她此刻欢喜的神情,他开始忘记了自己曾经立下的誓言,开始忘记一切关于身世的种种,只想用剩余的时间,好好地和她在一起。
走出门口,他主动牵起她的手。她嘴角绽开一丝幸福的微笑,浅浅的酒窝浮现在脸上,眼睛弯弯,阳光在她脸上碎开金光闪闪。
不必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春风满面。
门口早有马夫拉着两匹白马在等候,希乐一见,惊喜道,“你准我骑马?”
“有我在,无妨的!”他柔声道,眉目如画,凝着深情,她之前曾经堕马两次,也因为如此,他一直不准她再次骑马,但是今日,有他在旁,所以纵然她一次。因为他知道她酷爱骑马,但是在他离开的这些年,她一直都没有再骑马,她遵守着她对他的诺言,如此慎重。
在城中,两人只是策马而行。她时而回头看他,时而看着街道两旁,展示她的幸福和欢乐。无妨,今日她做寻常打扮,没有人知道她就是当今希乐安康公主。她只是随心而行,随心而活。
他在身后慢慢地跟随着,如同他以往的身份。他逃避了许久,只觉得浪费了许多时间,如今,他还继续浪费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一旦要真的全部计较起来,自己绝对不可能再留在她身边,但是这一刻,他想放纵而行,放纵而活。
出了城,两人策马奔跑,八月的秋风掠过,干燥而舒服。山上开满了大片大片的小野花,红的黄的粉的紫的,美不胜收。在这个秋日的世界,原来还可以用花来做主题。
“你要带我去哪里?”希乐迎着风大声问道,笑语如铃,她素白的衣裳被风儿翻起,飘飘欲仙。
蓝傲策马奔腾,“你只管跟我来!”希乐见他快速奔跑,便双腿一夹,扬鞭而下,疾风从她耳边掠过,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
也不知道奔跑了多久,终于停在了一栋雄伟的建筑前。
长长地汉白玉阶梯一路同行上去,大门重重关闭,门前两人站岗看守,与两尊石狮子一同守护着这山庄。
希乐仰头看去,明灿灿的太阳砸在黄色的琉璃瓦顶上,发出耀眼的光芒,青砖墙内,屋宇错落有致,虽看不到里面的景色,但是从阵阵飘香中,可知道里面一定有一个偌大的荷花池。荷花,如今是早已经枯萎了,但是荷叶的清香还是清晰可闻。
“这里是?”希乐奇异地问道。
“无隐楼大本营!”蓝傲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上去,秋风扬起两人的衣裳,他的锦袍滑过她的手背,她手心微凉,有些颤抖,这是她祈求已久的幸福,当幸福来临的时候,她竟然不知所措。
他身上的杜若气味让她整个地沉醉,太阳的热量在顶上兜头兜脑地向她袭来,她端正神情,如同步进教堂一般的神圣郑重。
在这个时候看到蓝傲,让守卫顿时一愣,两人上前抱拳行礼:“参见门主!”
蓝傲微微点头,冷然道:“这位是无隐楼真正的主人。”
守卫再一惊,虽然知道无隐楼背后有个主人,但是一直未曾见过她,如今蓝傲突然大刺刺地带她出现在无隐楼门前,如此轻率随意地介绍,未免有些让人吃惊,但是两人不敢有疑,低头行礼:“参见主人!”
希乐微微一笑,“我这个主人不过是个虚的,手上无半点实权,你们啊,还是尊蓝傲为主。”她感激他为她做的一切,但是她不要剥夺他所有的成就。
“是!”守卫回答,随即发现不对,又连忙改口,“主人和门主,在属下心中都是一样的。”说罢,连忙把门打开。
蓝傲牵着希乐的手,跨过高高的门槛,希乐笑道:“我此刻就像个新娘子,怀着不知道前景如何的心态。”
蓝傲闻言,心中微微一痛,若是一切都是一场虚妄,那么他此刻早已经迎娶了她入门,名正言顺地成为他蓝傲的娘子。
“你不高兴么?”希乐见他眉头深锁,不安地问道。
蓝傲沉痛地看着她,“对不起.....”
“不要道歉。”希乐不想回到现实,她看得出蓝傲现在是暂时卸下心理防线,但是他终究是最理智的人,她不想这么快就梦醒。
迎面走来一个中年男子,他身后跟着几个平凡的年轻人,模样长相都没有什么特别,如同寻常的路人一般。
“门主,您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来人正是管事,他没有名字,也不需要代号,他就叫做管事。他身后的几个人也抱拳道:“参见门主!”
希乐暗暗打量着这个人,发现他们说话行动都极其轻,像是习惯了一般,尤其刚才看他们一路走来的步法,不沾半点尘埃,想必这些都是无隐楼最尖端的高手,尤其这位管事,内功已经可以收敛自如,这样走出街去,简直就是一个半点武功不懂的汉子。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带一个人来让你们见一下。”蓝傲拉过希乐,郑重地介绍,“她,就是我一直跟你们说的无隐楼的主人。”
管事一愣,“主人?”他不是希乐公主吗?甚为无隐楼的管事,他当然也见过很多人,包括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名流商贾。
蓝傲眸光一沉,“没错!”
管事会意,连忙拱手行礼:“参见主人!”
希乐真不知道怎么应答,说真的,这个主人她做得实在心虚啊。只是见蓝傲态度坚决,她正好道:“不必多礼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