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的父亲只是个小小的巡城官,而惠妃入宫之时被封为采女。同年被晋封为才人,之后是惠嫔。入宫不足两年,便升为六妃之一。她的兄长是兵部侍郎孙长兴,算是个有志之士,加上惠妃这两年得宠,他自然是多了晋身的机会。
惠妃诬陷殴打公主一事获罪,传到孙家人的耳朵里,孙家早乱了套,只盼着此事乃是宫中虚传,可当圣旨下的时候,圣旨上的一字一句,皆如同锥子一般刺痛着孙家的心。虽然惠妃还是女儿家的时候,心肠也比较歹毒,但是没想到在那深宫里,竟然也作出此等恶劣的事情,怎不叫人惋惜心痛?希乐公主乃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女儿,诬陷殴打公主一罪,只是打入冷宫已经算是判轻了。
过了两日,竟然传出惠妃自尽的消息。这一个消息,无疑是把孙家人打入十八层地狱。
孙府被监控住,不许任何人进出,只等着宫里御医调查落实,便能实施抓捕。后妃自尽,乃大不祥,罪及家族。十二年前有个贵嫔,因无法承受宫中的种种斗争,一时看不开投井自尽,结果,贵嫔一家三十二口全部获罪,赐毒酒自尽。
十二年前,惠妃的父亲还是一名小官吏,也曾参与过抓捕贵嫔一家,亲眼看见贵嫔一家全部饮毒酒身亡。想不到十二年后,这件事情竟然会发生在他身上。女眷们纷纷哭喊,求救无门。
孙父膝下一共有三女一子,惠妃是正室所出,与孙长兴乃同胞兄妹。妾房二女,至今未曾出嫁。
宫中御医很快便有了裁定,确实是自尽而亡。圣旨下,只等着天亮便送至孙家。
亥时,宁安宫里灯火通明,皇帝冷着一张脸坐在榻上,一身明黄色的便服显得他的脸色愈发的阴沉。皇后坐在他身旁,一言不发。
皇贵妃与其他五妃也在,还有些嫔妾安坐底下,这一次,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惠妃往日圣宠正盛,得罪了许多嫔妃,如今她获罪,许多人心中自然是痛快不已的。
皇后和布贵妃对视一眼,脸色均无神色。倒是皇贵妃身穿着正紫绣彩鸟描金丝宫装,三千青丝绾着缕鹿髻,发髻上插着流苏赤金簪子,打扮倒也不十分华丽,她斜斜靠在贵妃椅上,一双眼睛暗含着风情,妩媚地瞧着皇后道:“姐姐倒是说说,惠妃因何自尽?”
皇后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妹妹往昔与惠妃平素来往甚密,妹妹也不知道,本宫如何得知?”
“是么?不管怎么说,人都死了,按照祖制,宫妃自尽,乃是大不祥,皇上下令要杀那贱人一家,姐姐此刻提出反对,也要给个理由不是?否则皇家的脸面还往哪里搁?”皇贵妃懒洋洋地说,一脸的贵气与风情,眼神却说不出的凌厉。
在场知道惠妃偷汉的不多,皇后与布贵妃是知道的。皇上恨极惠妃,杀她已经无法解恨,暂时打入冷宫不过是权宜之计,只等着寻个机会让她死得很惨。而皇贵妃却秘密去看惠妃,他本来是震怒不已,但是皇贵妃却让他给她几日时间。果真过了几日,便传来了好消息,惠妃自尽。皇帝因为惠妃和皇贵妃昔日来往过密早就心生嫌隙。这一次她立此大功,让皇帝觉得最知心的到底是她,连续两日在皇贵妃的宫里过,也因为此,皇贵妃此时十分得意,言行举止又比往日多了几分优雅从容。
皇后与布贵妃本想为惠妃的家人申辩,只是看皇上的脸色,也知道多说无益,只会惹祸上身。可惠妃分明不是自尽,而且她自个犯下的罪孽要家人共同承担,实属不合。两人明知道此乃皇贵妃固宠的手段,也无可奈何了。
此刻听到皇贵妃的问话,她温婉一笑:“惠妃若是自尽,按照祖制,理应是要祸及家人的,只是此事兹事体大,本宫认为是否应该再深入调查一番,也好堵天下百姓悠悠之口。”
皇帝脸色阴沉:“皇后行事谨慎,朕很欣赏。只是此事经御医验证,已经属实。如今圣旨已经拟好,大局已定,多说无益。”
皇后微微欠身,“皇上,不如......”
皇帝冷冷地打断她:“皇后,你多言了!”
皇后微微一怔,道:“臣妾知罪!”
站在门口的贴身宫女秋月对布贵妃递了个眼色,布贵妃犀利地看了殿外掠过的副统领李章伟的背影,她心中有数,便微笑道:“姐姐也是为皇上的声誉着想了。不过姐姐,谨慎一些是好的,但是此事分明水落石出,不必再查。皇上既然已有旨意,我等也不必谈论太多。”
皇后微微一怔,看向布贵妃眸光如水,已有多分把握,心中已经明了,便道:“妹妹说得极是,莫要为这样的事情伤了后宫的和气!”
皇帝的脸色这才微微和缓了一些,“皇后懂这样想甚好,时辰也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
众妃连忙跪下行礼告辞:“臣妾告辞!”
皇后微笑问:“皇上好走!”
皇贵妃浅笑道:“皇上,今夜月色姣好,不如就到臣妾宫里赏月,臣妾早先命人酿了桂花酒,如今细细算来,也差不多时候可以开罐了。”
皇帝笑道:“好,朕今夜十分高兴,且一尝爱妃的桂花酿。”
皇贵妃浅笑而出,也不向皇后行礼道别,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便携着皇帝出了殿门。
布贵妃叹息道:“穆漾如今,已经不把姐姐放在眼里了。”穆漾,是穆皇贵妃闺名,因当初晋升皇贵妃之时,钦天监送来几个封号,皇后均觉得不适合,后来先太后便提议用她本家的姓,所以也就不算有封号了。
皇后淡淡地道:“且让她嚣张着。只是惠妃家人一事....."
此时,秋月上前低声道:“李副统领前来通知,公主已有妥善安排,娘娘不必着急!”
布贵妃微笑道:“她在宫外,行事原本就比咱们方便。”
皇后站起来,宫裙摇曳,迤逦而行,佩玲叮当,她移步门外,看着天外瞬间滑落的流星,脸带忧愁道:“只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便要变天了。”
布贵妃倏然而惊,冷汗淋漓,她知道皇后对星宿天象之事十分熟悉,如今她口出此言,莫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