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馆的大厅就是婚堂,花烛和剪纸全是陶夭亲手所制、每一条红绸缎也是她亲自挂上的。
她手中捏着自己的红盖头,坐立不安地在原地转来转去。
“都要出嫁了,怎么还是像个小孩子?”泉清吸收了一部分的黄泉水之后,行动范围扩大到了整个桃馆内。
她将面前一身红嫁衣的少女重新按到凳子上,取出牛角梳为她整理起一头长发。
“女孩子出嫁了,便不能再这么披头散发。”泉清取出几支簪子放在一边,手指灵巧地在少女的发丝间穿梭。她跟了寒木仙君那么久,也看了他们两个分分合合彼此折磨那么久,终于等到他们修成正果,不禁感慨万千。
虽然,现在身披嫁衣的人不是自己,但泉清也知道,寒木仙君心中能容得下的,出了眼前这个面若桃花的小妖怪之外,再无他人。
泉清叹息一声,仔细地盘起她的头发:“输给你,我也算心服口服。”
陶夭轻声笑了笑,抓住泉清的手,用力一握:“清儿姐姐,你定会遇到真正命中注定之人的。”
“我也不需要什么命定之人了。”泉清摇了摇头,将琳琅的发饰仔细地插进陶夭发间,轻道,“我本就是器灵,能继续为仙君镇守一方,便知足了,”
闻言,少女调皮地勾起嘴角:“要是那样,清儿姐姐,你不怕夭夭吃醋么?”
器灵退开一步端详了一下她的发髻,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微微一笑,道:“你人小小的,这占有欲倒是不小。可你便是吃醋又如何呢?黄泉水都已经和我融合了。”
陶夭端详了一下镜中的自己,轻轻摇头:“开玩笑的。清儿姐姐,你要多多帮仙君大人的忙哦。不过墨颜的人头,一定要留给我来取,知道么!”
泉清一怔,皱起眉头:这话听着……怎么不太对劲?弄得像是交代遗言一样。
少女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干笑两声,展开红盖头戴好,岔开话题:“话说回来,清儿姐姐,你大概还需要多久才能完全消化黄泉水的力量?”
“不知道。或许……十几年吧。”泉清摇了摇头,保守地推测,“现在我也只是消化了一些皮毛而已。若是在外界,恐怕得上百年。”
那还真是不容易呢!陶夭忍不住感慨:“想要超脱三界六道,果然非常困难啊。”
“陶……”泉清越看越觉得她古怪,正要开口,面前的小妖怪却先站了起来。她指了指一旁的砂时计,道:“时间差不多了呢。清儿姐姐,我们出去吧。”
透过厚实的红盖头,泉清隐约可以看到她脸上花一般绽放的笑容。那笑容中的幸福,连她这个旁观者都能够清晰地体会到。
天道,若是你真的眷顾着眼前这个小姑娘,那就让她和仙君两个人美满快乐吧。
泉清点了点头,拉起她的手。陶夭从红盖头边缘的视野中看着地板的纹路,安心地跟着她前进。一步、两步。穿过走廊、跨过门槛,木地板上露出她特地铺洒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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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清将身边的少女交给一身喜袍的男子手中,默默地退到一边,真有一种母亲看女儿出嫁的感动。她抬起手,悄悄擦拭了一下眼角。
陶夭感觉到自己的小手落入熟悉温暖的大手中,忍不住用力回握了一下。她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羞涩中带着兴奋的笑容。
盛装出席的五毒有些哭笑不得地站在了司仪的位置上,只觉得这场婚宴,像是陶夭特地设立的、一个斩断过往纠缠的舞台。
泉清对寒木仙君的暗恋、自己对她的执念,都在今日以隐晦的方式推上台面。
这个小丫头,怎么像是在交代身后事呢?五毒不解地摇了摇头,清清嗓子道:“你们两个一路走下来,既不信冥冥、也无父母家人,唯一可以依靠的,唯有彼此。所以天地和高堂,便都不拜了。直接夫妻对拜便可。”
“噗”,身披嫁衣的少女忍不住笑出声来:哪有这么给人主持婚礼的呀!
她整理了一下红盖头边缘的流苏坠,笑道:“五毒,你这话说得可不对。第一拜,我要拜你,仙君大人该拜清儿姐姐。”
说着,少女当先跨出一步,恭恭敬敬向他弯下腰去。同时,寒木仙君也转身向泉清一鞠躬。
“大人,您这是!”器灵吓了一跳,连忙荡开一步,才没有懵懵懂懂受了他这个大礼。
寒木仙君微微一笑,依然握着陶夭的手,柔声道:“清儿,对本君而言,你绝不仅仅是器灵而已。用小桃子的说法,你是本君重要的同伴。”
“仙君大人……”泉清的嘴唇颤抖着,眼底一片水光潋滟。
她大概可以理解陶夭从前那种卑微的爱恋了。只是这一句肯定的话语,竟然让她的灵魂都有种哭泣的冲动。
五毒却只是苦笑,没有说话:我想要的,可不是一句“同伴”啊。
两人交换了一下位置,改为陶夭向泉清鞠躬致谢:“清儿姐姐,谢谢你一直陪着仙君大人。”
寒木仙君犹豫了一下,向五毒略微欠了欠身:“五毒,本君无法原谅你的所作所为,但……”“你不必谢朕。”五毒笑了笑,洒脱地一甩头,“朕可是还没对夭夭死心呢。”
寒木仙君冷冷勾起嘴角,哼了一声,与陶夭双手相握。
五毒感受到少女从红盖头下投来的埋怨眼光,终于意识到现在这个场合自己只能乖乖做司仪。他干咳一声,拉长了声音道:“夫妻对拜——。”
陶夭匆匆弯下腰去,慌张地向寒木仙君拜了一拜,发间的珠钗丁零当啷响成一片。
寒木仙君嘴角挂着宠溺的笑,仔仔细细地拜了一拜,看着她的眼中满是温柔。
五毒自觉地与泉清对视一眼,无声无息地从大堂退了出去。
“仙、仙君大人……”陶夭眼前的红幕被轻柔地掀开。她满脸赤红,结结巴巴的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寒木仙君不怀好意地凑近过去,手指一挑,便抽散了她的头发:“还叫仙君大人呢?”
难道要叫“相公”吗?!少女用力摇了摇头,捂住脸一头扎进他怀里:那样的叫不出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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