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兴宇只好直截了当地问:“你已经跟他说了?”
“嗯。”张灵凤点点头,“昨天晚上,我跟他离了。”
杨兴宇说:“你坐一下。你们是怎么离的?我是说,你们没有吵架吧?”
张灵凤这才小心翼翼地在他办公桌前面的那张工作椅上坐下来,掩饰着说:“没有吵,很顺利。我们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他就拎了他的东西,住到那里去了。”
杨兴宇静静地观察着她:“你没有跟他说什么?”
张灵凤垂下眼皮,犹豫了一下,才说:“没有。”
她还不太会说谎,那种样子一看就知道她没有说实话,跟朱金和说谎话比说真话还镇静绝对不一样。于是,杨兴宇不想跟她绕弯子,就索性直白地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举报他呢?”
张灵凤身子一震,慢慢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杨局长,我,我不能去举报他,他毕竟是孩子他爸。我去举报他,别人会怎么看我?他,还有孩子,将来会怎么对待我?”
“哦?”杨兴宇意外地“哦“了一声,一时不知说什么话好。真的被孙小琳说中,孙小琳确实越来越厉害了。杨兴宇心里越发佩服自己的娇妻和反腐高参了。
张灵凤又讷讷地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钱。前天,我说的话,都是瞎猜的。那套房子,他说,真的是刘桂花的钱。”
杨兴宇感觉有些可笑,只一夜时间,她就翻供了,这是什么东西起的作用呢?但他不仅笑不起来,心里还有些发紧。天哪,这就是朱金和要单独找他聚一聚的原因啊,看来她都告诉了朱金和!
张灵凤见他沉默不语,就想进一步自圆其说:“我对他很生气,就跟你说了这种话。杨局长,你不要当真。”
杨兴宇心里直叫苦,这种事情能开玩笑吗?看来我真的暴露得太早了,现在怎么办?他一边在心里问着自己,一边装作没事一样地问:“没关系,我理解你。那你有没有把我说的话告诉他啊?”
“没有。”张灵凤慌了,赶紧摇头,“我只是说,你招我谈了话,其它的,我没有说。”
杨兴宇心里稍稍得到一些安慰:“这种话是不能告诉他的,尽管我是出于好心,可他知道了,会产生误解的。”
张灵凤更加着慌,再次否认说:“我没有说,真的没有说。”
“没有说就好。”杨兴宇坦诚地说,“朱金和今晚要单独请我吃饭,不知他要跟我说什么。”
张灵凤更加不安,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沉默了一会,才有些结巴地说:“他可能是,让你,不要把你知道的事,说出去。”
杨兴宇咧嘴一笑:“我知道什么?你跟我说的话,刚才不是都否认了吗?他这么害怕?是不是真的有问题啊?”
“没,没有。”张灵凤既难堪,又慌张,“我真的,没有发现他,有多少钱。”
杨兴宇安慰她说:“放心吧,我就是知道他有问题,也不会说出去的。上次,我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吗?”
“杨局长,那就好,那就不会有问题的。”张灵凤的额头上已经有了亮光,“那我走了。”说着就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杨兴宇从她的神情中,感到到今晚跟朱金和的会面肯定不会轻松,甚至还会闹得很不愉快。他急着要跟我见面,是想阻止我说出去。那我到底要不要说出去呢?手机里的录音要不要交上去?
当然要交!杨兴宇在心里坚定地对自己说,那么什么时候去交呢?看今晚朱金和的态度再说。要是他肯去自首,那我就不用交了。交了,他就不属自首,就要罪加一等。
朱金和肯自首吗?看来不会,肯的话,他也就不会摆鸿门宴了。看来今晚,我跟他会一场交锋。他会不会做出不雅之举?应该不会。他还不知道我录了张灵凤的话,所以不可能有所准备的。
要不要叫孙小琳一起去?杨兴宇真想让自己的高参一起去,以应付可能出现的意外局面。可朱金和强调要单独跟我见面,肯定是有用意的。还是不要让她去的好。不用怕,怕他做什么?是他犯了罪,又不是我犯罪。今晚我就辖出去了,要好好劝一劝他,不管有没有效果,我必须最后一次尽到一个做校友的责任。
这样决定以后,他就坦然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到下午四点多钟,他才给孙小琳打了一个电话:“今晚,朱金和要单独请我吃饭,可能要晚回来一些,你自己吃吧,没事,就早点休息,不要等我。”
孙小琳有些不放心地说:“他要单独请你吃饭?为什么?”
杨兴宇说:“可能是让我不要说出来去吧。”
孙小琳叮嘱说:“你要小心。我估计,很可能是张灵凤把你说的话告诉了他。”
真是料事如神啊。杨兴宇心里不得不佩服她:“是,她已经反悔了。但她说,没有把我说的话告诉他。”
“怎么样?被我猜到了吧?”孙小琳提醒他说,“不一定的,她是不敢在你面前承认。她反悔,就说明她已经被朱金和说服了。被朱金和说服,就完全有可能把你说的话告诉了他。也许她不是有意坏你,但结果是一样的,所以你得格外当心。朱金和这个人很鬼,也是一个无赖,什么事也做得出来的。
你不能跟他硬拼,要讲究策略,知道吗?只有跟他斗智斗勇,才能战胜他。在场面上,你不要太冲动,啊。”
杨兴宇说:“我知道了。”
孙小琳还是不放心地叮嘱说:“你到了那里,看情况不妙,马上打电话给我,我赶过来帮你。”
杨兴宇说:“不会的,你不要想得太复杂。”
孙小琳埋怨说:“你又麻痹大意了。刘帮赴鸿门宴,开始也很大意,后来幸亏他带了人,否则就危险了。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你今晚一个人去行吗?要不要我一起去?”
“不要。”杨兴宇有些不耐烦了,“放心吧,没事的。我挂了,啊。”
杨兴宇挂了电话,又埋头做了一会案头工作,等到五点半,才给朱金和打电话:“朱金和,你在哪里?哦,你已经到了,好好,那我马上过来。”
他关了门,下楼开了车向鸿运酒楼驶去。城市里开始闪起灯火,下班的车族人群在街道上奔流。不到二十分钟,杨兴宇就开到了鸿运酒楼。
他停好车,出来走进这个高档豪华的大酒店,按照朱金和发给他的微信,问门口一个漂亮挑的迎宾小姐:“桃花厅在哪里?”
小姐声音甜美地说:“你跟我来。”就扭着纤细的腰肢,领他上到二楼,走过一条长长的过道,来到桃花厅。包房的门虚掩着,从门里能看到半个包房。包房小巧精致,四壁是温暖的软包,镶嵌在花色的装饰板里。仿红木的餐桌椅,使整个包房显得古色古香,十分雅致。
杨兴宇走进去,朱金和连忙热情地站起来:“来来,杨兴宇,坐这边。今晚,我们两个校友,好好叙叙旧,啊。只我们两个人,说话方便,无所不谈。”
杨兴宇见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心里放松起来,脸上现出真诚的笑容:“朱金和,我们用得着这么客气吗?”
朱金和也豪爽起来:“上次是你请我,这次是我请你,有来无往非礼也,对不对?来,杨兴宇,你点菜。今晚你就不要客气,想吃什么,只管点,我们两个校友来它个一醉方休,怎么样?”
杨兴宇说:“还是适量的好,我们都要开车的。”
朱金和说:“好好,那我们两人就来一瓶五粮液吧。”
杨兴宇阻止说:“一人喝两瓶啤酒就行了,不要浪费。”
朱金和说:“都是喝在我们自己肚子里的,浪费什么?”
两人表面上十分客气,互相推让着点完菜和酒,就开始喝起来。朱金和敬了一杯酒后,站起来去把包房的门关了,还是先打着哈哈,套着近乎,拉着家常。他还极力回忆着在大学里的一些情况,然后说着母校里互相有记忆的一些人和事,以拉近两人的距离:“杨兴宇,在大学里的时候,我对你们电子系印像最深的,是那个是有些颓顶的矮个子教授,据说是软件开发上的行家,他叫什么?”
杨兴宇回忆着说:“是不是荣柏青教授?”
朱金和高兴地说:“对对,就是他,他教过你们没有?”
杨兴宇说:“教过一个学期。他确实是个既有理论又有实践的软件专家,我们都对他很崇拜。”
朱金和说:“我跟荣教授还有过一段交往。在大学里的时候,我是学校文星诗社的负责人,没想到荣教授居然也是一个诗人。一次我们组织了一次全校诗歌朗诵比赛,他也报各参加了。他是学校唯一一个参加比赛的教师,尽管诗写得很一般,朗诵也并不出彩,但最后我给评委们提议,给了他一个特等奖。为此事,他后来还给我道过谢呢。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学校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