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喜庆的气氛顿时被徐徐的哀伤所取代。小公主不幸夭折,皇宫上下都陷入哀悼的气氛之中。君太后一整夜难以入眠,偏偏大半夜寂静的宫院里还传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闹声。
君太后烦躁得很,侍从也是一脸愁云的禀奏道:“怕是贵君殿下。自从小公主夭折之后,贵君殿下就病了。”
病了是一种客气的说法。与其说病了,倒不如说纪明宣受了刺激疯癫了。
处心积虑了那么久,为了能成为皇帝的宠君,为了能掌握至高无上的权力,为了能诞育凤嗣稳固后宫的地位甚至超越君后,更为了内心深处那个不断攀升不断深陷的欲望,纪明宣背负的压力实在太重了。
为了保住他的地位、权势,他听从了母亲的劝说,接受了君太后的安排。
可原来冥冥之中,上天自会安排所有。一个假冒的皇女根本不配得到皇室的眷顾,因此,那根掉落的横梁偏偏砸中了摇车。
而纪明宣一切的期望都在瞬间毁灭。相比之下,轩辕沐风与凌陌晓又何尝不是?
人算不如天算呀!
君太后望着不断跳动的烛火,轻声叹了口气。纪明宣受刺激失心疯,凌陌晓与轩辕沐风又同时称病回府休养,这叫他身边连个商议对策的人都没有了。
这一夜,天骄同样睡不着,便走到院子里仰望天空。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天骄回头一看,是邱牧,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
“我......”邱牧见天骄望着自己,不知不觉有些不好意思,“我见你屋子里的灯还亮着,猜想你这么晚不睡会觉得肚子饿,所以做了点夜宵给你吃。”
离开皇宫之后,天骄躲进了丞相府的后院,与邱牧和岑羡知的住处只有一墙相隔。
天骄拿过食盒,对邱牧笑了笑,“多谢你费心。”
邱牧抿着嘴垂下头,“我们之间不必这么客气的。”自从和天骄重聚,两人之间就相敬如宾,换作以往是不敢想象的。
邱牧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天骄仿佛看出他还有话说,便招呼道:“进屋坐吧。”
邱牧跟随天骄进了屋,天骄把食盒打开,里头有一盘糕点,一碗鸡丝粥,两碟小菜。天骄取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称赞道:“味道真好!”
邱牧见她狼吞虎咽的,忍不住说:“别吃这么急,当心噎着。”
“我知道。”天骄一笑,又抓起一块点心塞进口里大嚼。
邱牧瞅着天骄,眉头皱起,“你瞧你,吃东西的样子还跟从前一样,又没人和你抢!”
天骄望着邱牧,很认真的模样,“的确没人和我抢,可我已经多长时间没吃到你亲手做的东西了?我想念当初那种味道。”
短短数语令邱牧的心被撞了一下,随即又被一片温暖包裹住。
邱牧想起邱丞相叮嘱他的话,于是解释道:“我方才一时口快,并非存心要说你的不是,你别生气。”
“被自己的相公数落,我乐意。”天骄轻柔地拉住了邱牧的手。
邱牧被天骄如水般温柔的眸子瞧得双耳发烫、两颊绯红,忙不迭将头低下。过了一会儿,邱牧才说:“我瞧敏珍这两天很粘着你。”
“她是谁?我又是谁?她粘着我不应该吗?”天骄说话间流露出几分得意。尽管天骄、邱牧、岑羡知、邱丞相几人依旧保守着岑敏珍亲生母亲的秘密,但是岑敏珍自从见到天骄之后,对天骄格外亲热,还总喜欢找天骄玩耍。这就是所谓割舍不断的血脉亲情吧。
天骄喝了半碗粥,吃了点小菜。邱牧一直望着天骄,没有言语。眼前这个女人,是他的妻主,是他命中注定的女人。可是自己有多长时间都没能好好看她一眼了。
之前以为她不在人世了,那时候若不是因为孩子,自己势必要追随她而去的。而她如今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成为了公主--当今皇帝的亲妹妹。
经过邱牧的观察,她发觉天骄比先前成熟了、睿智了,越发果断和沉稳。原来臭名昭著、不学无术真的只是妻主伪装的外表。妻主的内在是邱牧心中的最爱。
分离的日子没能斩断夫妻之间的情份,反倒令邱牧对天骄更加思念、更加爱恋。
特别是凤霆筠将岑羡知赐予天骄为夫的那一刻,天骄竟然提出首先要与他复合,依旧尊他为正夫。邱牧当时感动得一塌糊涂,这么多年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天骄看看时辰问邱牧道:“婆婆回府了没有?”
邱牧摇摇头,“自从地震之后母亲奉诏入宫,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地震对于邱府的影响很小,府内除了个别家丁侍从摔倒摔伤的,其余人都没有大碍。
天骄有些担心,“不晓得京城灾情如何?”
邱牧能理解天骄的心情,“你不便出府,我明日出去瞧瞧。”
天骄一把抓住邱牧的手,“别去!”邱牧不解,天骄又说道:“宫里出了大事,敏珍的处境恐怕更危险。如今你和孩子都尽可能待在府里才安全。”
“你是说贵君的小公主不幸夭折的事?”外间百姓哪里知晓纪明宣偷龙转凤,天骄附在邱牧耳畔低声讲了几句,邱牧一脸震惊之色,“贵君他、他怎么可以......?”
“此事你心知肚明就好,不要对外宣扬。总之,皇上早就洞悉了纪明宣小产的事情,早晚会治他一个欺君之罪的。”
“听说贵君已经疯了?”不管纪明宣真疯假疯,总之小公主夭折之后,贵君失心疯的消息很快在民间散播开来。
天骄没看到纪明宣的实际状况也不好判断,“据说是疯了,皇上已经宣了太医去诊治。”说是诊治,其实就是去查验纪明宣是否装疯。天骄推测,就算没有这场地震,凤霆筠也会派人暗中将混淆皇室血统的假公主料理了。假公主夭折,纪明宣受刺激只是一方面,或许他预感到皇帝可能已经知晓了真相,害怕皇帝治他的罪,索性装疯卖傻,想借此逃避惩罚。
此刻的青鸾宫内,纪明宣被几名侍从用力按在床榻上。他的两只手臂都有被剪刀划伤的伤痕。为了防止纪明宣继续自残,侍从们不得不将他的手脚用棉布绑在床栏上。又怕他咬舌自尽,用棉布塞住他的嘴,同时也可以防止他继续哭闹不休。
昔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贵君殿下此时这副样子看起来有些凄惨。太医在纪明宣被捆绑的情况下为他止血、包扎伤口。纪明宣的眼底呈现出一片浑浊之色,即便被束缚着,他也仍在不停地用力挣扎。
太医无奈地将一碗药汁灌进纪明宣的嘴里。片刻之后,纪明宣安静了下来,昏昏沉沉睡去。
太医转身去外殿向凤霆筠禀奏,“皇上,贵君殿下恐怕真的是失心疯。”
“听说他不仅自残,还扎伤了好几名宫侍?”凤霆筠面无表情地喝着茶。
太医点头道:“是。的确有几名宫侍受伤,除了掌宫侍从之外,其余人都没有性命之忧。掌宫侍从在与贵君殿下争抢剪刀的时候不幸被刺中了胸口,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救不活了。”
“真是可惜!”本来凤霆筠还打算秘密将青鸾宫掌宫侍从抓起来审问,眼下纪明宣却已经将最有可能出卖他的知情人轻而易举地除掉了。
“贵君的失心疯能治好吗?”
“臣尽力。”
“就算治不好,也是他福薄。唉!”凤霆筠起身往殿外走,“贵君这疯病是因为小公主夭折而起,青鸾宫乃是小公主夭折之地,贵君不适合在此养病。罢了,把贵君迁居到皇宫西侧的偏宫去,这病能不能好,就看他的造化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