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凤霆筠端坐正首,陆赫嵘跪在当地,神情十分沮丧。
螳螂捕蝉,未料黄雀在后,但前思后想,或许这分明就是一个引蛇出洞的妙计,偏偏自己还自作聪明以为瞒天过海而掉以轻心。
输就是输了。陆赫嵘心想单就谋反一条罪,自己已经没有活路可走。于是她强忍心中的畏惧抬起头追问,“皇上,我一直隐藏在宫中自问天衣无缝,是如何被您发觉的?”
岑羡知接口道:“陆赫嵘,在你没去凤春楼之前,皇上也不能确定进纪明哲房间偷东西的人就是你。贵君矫旨将纪明哲卖入青楼,皇上只想将计就计查出背后的隐情。不想你自投罗网,现在你是否应该解释一下你去找纪明哲的目的。”
“岑大人,纪明哲将我骗到此处是您的授意?”
“算是吧。本官昨晚的确亲自去找过薛氏与纪明哲。纪明哲依照本官的吩咐做事,你不可迁怒于他。”
“岑大人言重了。我陆赫嵘如今是阶下之囚,绝不敢迁怒于任何人。也罢,我实话实说,我找纪明哲的目的是为了打听纪天骄随身玉佩的下落。”
“你说的就是这块玉佩吗?”凤霆筠从怀中掏出白玉云纹龙佩,陆赫嵘看后频频点头,“正是!想不到此物原来在皇上手中。”
“是昨晚岑爱卿奉旨令薛氏与纪明哲交出的。赫嵘,朕问你,这块玉佩到底有什么秘密?就算它能证明纪天骄不是薛崇璟亲生,但这是纪家的家务事,犯得上你为了它冒着杀头的危险入宫犯禁吗?”凤霆筠昨晚就细心研究过这块玉佩。玉佩玉质上乘,雕工精湛,很像宫廷御工局的手艺,却又和常用的工艺有所不同。
见陆赫嵘眉目间似有躲闪,凤霆筠继续逼问她,“薛氏已经承认这玉佩乃是舅舅转交给他的,还说是纪天骄亲生父亲的遗物,那么想必舅舅应该很清楚这玉佩的来历。当年,纪天骄是如何到安恬郡府的?舅舅为什么要把她交给薛氏抚养?纪家因谋逆大罪被抄,纪天骄声称是朝廷的暗探,还向朝廷提供了闵王谋反的证据。你参与闽王谋反本被纪天骄出卖,如今非但不怨恨她,反而为了她的身世甘愿回宫涉险,朕实在很难想出这其中的缘故。”
“皇上,您就当作我和纪天骄姐妹情深……”
“赫嵘,就算你与纪天骄姐妹情深,但你本已逃出凤都,如今竟奉父命抛夫弃女回京涉险,根本就有悖人伦常情。”凤霆筠眼光犀利,语调笃定,“能叫舅舅和你冒万分之凶险却不得不为之,这玉佩一定隐藏了惊天的秘密。赫嵘,你自小伴随朕长大,虽然是朕的表妹,但朕一直将你当作亲妹看待。你参与闵王谋反作乱,朕只当你一时错念,更顾及舅舅的情面,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如果你能原原本本奏出纪天骄身世的实情,你参与闵王谋反的罪行朕可以从轻发落。”
其实自从陆赫嵘前往凤春楼见到纪明哲的那一刻,就已经受到了岑羡知所派暗卫的监视。纪明哲也已经把方才陆赫嵘的言谈如实奏报,安恬长郡君命令这一细节更加引发了凤霆筠对玉佩来历的怀疑与重视。
陆赫嵘仰望着凤霆筠,“皇上,不是我不肯讲,只是事关重大,我讲出来倘若皇上不能接受,我安恬郡府断断没有活路了。”
“只要你如实陈奏,朕又岂会是非不分黑白不辨?”
“皇上,如果我说出真相,您真能够赦免安恬郡府的罪吗?自始至终参与谋反的只有我一个人,与我爹和淮恩毫不相干。我没什么奢求,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皇上您念在往日的情份上饶恕我父亲、相公和女儿,给他们一条生路。”
“赫嵘,朕乃九五之尊,一言九鼎。只要你实话实说,朕不仅可以饶恕舅舅、淮恩和外甥女,也会对你从轻发落,至少会叫你活下来,有机会再和家人团聚。”
“皇上,罪臣叩谢您的天恩!”陆赫嵘得到凤霆筠的保证后感激涕零地连磕了三个响头,“既如此,罪臣冒凌迟之风险坦言告诉皇上。这玉佩的来历还要从二十四年说起。”……
端贤宫,入夜
凌陌晓款去外衣坐在榻边,轩辕元煦很自然的从背后抱住她并将头伏在她肩膀上,有些埋怨似的说道:“这么久都不来看本后,本后可想死你了。”
“殿下,最近皇宫的戒备比往常森严了许多,各门各处都加派了侍卫巡查。再加上年关礼部事务繁忙,昭廷也冗事缠身,陌晓不是故意怠慢殿下的……”
凌陌晓说着握住了轩辕元煦的一只手以示安抚,但轩辕元煦显然不接受她冠冕堂皇的理由,“得了!别找借口。你是昭廷的廷主,武功天下少有,皇宫中的侍卫再多能耐何你吗?唉!自从那个苏垠雪死后,你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以前哥哥长哥哥短,现在一口一个殿下,摆明了是要和本后生分。算了,你若不想来本后也不勉强,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当初本后从了你的心愿,帮你打垮了纪家害死了那个纪天骄。现在本后没用了,你大可以不再把本后放在眼里,去找那些个年轻漂亮的!啊……”
轩辕元煦的抱怨还没絮叨完,凌陌晓猛地扑倒了他,并趁势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这般无礼的行为若换作旁人早就不知被拉出去砍死几次。但高高在上的君太后似乎很喜欢凌陌晓这般不讲道理的用强,脸颊上还流露出花季男子才有的羞涩,半撒娇似的推了凌陌晓一把,口是心非地嗔怪道:“去去去!没正经的东西!”
“我就是没正经了,哥哥只说喜不喜欢?”凌陌晓双眸凝望着轩辕元煦,语调轻浮,“只怕我真的走了,哥哥还舍不得我呢!要不咱们就试试看?”
她说着假意起身,轩辕元煦果然一把扯住她衣袖,喊了一句,“别走!”
凌陌晓笑容得意,“哥哥,被我说中了呢!”
“你呀!永远是那么调皮的!”轩辕元煦用双手牢牢勾住了凌陌晓的脖子,“本后算是怕了你,本来这些日子见不到你,本后真恨不得把你给生吞活剥了……”
“哥哥,陌晓知道错了,现在就补偿哥哥,给您一个生吞活剥我的机会,如何?”
冬夜落雪,天寒地冻,芙蓉帐暖,无比销魂。
可就在两人渐入佳境时,忽然外殿一阵嘈杂,紧接着侍从慌张的声音传来,“皇上,您怎么来了?君太后殿下已经就寝了。”
“朕只是来看看父后,你们都让开!”
守门的侍从显然难以抵挡凤霆筠的脚步。凌陌晓刚穿好靴子,连衣衫也来不及披,殿门就被推开了。凌陌晓浑身一激灵,赶紧爬回轩辕元煦的床上。
凌陌晓与轩辕元煦都神色大骇。眼见凤霆筠步步逼近,无路可逃。万般无奈之下,凌陌晓缩在床榻的角落,并一个劲儿给轩辕元煦使眼色,意思是叫他赶紧想办法把凤霆筠打发走。
凤霆筠走到帷帐外静静站立,低声喊了一句,“父后……”
轩辕元煦死死将帷帐扯紧,尽量平和心态装出熟睡中被惊醒的口气,“皇、皇上,你、你怎么回宫了?你不是明天才会回来吗?”
“凤都忽降大雪,朕担心父后的身体,所以连夜赶回宫探望您。”
“哦,皇上真是个孝顺的孩子呀!只不过父后不知道你今晚会来端贤宫,所以早早就安置了。皇上,你一路奔波想必十分劳累,还是尽快回宫休息吧。”
“父后,朕快马加鞭赶回来看您,难道您不想掀开帐子看朕一眼?”凤霆筠说着用手去掀帷帐。轩辕元煦心中叫苦,紧紧拉着帷帐说:“父后不太舒服,见不得风,有什么话明早再说。”
“父后身体抱恙,朕替父后宣太医吧!”
“不要!”君太后情急之下声音有些激动,“父后只是偶感不适,不必劳烦太医,尽快休息一下就没事了。皇上,父后受不了你身上的寒气,还是不要掀开帐子比较好。”
“那如此说来,朕不打扰父后,明天再来探望父后。”
殿内红烛摇曳,凤霆筠眼光四下一扫,只见床塌脚凳一侧有一物闪闪发亮。凤霆筠借着告辞行礼顺便弯腰将那东西拾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