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路冬声一直用温柔的目光凝视着我,我觉得我就快要溺死在他温柔的蓝色视线海洋里。
“你说人族才能吃到藕片?”
“嗯。”路冬声轻柔地回应。
“可血城里不是有血莲吗,难道它生出的藕片不能吃?”
路冬声好看的眉轻皱了皱,他说:“不是不能吃,是因为血莲根本就不会生出莲藕。”
我:“呃……原来是这样……”说实话,我不知道莲是否会如菡萏般长出莲藕,所以我并没有意识到路冬声这话其实是别有含义。
幸好,路冬声没有止于此而停下解释,他见我没有深问却还是为我解答:
“血莲只会开花,却从不结果,它的延续是依靠根部的蹿生繁衍,花开百年,不死不亡,夜开昼合,是情之绝望之花。”
我下意识将路冬声句末的话重复了一遍:“情之绝望之花……”然后似是赞同般眨了眨眼,不久前相似的解释也是听素说过的,只是有些好奇,为何世间会生长着这么一种奇特的花朵。
按照我动筷的频率,路冬声也跳过藕片夹了块排骨,放到我碗里然后说:
“你很喜欢血莲?”
我很肯定地回答了他:“不喜欢。”
路冬声扯着嘴角淡淡地笑了笑,他说:“我也不喜欢。”
不明白为何他会突然问我喜不喜欢血莲,更不明白他为何会突兀地告诉我他如我一般不喜欢血莲,趋于心中的“想知道”,我问他:
“为什么?”
他看了看我,莹蓝的眼睛在黑红色为主调的屋子里格外显眼,他说:“因为你不喜欢。”
我张了张嘴,直接无语。
如果我是梦魅儿,我绝对毫不犹豫地把他扑倒然后将他的衣服扒光光,塞到身子底下一顿圈,然后第二天等他醒来后啥话不说直接让他负责。
人生最为悲哀的事情就是我现在的处境,我憧憬了一辈子的幸福,来的如此突兀如此迅速如此出乎意料,可仔细思量之后才领悟,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我的。
唉——都他X的不是我的呀——啥也不说了,流点咸水先!
路冬声蓝色如海洋般绚丽的眼睛不断有柔情流淌,可是他越是这样,我心中那抹不去的悲哀就愈是沉重,望着他好似蒙了一层薄薄银辉的发丝,我这才发现,他长长的发丝并非是在黑夜之中看去的纯黑色,而是自然地带了些如星光一样的银灰色。
我闷闷地把他夹到我碗中的排骨肉解决掉,他却更加乐此不疲地向我碗中夹取鲜美多汁的排骨,一边夹他还一边开心地说:
“如果喜欢吃,等下我再让侍从多做些送来。”
我默默点头,不致一语。就在这时,久闭的屋门陡然被从外撞开,不止是我和路冬声,就连一旁站得笔直就跟雕塑似的灰白翅膀们也是忍不住一阵战栗。来不及放下手中的碗筷我僵直地看向门口,一袭亮棕色长袍立时跳跃到视线当中,眼波一闪,我看向来者。
“你怎么会在这!”来者不善,破口就是饱含侵略地质问。我继续用僵硬的目光盯着他,可他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我这。
濡以沫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路冬声,就好似要从路冬声那双和他相似的蓝色瞳眸中窥伺到他所问问题的答案一般。路冬声眼睛微微眯起,他毫不退缩地回斥道:
“我为何不能出现在这里。”
对于没有任何敌对能力的我,我只能从旁观看他们俩黑翅膀斗法,正看的不亦乐乎,濡以沫黑着脸突然将目光转向我。
“副主,素让我来照顾你,可是你居然……”濡以沫蔑视地看了路冬声一眼,“如果素知道了,哼——你会后悔的!”
濡以沫语气决然,绝不是和我开玩笑,我很奇怪,我可是副主,起码也算是他的顶头上司,何况,我还是他妻主呢。
随在濡以沫之后,我也看了看坐我身边的路冬声,却意外的发现他脸色是一种死煞的凄苦。见我看他,他立时露出很是勉强的一笑,我说:
“路路,不要理这鸟人的话!”痛恨地扫了濡以沫一眼,我不知道他从前是如何对待梦魅儿的,可是就凭他之前的那声“老女人”,我已确信他对梦魅儿并无感情可讲。
路冬声脸上的苦涩立刻就被甜糥的笑容所取代,而反观濡以沫,估摸着他现在想把我用他那两颗獠牙戳死的心都有。
他紧盯着我,直到我有些不自在的侧了侧身,他才似发现惊奇事物似的大呼出口,呼出的,竟也是对我的怀疑。
“你的翅膀呢!”
“翅膀?”我下意识转眸路冬声,发现他一瞬间也是如此疑惑后,陡然想起曾经在梦魅儿的脊背上所见的雪白翅膀,霎时惊起一身的冷汗,一时间只能支支吾吾不知该怎样作答:“我……我……我……我也不知道……”我颓然垂头,想着终还是没能蒙混过关,一时有些怨恨成秋碧隐顿得如此彻底,好歹,他是现在唯一一个可以站在我芈陶叶的立场上思考问题给出建议的人。
正在我无限惝惘生命又将脆弱得接受考验迎接不堪一击的重创时,身背突然传来一股暖而熟悉的温度,是路冬声,我开始觉得心中浅薄的喜欢正自越来越深谙而刻骨。
“副主她才受重创,有许多事都想不起来,想必道行也削减了不少,翅膀无法从身体中伸展出也是有可能的。”
“是么?”路冬声话音才落,就听濡以沫已是带着十二万分的不相信微眯着眼睛看向我。
我立时鸟儿吃大米似的点头:“他说的不错。”
濡以沫这鬼当然不会听我的人话,在我点头点的正H时,已经哼然冷笑道:“你觉得我会信你?”
我哑然,我当然不会认为他会这么容易的就相信我,可是……有侥幸心理有错么我?
撇撇嘴,我破罐子破摔:“你爱信不信,反正我说的是实话。”老娘没那么多时间陪你个不长脑袋的鸟废话。
脾气彻底被我这句话激起,濡以沫一步就扯住我那件高领白衣,我一惊,刚蹭着身子向后挪去,就听门口处突地多了一道声音。
声音很突兀,可并不如它出现一般令人惊彻,反而是它柔软如春风的质感,令得处于惊吓的我有一种雪中送炭的舒服感。
抬头,如心中所想,是素。很奇怪为何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可想想,又觉得此时此刻他应该出现。
路冬声,濡以沫,素,副主府的三个男人全了。
素说:“以沫,不得对魅儿无理。”声音柔和而亲切,却不知为何听上去会那么的毋庸置疑。
濡以沫脸部肌肉一瞬扭曲,不但没有松开我的意思,还微提了力使我更靠近他的威压。他就是个打手,就是个棒槌,没错的!不长脑袋没素质的死旱魃,我狠狠瞪着他,鄙视他!
素从大开着的门口处走入屋内,然后缓慢且从容的,步至床前。他单手抬起,纤细而苍白的手指显见他的病态。他的声音比之适才更柔和更亲切,他只是唤了声:
“以沫……”如羽毛般柔软的声音在阔敞的暗色调屋子内响起,明明轻得好似听不到,可一时间屋子内就好似装了扩音器,所有人都听到还不止,居然在音落后,还可听到隐约徘徊的回声。
我惊奇地看着素,他只是把抬起的那只纤弱手掌覆到神情过于激烈的濡以沫肩背上,仅此,濡以沫就像是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将我推开,然后闪身撤到一边,低眉不语。
对此我更是掩不去的哑异,而观之我身侧的路冬声,却是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不屑和藐视的神情,要知道,一直以来,他都是对濡以沫顺从有加的。
屋门从刚刚素进来时就一直大敞着,因为没有四位主人的指示,因此那些个灰白翅膀也只是立在一旁当木头。屋外的天空一如初来时的昏黑血红,偶有极光在天的尽头密密斜织,织就出一张令人惊叹而窒息的自然奇观。
夜风裹携着阵阵莲花的清香吹进一室谲异,素如柳叶般细长而极具小女儿风情的眉稍半挑,他直视着我,可话却是对濡以沫说的:
“魅儿这次重怆想着必然是吸食那个血祭品的灵魂所致,会出现丧失记忆和削减道行的现象,也不是什么值得怀疑的。”
“可是那个血祭品长得……”
濡以沫一句话未完就被素打断,他深色如墨池一样的瞳仁在眼眶中缓慢流转,莹莹波痕就好似最上等的水墨。
他说:“以沫,难道我的话你都要怀疑。”淡淡的,没有丝毫的责怪,可濡以沫已经脸色雪白的沉默了下去。
路冬声不屑一顾地低骂道:“走狗!”
响亮的一声骨断声,就听刚刚还一副霜打了茄子似的濡以沫捉着路冬声的衣襟就把他拎了起来:“你再敢说一遍!”
之后就见两只纯黑翅膀跃出门外,震耳欲聋的撕打声立即响彻整个副主府。
我终于知道为何路冬声会被迫听从濡以沫的指令,濡以沫是梦魅儿的侍夫是一点,更重要的,是路冬声没有濡以沫力气大!从不久后两对翅膀回来就可见一斑,路冬声鼻青脸肿倒是其次,就连那对纯黑色泽的翅膀都被揪得羽毛凌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