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静深了下来,司徒夏致一如往常,直到深夜才回了景然宫,一入内殿,司徒夏致便见到龙塌上那个背对自己的女子。
他知道女子还未睡着,只是,女子怕是连看都不想看到他了吧?
司徒夏致低笑,唤进来宫女为自己梳洗,之后方才上了蹋,他从身后抱住女子,低低的唤:“爱妃。”
感觉到女子略微僵硬的身子,司徒夏致几不可闻地叹了声,落儿,你太过聪慧,那日不过是反应不过来方才让我如了意,在还不能确定你能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的时候,要我如何让你自由?
依着你的心思,就算我强留你在宫中,时日久了,你总是能想出法子来迫我放手的,我不敢赌,所以,在你还不能正视自己的心意时,我不能让你和任何人碰面,不能让你有丝毫机会从我身边溜走。
落儿,眼下,我只能如此。
沈云落背对着司徒夏致的俏脸上,一双眸子毫无睡意的睁着,司徒夏致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他这般禁着自己,不过是怕有一日,她会连着他人设局让自己变成罪人或入冷宫或被罚出宫,到那时候,就是他是皇帝,想留着自己,朝堂上的人也是会不服的。
所以,在她还没开口心甘留在他身边时,他定是不会让自己与任何人碰面的,特别是后宫的妃嫔们,他怕的,不是她会应付不来后宫生活,而是她不想应付后宫生活,由着那些人将自己送进了冷宫。
可是,司徒夏致,你有没有想过,你这般独宠,倘若真有一日,我当真愿意为你舍了自由,那时,你可还能护着我在这景然宫过一辈子么?
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般聪慧,若真到了那日,等待我的,只会是更加恐怖的反弹,那时,你又要我如何自处?
那样子,只会让我更加的想要逃离。
落儿,只要你愿意留在我的身边,其他的问题,都将不是问题,落儿,只要你愿意留在我的身边。
司徒夏致抱紧了怀中的女子,思绪在那一瞬间似飘出了很远,又好似一直就在眼前。
“……帝,阿洛在等帝来娶呢,帝……不要让阿洛等太久哦……”
远古的空灵的少女的声音像就在耳边,司徒夏致没有意识的回:“不会太久的,阿洛……”
声音低转,像是心底的答案,就这么抱在一起的两人都没有听清,他说,阿洛,不会太久的,等我。
沈云落任由司徒夏致抱紧了自己,她知道身后的男子太骄傲,骄傲到不屑于强迫,他甚至,还不曾唤过她的名字,只是笃定,想要她心里承认有他的那一日。
心知自己是没有办法让他放了自己的,沈云落索性不再去想,就这般依在他的怀里,慢慢地睡了过去。
司徒夏致感觉到女子的身体慢慢地放松了下来,知道女子已是睡着了,轻柔地将女子身子转了过来,司徒夏致轻笑,在女子颊边轻吻,落儿,睡吧,我总是会等到那一日的。
司徒夏致刚想闭眼,却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在霎那袭来。
“谁?”司徒夏致快速起身,身上那股在战场上厮杀磨砺的戾气在瞬间传开。
死一样的寂静传开。
司徒夏致不再言语,身上那股戾气却似乎更浓了,就连空气仿佛都粘稠了起来,逼得人连呼吸都不顺畅。
某个时刻,似乎有低低的闷哼声传入耳膜,司徒夏致动如迅雷,向着窗口奔了过去,掌心微缩,内力在瞬间迸开了雕花大窗。
然而,只有衣袂摩擦的声音在空气里震动散开,殿外守夜的御林军们听到声响,快速集结而来。
“皇上!末将来迟!”
司徒夏致往龙塌上看了过去,见女子并未醒来,他低声道:“无事,都退下吧。”
连他都可以瞒过的人,想要发现,又谈何容易?到不如不必惊蛇。
“是,皇上。”殿外值夜的张交鹤应了声便退至警戒线外,回过头看了眼尚还映出了些许模糊身影的殿窗,张交鹤的眼神蕴含了崇拜与火热。
皇上,在东望是天一样的存在,尚未登基时便靠自身能力少年拜将,从封台开始每战必胜,从无败绩,被多少热血男儿奉为神明,登基之后,大肆整顿军中事物,严明律己,东望每个男儿,都以能够当上战士为荣。
他,绝对不允许有人伤害东望的天!
张交鹤眼神一澟,挥手示意:“加强戒备!”
“是!”
殿内,司徒夏致看了眼仍在熟睡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柔光,只是瞬间,像是想起了什么,司徒夏致的眸光开始转冷。
他抬步走出寝室,来到外殿。
“七。”司徒夏致长身玉立,对着空无一人的殿堂轻唤,久居上位的气势在言语间悄然扩散,那股在沈云落面前从不曾出现的距离感毫不突兀地融进了司徒夏致的身体里,衬得那张本就暴虐的脸更加让人生惧。
“属下参见皇上。”司徒夏致话音刚落,一个黑影如烟般飞速掠下,在他面前恭敬行礼。
“刚才,可曾看出了什么?”司徒夏致问,脸色是一片漠然的冰冷。
“属下愚钝,不曾发觉有人近了宫殿,若不是方才那人被皇上察觉,惊慌之下露了身影,属下竟不曾发现有丝毫气息。”名唤七的暗影苍瘦的脸上浮现愧色,伏地道。
司徒夏致眼眸一深,竟是连暗影都不曾察觉么?
那么,也就不是前朝那些余孽了,百余年了,倘若那些人里出了这么个能人,怕是也安分不了这许久,那么,到底是谁?深夜独身入宫?亦或者,本就潜藏在这宫中?那么,出了什么事能让这人如此沉不住气?
司徒夏致皱眉:“那人现了身形之后可曾看到什么?”
“属下该死。”七再无脸面抬头,伏于地面道:“那人身形实在太快,看不出是男是女,属下只觉身边风向刚动,那人便没了身影。”
司徒夏致对于这些自己亲身提拔的暗影是最了解不过的,也正因为如此,心底更是燥虑起来。
暗影七,以轻功速度翘首,连他都只觉风向刚动那人便没了踪迹,那人之身手该是怎样的登峰造极?
那人是如何潜入皇宫的?为什么会潜入皇宫?既能在七的监视下在景然宫来去如入无人之境,除身手外,可见对皇宫地形亦是了解的,那么,那人应是借了某种身份在掩饰,可现下,东望并不曾出现何等大事,皇宫亦是一派平静,既那人做了掩护,今夜又为何沉不住气出动?
司徒夏致习惯性地闭目,半响,睁开眼道:“暗影如今除了你还有谁留守皇宫?”
“回皇上,暗影共计十三人,四年前七人往边境监视赵余农,后四人护随王爷身旁,今,只余七和十三。”
“今日起,你便负责静昭仪之安危。”司徒夏致眯眼道:“就是你死,也不得让静昭仪出现半点差池,可懂?”
“皇上,属下知罪,还请皇上再给七一次机会,七定不会再重蹈今日之覆辙。”七以为皇帝这是将他逐出了暗影组,当下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显了灰败之色,磕头求道。
“朕,宁愿伤了自己也不愿静昭仪出现半点差错,七,可懂了?”司徒夏致眼眸浮现柔光,静静地看着地上的暗影。
七先是大骇,待明白过来,再次磕头郑重道:“多谢皇上,七,定不负皇上所托!”
“下去吧。”司徒夏致挥手。
“属下告退。”七行礼之后,一如来时,几乎化成了一道黑线,瞬间消失在司徒夏致的视线里。
司徒夏致看着空无一人的大殿,眼神却一点一点地深了下去。
七的身手,几至巅峰,甚至连他想要超过都不算轻松,可是今夜那人,竟是连七都无法匹敌。
而现下整个皇宫,若说要有什么变故的话,唯一的他所能想到的,就是沈云落,是的,宫里多了个沈云落,而他的心里,也多了个沈云落。
司徒夏致起身往内殿行了过去,女子依旧安静睡着,即使嗜睡症已解,她的睡眠依旧比常人来得深些,方才那声破响,并未将女子惊醒。
只是女子离了他的怀抱,却是将长枕给抱了,司徒夏致失笑,往榻上躺了,将女子拥入怀里,女子在他怀里如小猫一般蹭了蹭,环住他的腰身又睡了过去。
司徒夏致敛了眸中那一片深红,俯首在女子颊边轻吻,落儿,你已是我的弱点,若是有人因此想对你出手,你要如何自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