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很快便过去了,沈云落按照狐狸所教的办法确定司徒夏致体内一梦生花终于解了的时候这才松了口气。
而这个时候,她的脸上已经显出了四分沈家小姐的姿色,时间,只剩下两个月的还不到了。
夜色清朗,沈云落窝在皇帝怀里,两人坐在景然宫外庭院之中,天色已是夏末初秋,开始有些凉了起来。
下意识的往皇帝怀里钻了钻,沈云落在司徒夏致胸口轻噌。
“落儿,别闹。”司徒夏致有些痒,固定住女子不安分的身子,声音低了下来。
沈云落自然知道皇帝的意思,她的眼底却是一片黯然,司徒夏致相信她,可是她自己过不去那道坎,这个身体,被宫离抱过,被宫离亲过,甚至,还差点和宫离有了肌肤之亲,就算到了最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可她仍是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
她下意识的排斥自己的身体,所以从不和司徒夏致有过份的亲密之举,潜意识里,只有沈家小姐的样子才配得上司徒夏致。
司徒夏致确实太宠她了,什么都由着她来,她不愿,那便不要,沈云落低笑,司徒夏致,这要是放在我们那里,你会不会也是个妻管严?
“司徒夏致,我说与你听。”在皇帝的轻抚下舒服地眯了眯眼,沈云落自己都没有发现,她越来越迷恋这个怀抱了。
“嗯。”司徒夏致轻声。
是在荣城开始的,在那里,我遇到了一个叫宫离的道人,喜儿就是听了他的命令在行事。
那次喜儿把我送出了皇宫,就是把我送到了宫离那里,宫离说,你是帝星转世,却与他有余劫未了,他若想修道大成,你便不能活于世间。
而我是你唯一的弱点,所以控制住我,你便只有投鼠忌器。
我自然不能如了他的愿,可他本是世外之人,我又能如何,我想过无数办法从他身边逃离,但却都没有结果。
宫离大抵也是被我闹烦了,便想要散了我的记忆,他服我喝下他的道血,我的记忆被封了,但样貌却也变了。
如果不是狐狸……
“狐狸是谁?”司徒夏致问。
“狐狸么……”沈云落笑得轻快极了:“狐狸就是一只小白狐,他也是我在荣城认识的,他说他被困情局三百年,那日听我一曲破了结界,便欠了我一份人情。”
“后来狐狸找到了我,将我从困境了救了出来,他说,这是还债,是他把我送回帝都的,司徒夏致,狐狸长得很漂亮的。”提起狐狸,沈云落笑得很是明媚。
“那么,在宫离那里,落儿不曾吃苦么?”司徒夏致没有在狐狸的话题上面多在纠缠。
“没有的,那人很是冷淡,若非我实在太闹,估计他都不会想起我这个人来。”在司徒夏致看不见的角度里,沈云落的声音轻了下去。
“喝了他的血也没有任何后遗症的么?”司徒夏致复问。
“有啊,司徒夏致,我没办法吃东西,还有我变丑了,这些都是后遗症。”沈云落笑道。
“落儿。”司徒夏致抬起女子下巴,与她双眼对视。
沈云落没有闪躲,目光澄净:“司徒夏致,真的没有,你若是不放心,可以传御医来看。”
“如你所言,尘世之外尚有许多人力不可及的地方,落儿,我要你亲口跟我说,你没有骗我。”
“司徒夏致……”沈云落有些狼狈的闭眼。
司徒夏致在她小脸亲吻,温存柔和,不带半点欲 望,却逼得女子不得不睁开眼。
沈云落推开司徒夏致,有些抵触这样的亲吻,她不敢看司徒夏致的眼色,在他怀里低声:“司徒夏致,我……”
“落儿,看着我。”司徒夏致勾起女子下巴。
“那些血液这般放了一个月便已是极限,可是体内血液不散去,终我一生,便只能是今天模样,司徒夏致,我没有办法恢复原来的样子了,这一辈子,我只能顶着这张不是自己的脸活着了。”沈云落看着司徒夏致慢声。
“只是如此么?”司徒夏致问。
“司徒夏致,我没有办法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个不是我自己,你知道每次照镜我的感受么,司徒夏致,我没有半点安全感,我不漂亮了,甚至宫里随便的一个小宫女都比我耐看,司徒夏致,你知道我有多自卑么?”
“落儿,你明知道,我不会介意的。”司徒夏致看着女子眼底蓄了泪,低叹了一声。
“可我介意,司徒夏致,你明不明白,这张脸于我来说不只难看,它还让我没有办法忘记喜儿,喜儿对我那么好,可我……”
“落儿别哭。”司徒夏致心疼极了,让女子靠在自己胸前:“我不问了便是。”
“司徒夏致,我心底有结,这样子的自己配不上你,还有,司徒夏致,其实我很想念安儿她们,可她们都不认识我了,还有,司徒夏致,其实,我很想吃东西的……可这些我都做不了,这便是我所有的后遗症,司徒夏致……可我想和你一起白头,所以我回来了。”
“落儿。”司徒夏致低低唤了一声,却没有语言。
世间能人异士那么多,总会想到办法治好你的,只要你的身体没有问题,那便什么都不是问题,落儿。
司徒夏致,原谅我骗了你,也许狐狸是对的,三个月,总比七天来得好,起码,我还能多看你那么久。
她一直是不信狐狸的话的,这些天翻阅了那么多奇异怪志,她曾在书上看到过的,狐狸是九尾灵畜,一条尾巴便是一条命,是为了救她么?
可是狐狸只剩下六条尾巴了,书上没有写失去那些尾巴会怎么样,可狐狸一定受了伤的。
宫离那人那么霸道,决计不会那么简单就让狐狸把自己带出来,狐狸,一定受了什么钳制,可是,他甚至还在安慰自己,说他一定可以成仙,来解她身上困局。
狐狸,你真的一点事都没有吗?那可是三条命呢。
狐狸,我还能允许自己存在希望吗?
狐狸,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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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司徒夏致眼睛里看到的,是自从停了放血,女子的面容果真再没有变化,依稀带着沈家小姐四分之色的小脸却给司徒夏致带来了无上的宽慰。
落儿说的,都是真的,除了不能进食,她的一切都与正常人无异。
只要她的性命没有危险,他什么都不在意。
可是她眼底的心事却越来越重,她很少笑了,心钝钝地疼了起来,可是他却无能为力,那么多的无能为力。
道界,妖界,成仙,成道,帝星,前劫,那么多他不曾听过的词,那么多他不了解的世界。
他看着她每天都在计算日子,一个月,两个月,每日在数,甚至带了丝强迫,还差十来天,她回宫便有三个月了,只是不知为何,他却觉得她越发的低沉下来,问她,她也只是笑笑,什么都不说。
落儿,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刚下早朝,还未到景然宫前,司徒夏致的心底却涌上一种无力,是的,无力,这种感觉,他不曾有过,只是,真的有什么事情,是他无法控制的了。
远远的,一抹娇小身影向他奔了过来,司徒夏致敛了心绪,抱住已然来到眼前的女子。
“司徒夏致,你回来了。”沈云落笑声清脆。
“落儿在高兴什么?”司徒夏致亦笑,有多久了?有多久她不曾这般笑过了?
“司徒夏致,你看那里。”沈云落在皇帝怀里抬眸,素手指着天空某一个方向,眼底光芒璀璨。
红色的雷霆在天空轰隆作响,狐狸在历劫了,就是皇城不远的地方,狐狸真的有办法的,希望的种子破土萌芽,沈云落从未有过的感恩,她和司徒夏致,还有时间的,他们可以生儿育女,他们可以一起慢慢变老。
司徒夏致顺着女子素手方向看了过去,那里,是一片晴空,万里无云。
“那里有什么?”司徒夏致笑问。
身子一顿,眼底的光芒淡去,沈云落不敢置信的看着司徒夏致,良久,她像是知道了什么,却仍是轻声的问:“不是快下雨了么?司徒夏致,那里有黑色的云,你没有看见么?”
司徒夏致喉间一紧,如鲠在喉,他再度看向那里,天空是纯净的蓝,淡蓝,如同琥珀一般通透,一丝云都没有,蓝的纯粹极了。
他慢慢回身,看着女子眼底的光在霎那支离破碎,他抬手,揉乱那一头青丝,笑得温和极了:“落儿,是黑色的云没错,是我方才没注意。”
胸口大恸,几乎没有办法呼吸,只是经历那么多之后,她也早已不是最初的那个单纯女子,她笑意盈盈:“司徒夏致,你好笨。”
司徒夏致也不说话,只是拥着女子向景然宫走了过去,落儿,你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袖子里的手紧紧握住,沈云落努力克制自己所有的情绪不让自己在司徒夏致面前发抖。
可是,狐狸,你在撒谎,你在骗我。
你的幻术,只能骗得到我,却瞒不过已经大愈的司徒夏致。
狐狸……你在说谎,你没有办法了。
离三个月期限,只剩半个月的时候,你,撒谎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