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儿并没有惊慌,她出声道:“知道了,让容嫔娘娘在前殿稍等,稍后传召。”
是啊,她是静贵妃的贴身侍女,她所传达的意思就是静贵妃的意思,不过让容嫔娘娘在外面稍等片刻,这个权力,住在景然宫里的静贵妃显然还是有的。
小宫女应了声便退了下去。
喜儿回过身,手中白光往沈云落眼眸一弹,沈云落只觉眼前一阵浑噩,慢慢闭上了双眼,可意识却在黑暗里更加清晰起来。
感觉到喜儿似乎将自己挪到了就近的地方半躺着,又将自己身上衣物弄乱了些,这才出声:“娘娘传容嫔娘娘进来。”
那个性子温淡如水的妃嫔,沈云落的意识在一片黑暗里像是睁开了眼看着这一切,司徒夏致带她回宫的时候肯定没有瞒着消息,她又在景然宫里睡了这么久,宫里的妃嫔之间应是早就传开了。
静贵妃回了宫,皇上要立她为后了,而现在整个后宫除了她,就是容嫔的品阶最高,她来看望自己,那是应该的。
喜儿,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所以,连栽赃的时间和人物都是物色好了的?
耳边听到了一声短暂的惊呼,还来不及叫出来,就像是被人用手捂住了,沈云落知道,内力那般深厚的喜儿想要制住手无缚鸡之力的容嫔,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果然,片刻功夫,喜儿的尖叫声伴随着瓷器落地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静凝宫。
“啊-----娘娘,您怎么了!娘娘-----”
O(╯□╰)o
司徒夏致很快赶了过来,沈云落甚至感觉得到皇帝握着自己的手在轻轻颤抖,喜儿就跪在不远的地方,语气带着哭意。
“今早景然宫里的芬桃姐姐过静凝宫传奴婢过来伺候,奴婢也是到了景然宫才知道娘娘回来了的。”
那些看不见的景象就像倒映在脑海里一般,沈云落甚至能够猜到喜儿的脸上一定带了惊以及入木三分的……悲伤。
喜儿……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过了不久,容嫔娘娘求见,我们家娘娘素来不喜欢身边太多人,也只留了喜儿伺候,容嫔娘娘坐下之后,喜儿退下去沏茶,不想,回来之时,却见容嫔娘娘手中拿着匕首正对娘娘行凶……奴婢吓坏了,尖叫声下,索性外面侍卫很快赶了过来,娘娘……娘娘这才没有……”
容嫔又岂是愚笨之人?她若要对自己不利,又为何会偏偏挑在景然宫下手?更何况司徒夏致素来知道容嫔一向安分守己,先前她品阶尚还不如容嫔之时,容嫔都不曾下过手,遑论现下后宫后位已是如此鲜明,容嫔又怎么会一反常态,亲自动手,刺杀自己?
可喜儿却是自己最为亲近之人,现场除了当事二人,只有喜儿,喜儿与自己关系司徒夏致从来都是知道的,她有什么事,喜儿都知道。
眼下这种状况,司徒夏致就是怀疑,也绝不会怀疑到喜儿头上,之前,喜儿曾做过那么多维护自己的事,甚至肯为自己没了性命,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怀疑喜儿。
原来,喜儿才是真正的高手,沈云落真的很想大笑,那么,喜儿,为什么你没有一刀杀了我?却将我置放在如此境地?只是因为有我在,你就没有出头之日,所以你才会这么对我是吗?
还是,你想让我看着你是如何登上我的位置的才能开心?
喜儿,这三年时光,都是假的么?
喜儿的声音刚落下,一旁为自己搭脉的太医很快接了下去:“皇上,娘娘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匕首之上喂了毒,微臣想要那把匕首下去研读,如何去毒醒目,方才有眉目。”
许久不曾听到声响的容嫔突然出声,却装似癫狂:“哈哈……杀了她,我就能当皇后了……杀了她!杀了她!”
目的明确了,容嫔自己承认了动机,哈哈,真是可笑,喜儿,用的什么方法,能把一个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弄疯癫了?
司徒夏致的声音很轻,他说:“先关起来。”
之后,像是所有人都退了下去,整片空气再也听不到半丝声响。
“落儿……”司徒夏致握住沈云落的手,声音满是疲累:“是我疏忽了……”
他不曾想到,一切会来得这么快,那些暗地里的人,到底藏在什么地方,逼疯了容嫔再来栽赃?容嫔是什么时候疯了的?林科能否查出容嫔是否被用过药?落儿身上的毒,又是什么?
“落儿……你不会有事……”司徒夏致轻吻沈云落眼角。
就像干涸许久的土壤瞬间遭遇暴雨,过多的水分无法承载,顺着眼眶就流了下来。
不,不是的,司徒夏致,不是你疏忽了……
是我们谁也没有想到,司徒夏致,这到底要有多残忍才能这么冷心冷肺?
喜儿,那个陪了我三年,肯为我背罪,肯为我去死的喜儿!她就那么轻轻巧巧地把我放在你的身边,让我看着你能为我做到什么地步。
“落儿……别哭……”司徒夏致感觉怀中女子泪水汹涌,伸出指腹为她擦拭,奈何越擦越多,而粗糙指腹却在眼角留下一片通红痕迹。
“落儿……”司徒夏致胸口一顿,感觉有什么东西密密麻麻的扎了上来,几乎让人窒息,他俯身,吻住那些眼泪:“落儿……不哭,很快就会好的……”
沈云落却哭得更凶,可惜,眼睛却似有千斤重量压着,怎么也睁不开,司徒夏致,我不怕受伤,不怕流血,不怕死。
可是,我怕,这辈子会和你就这么错过……
司徒夏致,我怕的,是我再也见不到你了那怎么办……
O(╯□╰)o
之后三天,整个太医院倾尽所有,都无法查出静妃娘娘所中何毒,人无法睁眼,无法说话,无法动弹。
可却懂得哭泣,是否是有意识的?查遍上古医术,都没有一种药物能让人陷入如此境地,甚至连盅物都查了,也没有百分百接近一物。
群医束手无策。
沈云落不知道外面时间过去了多久,只察觉得到,每逢司徒夏致早朝之后,喜儿就会来给自己上膏药,她没有解开对自己的束缚,那些药物抹上去之后,伤口冰冰凉凉,却奇痒无比,每次都迫得她冷汗淋漓。
之后御医再来查看伤口,没有人看得出喜儿曾经上了药,只是伤口却又崩裂了,如此三天,愈合之后裂开,裂开之后愈合,反反复复,御医们只当毒性使然,却没有危及生命,到底也不敢乱用药,只是金疮敷着,防止流血。
三天后,当伤口终于不再迸裂,沈云落听到了群医松了口气的声音。
那只是因为,喜儿再也不往伤口加药的原因罢了,如果可以笑出声,沈云落一定会笑,喜儿的某种目的达到了,她当然会罢手,只是她不相信,喜儿做了这么多,会只是想让伤口留下疤痕。
那种没有时间概念的生活,就像闯进了一片黑暗,遍地泥沼,入地猩涩,若不是司徒夏致日日陪在身边,沈云落不知道自己能够撑多久。
但是喜儿却不想这么下去了,在御医宣布伤口终于愈合再也不会崩开,但伤疤却不能消除的第二天早朝,喜儿遣退了景然宫里所有宫女太监。
不会有人怀疑喜儿的初衷是为了静妃娘娘好的,沈云落静静感受着喜儿离自己越来越近。
眼睛一阵温度覆上,闭了三天的眼终于再次见到光明。
沈云落睁开眼,看着喜儿,喜儿也看着她,眼神里再没有三天前的惊慌闪躲,很平静的对望。
“娘娘,对不起。”依旧是那么简单的三个字,喜儿终于错开自己的目光:“娘娘若是要恨,喜儿自当承受。”
恨?她为什么要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古如此。
喜儿没有解开身上的束缚,沈云落依旧不能动弹,躺在榻上,看着喜儿,似乎是她唯一能做的动作。
喜儿吸了口气,解开沈云落身上罗衫,锁骨之下,伤口狰狞,很仔细的确定了位置,喜儿在沈云落面前解开自己衣物。
锁骨之下,红色胎记的位置和沈云落伤口的位置不谋而合。
眼瞳蓦然张大,沈云落像是想到了什么,心底一股寒气逆袭而上。
“娘娘,那日皇上确实宠幸了喜儿,可并不是皇上醉酒,而是喜儿在皇上燃的伽楠香加了合欢散,皇上这才错把喜儿当成了您。”喜儿语气平缓,像是在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可喜儿忽略了皇上对您的宠爱,第二日皇上发现有人假扮娘娘承欢之后,大幅动作,若非喜儿身怀主子所赐之物,怕是难逃死劫,可喜儿身上的胎记却也因此暴露。”
所以……所有的一切,都是针对司徒夏致一人的!喜儿目的不是争宠!
不,喜儿,你不能那样!司徒夏致……司徒夏致对她从来不设防,若是喜儿借了自己的面目接近司徒夏致,那后果……
不!喜儿,别这样!我不想恨你,喜儿,求你了……
即使身子不能动弹,沈云落依旧感觉自己在发抖,盛夏的风色吹到心里,却像是裹上了银霜,沈云落泪流满面。
喜儿,别这样……求你,别这样。
喜儿嘴唇一抖,良久,终于出声:“娘娘,我们,所司不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