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小的身影单手扶着墙壁走出门外,她面具下的脸已是青白交加,嘴角慢慢地滑出一道血丝。
左胸口处隐隐作疼起来,她蹲下身,捂着伤口,薄汗沾湿了面具。
这个伤口自她醒来便有了,她下了很多功夫都没能让这伤口痊愈,虽然平时没有什么感觉,但若是情绪失控的时候,伤口导致疼痛发作的概率明显增大。
而这一次,似乎比以往痛上许多。
咬咬唇,她继续往前走,脑子里回忆着刚才行走的路线,走下这条楼梯直走,貌似便能到外面。
无名被人群围在中央,含笑应对那些人各种各样的恭维和求医。
收下那些银票,他的表情依旧是那么风轻云淡,没有一点市侩的样子。不作停留,拨开人群就往门边走去。
他突然停下脚步,侧过身,清明的目光对向床上的柳玲,温声道:“差点忘了,如果再往药方里加上草乌,相信柳玲姑娘便能更快脱离苦海了。”
“哈哈,无名大夫真是幽默啊。”
“是啊是啊,阿来,还不去抓药,别忘了草乌。”老鸨立马记下,吩咐旁边的小二,差点往他屁股上踹上一脚。
“柳玲多谢公子。”柳玲的小脸有着些许润红,对着他欲语还休,娇软的声音仿佛会酥进人的骨头一般。
打从第一眼见到这个人,虽然相貌平凡,但那眼睛中的淡漠高雅便让她为之沉醉,刘公子虽然多财专情,但怕他爹怕得厉害,连赎自己回去的勇气都没有,试问有哪个女子真心愿意委身于他?
况且这个人,还是救了自己的男子……
无名对她的神情视若无睹,只是报以一笑,干脆利落地走了。
出了大门,他问旁边的一个老爹借了一盆清水,将手放进里面,轻轻搓了一下。
一层薄薄的皮从他手上褪出,他稍微用力,竟然撕出一张皮来,那皮遇水慢慢地变得透明
,漂在水面中,几乎察觉不出。
而那只被扒了“皮”的手,正巧是刚刚为柳玲把脉的那只。
似乎走得有些远了,小草扶着墙一直走,脚挪动得很慢,脚步很小,她浑然感觉不出,只觉得那像一道无尽的墙。
也或许,走过了这面墙,自己就彻底没了依靠。
刘公子曾经到自己的村庄,她本想借助这次机会只好柳玲的病,然后让她转告刘公子带自己回乡,岂料……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一次,她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她只能沿着墙壁走着,全无了方向感。然而心中却半点悔过都没有,逃离冷残云是她自己的决定,哪怕时光倒流再来一次,她依然会选择逃走,只是逃走的方式不同。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希望抢在那个人面前,治好柳玲……
浓浓的面条汤味飘进她的鼻子里,伴随着人们吃面条呼哧呼哧的声音。
说起来,她还没有告诉柳玲那件事呢……她是不是太自私了些,因为自己不能回家,就要赔了一条无关的性命,这值得吗?
虽然说几率不是很大,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真的那样……
猛地转过身子,左肩膀被人撞了一下。
滚烫的面汤水溅到小草,那人心道不好,急急忙忙道歉。
小草只感觉胸口火辣辣的,疼痛得很,那汤水不偏不倚地正巧喷到那里,烫伤加上旧伤,简直是撕心般的痛苦。
那人见小草只是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墙壁,对他这个大活人好像一点也没有注意到,更没有责备,便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是个……瞎子?
心下暗喜,他急急忙忙想要溜掉,谁知道左手一下子被人拽住,直直地向后拉,痛得他鼻涕眼泪都掉了出来,他听见自己骨头“卡擦”的声音。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他的身子正被迫以高难度的动作九十度向后弯,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直视着他,嘴角似笑非笑。
还没从手腕骨头断裂的痛楚清醒过来,他那完好的右手又被那双眼睛的主人抓起,而右手上端着的面汤,就那样直接倒在了他的脸上。
顿时,杀猪般的声音直接响起,却没人敢接近他们,更没有人敢去阻止这场惨剧。
小草已经痛得蹲在了地上,白衣男子伸手在她身上点了几个穴位,只见她紧拽着衣襟的手猛地垂下,然后动也不动。
将小草横抱起来,他像个无事人对着还在一脸惊恐看着他的众人点了点头,白衣优雅高贵,纤尘不染。片刻后已不见了他们的身影。
有胆大的上前去探了探倒在地上双眼凸出的倒霉人的气息,然后连滚带爬地逃离那里。
“杀,杀人啦!”
小草醒来便发现自己面具没了,伤口不痛了……然后,衣服也被扒了。
这,这什么情况??
“醒了就好。”清风般的声音插入她的思绪中,“把药喝了。”
“是你?”歪脑袋想了一会,她听出了声音,颦眉道,“无名?”
“是我。”无名坐到她旁边,目光落在她裸露在外边的锁骨和肩膀,没有丝毫避讳,表情干净自然。
当然,小草还不知道自己早就被人眼神调戏了一番,那一点点被风吹得凉丝丝的肉根本让她这个现代女起不了注意。
眸子没有焦距地调转到声音的方向,“我伤痛发作,是你帮我治疗的?”
“是啊,”他眸中带笑,语气却依旧淡漠,听不出调笑,“要不要以身相许?”
小草寒了一下,老兄,你这种语气真的不适合说调笑的话= =
他悠悠地道:“是要我喂你喝药还是你自己来?”
“……我自己来吧。”小草从被子里伸出一双藕臂,纤细柔滑,正要去接药碗。
无名是个极细心的人,拉着她的手把碗放到她的手心上,看着她一口一口地将那苦药喝下,随即递上一颗松子糖。
将松子糖含在嘴边,小草只感觉丝丝甜意蔓延入口,也甜了她的心。
这个人,对自己很好。
她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扯过无名的袖子焦急道:“你有没有告诉柳玲,服你那药的期间绝对不能加上草乌。”
无名稍稍颦了颦眉,“你回不了家,难道不怨她?”
“你说什么?”小草讶然,他怎么会知道……
“我自幼听觉较为灵敏。”这句话应该是解释,当初她和柳玲的话他一字不漏全都听进去。
“是吗?”她苦笑一声,“你竟然都听到了……不过,你到底有没有告诉她草乌的事?”
他轻叹,“那方子是我开的,我又怎会不知道草乌会要了她的性命?”
这么说,是有告诫柳玲了。
只不过,若是她吃了草乌,不只是要了性命那么简单吧?
“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答:“船上。”
小草震惊了,结结巴巴道:“你说、说错了,不是我们在床上,是我在床上,你在床下……不对不对,我不是问我们所处的位置,是我们在哪个地方,是地方。”强调了再强调,小草已经恨不得找个床缝钻进去。
囧……乱了。
无名看着她因羞赧而憋得通红的小脸,清亮的丹凤眼注入一丝柔情,“是啊,我们在船上。”
真是销、魂的两个字啊。小草找不到床缝,只好钻进被子里头,闷不出声。
无名嘴角微微上扬,将手慢慢伸进被子中,抓起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
一笔,两笔……他在写些什么?
原来啊……船上。小草的脸成功地丢到宇宙系外了,红得差点爆血管。
丢人啊,丢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