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白氤一早堵在济慈师傅的门口,她轻叩木门,“济慈师傅,您在吗?”
门被轻轻一叩随即开了,白氤径自走了进来,屋内没人,她闻见了一股难以描述的香气,不似庙里的檀香气,很淡雅的味道,就像某些勾起人对往事的回忆的物件一样,古老但是熟悉。
“你来了?”背后传来声音,白氤急忙回过头,见济慈师傅在自己身后站着,无声无息,白氤一时有点惊措,“我才刚过来,我想我想继续看看佛钵,我想看看不渝和修缘后来怎么样了。”
济慈师傅静静走过她从桌上拿起那个佛钵,桌上还有一个白脂玉颈瓶,济慈师傅从瓶子里向佛钵里注水,随即拿到白氤面前。
“你相信了自己就是那九尾狐妖?”
如果说单纯看见不渝和自己几乎一样的脸还能让她一位也许只是老和尚变得戏法,那在看见不渝面对修缘的那双执着的眼睛之后,白氤就不再怀疑了,自己就是那个九尾狐妖转世。
白氤点点头,“所以我想再看看。”
济慈和尚低着头念了几句什么,轻轻敲了一下佛钵,“故事还没看完,就随我去看看吧。”
白氤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佛钵中安静的水慢慢泛开涟漪,白氤似乎一下子被吸了进去,这一次是身临其境的看见了过去。
不渝躺在石床上,徐徐清风,洞外打进来幽幽的月光,不渝把头转向外面,小芝睡在一旁已起轻酣,不渝睡不着索性走了下来,待到洞外,才发现,今日夜如白昼,硕大的月亮当空,明如皓齿,不渝想起莫愁和修缘离开的画面,莫愁抓住修缘的手毫不避讳,生怕一个不小心又丢了修缘,修缘缓缓随她离开,不渝向前走了两步,直直的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突然修缘回过头看了不渝一眼,不渝眼眸含泪,举起手在肩前轻挥了挥,修缘会意的点了点头,随即转过头去。
不渝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叫了一声,“修缘。”
隔空数里之外的修缘于此时也正在床榻上,回忆着这两天所发生的一切,回忆不渝的脸,自己满脑子都是不渝看着自己时那双美的深邃的眼睛,里面似乎有一团火,还有她的一颦一笑,以至于又想起不渝所说的一切,他们的因缘际会,始于几百年前,他是降龙尊者转世,她是等待了几百年的狐妖。
正想着而不能眠时他似乎听到了这个声音,那熟悉的声音穿透一切到他身边,她叫他的名字,修缘突的睁开眼,走下床来打开窗,那双眼睛不在,不渝那与他如影随形十六年的眼睛不在了。
修缘叹了一口气,关上窗子。
李家府上一早来了两个人,好奇的莫愁路过偏厅刚好看见,匆匆飘过一眼就走掉了。
大厅内,来的人正是茂春和王氏多年不见的友人,苗植以及年纪二十的儿子苗雪寒。
苗植年纪和茂春差不多大,两家是世交,两人又一起长大,虽然苗家本来也是天台镇人,但是多年以前,一场大火毁了苗家基业,全家只有苗植幸存了下来,随后孤家寡人的苗植从李家借了一笔钱去外地,之后在当地娶妻生子从事了染房生意,近些年也是做的风生水起。很早就加倍奉还了当年从李家拿走的钱,两人这么多年也保持着书信往来。
“这两年不见,苗兄你显老态了不少啊?”茂春见苗植神色疲惫,两鬓花白,神色间露出难色。
“一言难尽啊茂春兄,”苗植用衣襟擦擦额头,“还不是为了我这个儿子,”说着手拍了拍身边的苗雪寒。
雪寒年方二十,面貌清秀,身形略显瘦弱,比起苗植,雪寒的眉宇间虽然年轻,但是也能看出生了一场大病,气色极差。
茂春看了看雪寒,“雪寒这是得了什么病吗?”王氏也蹊跷的看着他。
苗植叹了口气,“找了些许郎中,开始说是痨病,可是也不见雪寒咳嗽多重,吃了许多药也不见好,就这么日夜消瘦,不见好气色。”
苗植说着,眼睛开始湿润,“我是个命硬的人,当年克死了父母,家也败了,好不容易白手起家,娶妻得子,可是雪寒的母亲又难产死了,我克死了妻子,这些年也没再续弦,就这么一个人把他带大,这两年雪寒也开始大病,身体每况愈下,我真是怕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是不想在克我的儿子了,只好委托茂春兄替我照顾儿子,帮他寻个好大夫早日把病治好。”
听着苗植带着哭腔的诉说,茂春心也一软,“苗兄怎的这样说自己呢?雪寒在我这大可放心,但是咱们还是请大夫要紧,不可一味的说自己命硬克的孩子如此啊。”
王氏也接连点头,雪寒看着父亲,又咳了几声,“父亲,雪寒实在舍不得父亲。”
苗植看见儿子又咳了,急忙拍着儿子的背,“孩子,为父作此决定也是迫不得已,大夫都请遍了也不见你好,除了这个原因为父实在不知道还能是因为什么了,也不知能为你做什么了,但是你得活着啊。”苗植开始哽咽,雪寒低下头,眼睛里噙着泪,茂春见此状急忙上前安抚父子两人,“不论如何,先让雪寒住下,苗兄也先在这里住段日子吧。” 苗植挥挥手,“我这就离开,家中生意也离不开人,儿子托付给你我本身就已经放心了。”
茂春点点头也不便再做挽留,苗植起身回到座位,“对了,去年为雪寒娶了一门妻子,名叫雨娘还在客栈,稍后还劳烦茂春兄一并安排两人住下。”
茂春点点头,“既已娶妻当然是来一并住下,我命人这就去接。”
修缘在房里作画,莫愁推门进来,“我看到家里来了人。”
修缘回过头,“嗯,昨日听父亲说了,是他多年的好友,苗叔伯父子要来。”
“哦,我还看见个年轻公子,想必是你那叔伯的儿子了。”
“哦你是说雪寒兄,”修缘放下笔,一本正经起来,“想想也有些许年没见了,昨日听父亲说雪寒兄近一年来患了大病,不明病因,遍访名医也不得治,兴许是苗叔伯爱子心切觉得可能是自己命硬克了儿子,所以委托父亲照顾雪寒兄一段时间看看有没有起色。”
“哈哈,”莫愁不禁想笑,“你那苗叔伯还真是信巫不信医,怎么信起命理来了,说自己克儿子。”
“想来也不怪苗叔伯,妻子在生雪寒兄的时候难产死了,自己这么多年也没再续弦,只身带大雪寒兄也不容易,就这么一个儿子当然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他性命,所以不免会病急乱投医。”
莫愁点点头,觉得修缘说的有道理,“这么说还真是挺可怜的一家子。”
修缘抿嘴一笑,“走,我带你拜访拜访雪寒兄他们去。”
两人说着离开了房间,路过偏厅时,恰巧见管家正带着一名女子也去往正厅。
“李管家,”修缘喊住前面两人。
前面的两人回过头,修缘和莫愁只见一名娇小白瘦的妙龄女子也转过头,俏丽的丹凤眼,尖尖的瓜子脸,眉目含情,生的十分讨喜。
“这位是?”修远走上来问到。
管家李毅说道,“这是雪寒少爷的妻子,刚刚在客栈,老爷命我刚去接来。”
“哦原来是嫂子,”修缘行礼拜见,女子雨娘微微颔首,看了一眼修缘,眉目间一个不经意眼神的挑转,虽然轻微还是被一旁的莫愁看在眼里。
随后一行四人一起去了正厅,在正厅,修缘和莫愁见到了苗雪寒和苗植,修缘见面行礼,“苗伯父好。”
苗植见到修缘急忙过去一把扶住正在行礼的他,“爱侄几年不见已经出落的成人一般了,如此精壮,李兄好福气啊。”
相比之下,茂春看见修缘,明明比雪寒矮一些还年少几岁,但是面色红润健康,顿时也觉得自己这是难能的福气。
雪寒也过来,修缘握住雪寒瘦弱的臂膀,“雪寒兄,好久不见,你可好?”
雪寒惭愧的也握住修缘,“可好可好,就是这该死的身体不争气,让父亲担心,也给李伯伯伯母和修缘兄添麻烦了。” “这是哪的话,我和你父亲从小一起长大,这多年的情分哪能说是这点小事,就是再大的忙我们也要帮。”茂春接过话来。
“哦对了,这是我儿媳,雨娘,快来拜见你李伯伯一家。”说着招呼儿媳过来行礼。
雨娘彬彬有礼的走过去一一行拜,言语间得体,也许是过于娇小纤瘦,步子间莫愁总觉得有一阵飘。
一行人寒暄之后,在吃过李家盛情款待的中饭,苗植急急忙忙的要赶回去,茂春也不好再挽留,命人好生照顾送走了苗植,随后夫人王氏又准备了一间上好的客房给雪寒和雨娘让两人住下。
雪寒身体不好,席间就回房休息了,雨娘搀着丈夫回房,临走前路过修缘,不经意的一眼,唇间一抹淡笑,这轻微的动作又被莫愁看在眼里,她不禁皱起眉头,这女子好生轻浮,顿时对她好感全无。
餐后修缘也回房,莫愁跟了上来,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怎么啦?”修缘见她不说话,不似平日间多言,“怎么一句话不说啊?”
莫愁很郑重的看着他,“我觉得那个雨娘很有问题。”
修缘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怎么有问题啦?”
莫愁和修缘一起走进房间,她谨慎的插上门,“我就是有这种感觉,这个女人一定有问题。”莫愁也说不上是因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多看了修缘几眼而让她觉得轻浮,她自己知道也不全是因为醋意,如果是龙不渝那个狐妖看着修缘她还会真的更生气一些,但是即使生气,在看见不渝看着修缘的眼神时她也觉得那确实是一种无害的单纯因为爱修缘才有的神情,但是这个雨娘,明明已经嫁作人妇还怀着这种不安分的眼神,这让她首先觉得讨厌,况且这眼神本身就让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种感觉。
“你又继续你捉妖的直觉了是不是?我看嫂子人很好啊,雪寒兄不适立刻扶他回房,把人照顾的很是得体。”修缘并不在意莫愁所言,莞尔一笑。
莫愁不快的看看修缘,“你们男人就是,见到美丽的女子就没有明辨弄是非的意识了。”
修缘眨眨眼睛,觉得可能说话欠妥,搔搔头,“我没有啊,况且我也没有觉得嫂子有你好看,你看这样行了吧。”
莫愁被他逗得一笑,“算了,不与你计较,我要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把门锁好。”自从上次修缘被小芝连夜带走之后,每每睡前莫愁都会这样嘱咐他一次,而修缘总是默许的点点头,微微一笑照办即是。
窗外,幻化成人形的不渝静静的躲在灌木丛后,看着这一切,听见莫愁的话,也生了对这个叫雨娘的女子的怀疑,正打算去一看,只见一个长长的影子在地上一晃而过,不渝一惊,急忙追去,只见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非常迅速的划过,不渝还没追上那东西,那东西便一闪不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