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天山雪莲的香气将我唤醒。
不是桎就是冰痕,我想,是桎的可能性更大,冰痕现在还在第十八层地狱呢。
果然,映入我眼帘的是桎的面具。
“你……”我刚张口,他便伸出手阻止了我。
“别说话,你身体太虚弱。”他关心地说,可是他那双藏在面具下的冰蓝色眼眸却暗藏着一股责备之意。
我羞愧。我确实老给他惹麻烦,每次都得让他来替我收拾残局。
“迦南……”我还想问迦南的情况。
桎再次打断我的话,回答我道:“他没事,我已经送他回去休养了。”
我还是有很多问题想问他。
他挥了下衣袖,一股木菊花的香气重重逼来,我立刻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桎当然不见踪影。
我的指甲又恢复成红色,对镜细看,头发和嘴唇也还是纯正的红色。
我有点庆幸,若以之前的那副尊容去见各位长老,只怕他们不会信任我。
这次因为只是轻伤,我在榻上养了几日就可下地走动了。
如今我住的行宫外围已没有结界。我现在也知道了,困住我的结界是依附迦南之力而设,如今迦南精元大损,自然没有能力再设结界困我。
也不知他好点没有?
还有冰痕,现在救他出来,应该易如反掌吧?
我的心底却有个轻蔑的声音在响动:凭他的本事,他需要我来救吗?
正当我欲出外走动时,行宫里却多出几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居然是被困在地十八层地狱的几位长老!
冰痕跟在长老们身后,他脖子上那一圈粗粗的淤痕还在,似乎是刚自由不久。
果然如此,看来长老们已经把他给救出来了。
我刚想迎接,却见长老们齐齐单膝跪下,口呼:“女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惊呆了,这礼数也太大了,而且是强加之名,我哪能承担得起。
冰痕也跪着,但他却一直在窥探着我,以至于我一看他眼里的阴森之色就来气。
我想扶长老们起身,他们却不领情。
只听风族长老说:“恳请女王陛下率部推翻旧制,重整寰宇!”
我手足无措,不知是该站着还是该跪下来,只得不停地解释:“你们搞错了,我不是什么女王。”
“请女王明察!”长老们又跪下去了。
这下我可真没辙了。
蓦地,我又想起那个在鬼狱的声音:“宇宙是我们的宇宙,天下是我们的天下,你准备好了吗?”
我心一凛,难道我的命运早已注定?
无奈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他们说的没错,请女王陛下明察!”
如一阵风,桎从屋外快步走进来,他的下一个动作居然和长老们如出一辙,也给我单膝跪下,尊我为“女王”。
眼下他们居然不再惧怕封星的魔力,也不再担心让封星知道自己的行径,我不禁啧啧称奇。
可惜看他们的眼神,虽正经却全无敬仰之意,还不是为了自身利益各怀鬼胎。
我暗自叹息,对他们说:“你们都起来吧,有话直说。”
他们终于站了起来。桎没有看我,冰痕仍在冷淡地看着我。
我瞪了他一眼,他终于把目光收回去了。
总要说点什么吧?我想。于是我明知故问:“各位长老,你们为何还不离开冥界?”
他们面面相觑,果然还是不敢说。
桎坚定的声音却适时响起:“杀了封星!”
原来桎早已视封星为眼中钉。
我问:“怎么杀?”
“在人间,有一座九重峰,峰顶有一座九重庙,庙里供奉着欲望水晶。”桎缓缓地说,“欲望水晶一直处于休眠状态,需灵界的四颗扼息水晶唤醒,方能在三千年九曜星排成十字,星轨逆转之时改变星轨,改天换命。”
“封星一定在那儿。眼下离星轨逆转只剩两年不到的时间了,我们得抓紧了。”桎沉重地说。
“你怎会知道此事?”我心有疑虑。
他昂起了头:“我乃修罗界中天神,自然通晓六界之事。”
修罗界?我还从未听说过。
“当务之急便是集合灵界的精英力量,共赴人间销毁扼息水晶。眼下下三界已被灵界击溃,或可联合他们之力,为我们谋求大计。”桎说。
我心里已猜出八九分,桎肯定就是带领灵界击溃下三界的领军人物。
“做梦吧!”一生怒喝传来。
好熟悉的声音!
默岸,不,是迦铉带着妖界长老绮亚、魔界长老及十几个卫兵闯了进来。
“你们这帮混蛋,站在我们的地盘上还敢胡言乱语!”绮亚柳眉倒竖,伸出血红的蔻丹指着我们骂。
但她的神色忽然蔫了,原来是瞥见了冰痕。
迦铉走到桎跟前,怒道:“灵界令我界死伤无数,更重伤我父王,想联合?做梦!”
桎冷笑了一下:“敢问战火是谁先挑动的?”
迦铉一时语塞,看来他还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魔界长老按捺不住,挥舞着战斧吼道:“就凭灵界那些乌合之众,哪里是我们的对手?若不是你们施用了妖术,我们怎会伤亡惨重?”
此时,雷族长老爆发出爽朗的笑声:“我们属于正当防卫,你们这帮强盗居然有脸诉苦,真是孬种!”
还没等他笑完,一把战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过来。雷族长老赶紧闪身,战斧贴着他的身体砍进了墙里。
“小人得志,看我不把你劈成八块!”魔界长老咆哮道。
长老们虽未动弹,但身体已然绷紧,满面戒备之色,做好了殊死一战的准备。
迦铉一挥手,卫兵们立刻将我们重重包围。
“哈哈!”桎傲然笑道,“你以为就凭你们几个残兵败将,就能将我们制服?”
“是,我小看你们了。”迦铉嘴上这么说,却箭步飘到我背后,以软剑勒住我颈项,威胁道,“就凭她,能否将你们制服?”
软剑勒得很紧,锋利的剑刃抵着我脖子上新生的嫩肉,让我的后脑壳升腾起一股冰凉的金属感。
“千机,对不起!”迦铉在我耳边喃喃细语。
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我,但他会对其他人等下手。
我刚想唤出霹雳,突觉软剑再次勒紧,快扣进肉里。
“我不想伤害你,别做傻事!”迦铉轻声说。
既然他不想伤害我,事情就好办了。
我迅速抬起手臂,肘击迦铉腹部。
他如一堵坚实的肉墙,居然岿然不动,任凭我猛击。
也许男性冥族的皮比较厚吧,看来我得换个方式。
我低头一看,迦铉穿了双褐色羊皮小靴,应该质地很柔软,于是想也没想,抬起我尖利的脚后跟,狠狠给了他一脚。
“啊!”迦铉终于发出了一声低呼,看来这一脚确实踩得不轻。
他想挪脚,可被我死死地踩住,动弹不得。
更何况,我还不停地用脚跟向下碾压,疼得他一颤一颤,勒在我脖子上的软剑也跟着不停抖动。
“千机,疼!”他求饶了。
唉,这就是迦铉,他永远也做不到铁石心肠,日后他若统领一方,在和平时期能成为一个明君,可惜在这乱世中,只怕会因此丢了性命。
“你再这样,我可要不客气了!”他警告我。
我可不会理他。
结果他做了一个令我始料不及且震惊全场的动作。
他的手游走到我胸前,摸到凸起处,抓了一把,狠狠地捏了下去。
“啊!”我没能忍住,叫了出来。
我的脸顿时成一片红霞,太丢人了!迦铉居然在大庭广众下调戏我!还有我那声尖叫,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我很享受呢!
该死的迦铉,太不知道怜香惜玉了!
估计在场的长老们头上都多出三条黑线,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和迦铉的“表演”,那眼神像已把我化友为敌一般。
我冷笑,说什么联合,内心深处还是有很深的敌意,倒不如下三界诚恳,有什么就说什么。
桎戴着面具,看不见他的神情。
至于冰痕的神色……我的心一沉。他的脸比任何时候都冷,冰蓝色的瞳仁中跳动着蓝色的火焰。
真奇怪,他有什么好生气的,他跟我又没有多大关系。
谁知我们的“表演”同样激怒了下三界,绮亚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劈头盖脸就扇了我两巴掌,嘴里还得意地嚷嚷着:“迦铉,跟这种贱货消磨什么时间!”
我的舌头被咬破了,血从嘴角淌出来,滴滴答答地滴到了迦铉的手背上。
他并未擦去手背上的血迹,反而掏出手绢,为我擦去嘴角的血。
我既感温暖又觉无奈,迦铉这个笨蛋哪像在挟持,分明在上演温柔体贴大戏嘛!
“真不错!”桎忽然说。
几乎在说的同时,他甩出了三枚飞镖。
三枚镖方向相对集中,就是我的整个面门及附近区域,所以绮亚不幸被殃及。也许她正沉浸在打击报复我的快感中,以至于对飞镖的逼近后知后觉,待她发现并躲开时,飞镖已经划破了她苦心经营的面颊。
“啊!”她的那声惊呼可比我强大多了。
迦铉也没料到桎会不保我,慌乱之际,他松开软剑,将我推向一旁的安全地带。
一枚镖擦着他的脸颊呼啸而过。
我惊呆了,迦铉太冒险了!飞镖极有可能刺穿他的头颅!
就在我脱险的一瞬,一道人影飞出,直扑迦铉。
不是桎,而是冰痕。
冰痕的动作宛若灵鹫般,轻盈而迅猛,却透着一股狠劲。
一刹那间,迦铉已被他扑倒,冰痕抬起拳头,一拳一拳揍着迦铉,仿佛要把迦铉脑袋砸开花。
其余人等仿佛明白过来,一起加入了混乱的战场,场面真是热闹异常,这间小小的屋子快被挤爆了。
我看到迦铉在冰痕雨点般的拳头下毫无翻身的机会,他的法术宜在静态下唤出,贴身肉搏根本让他无法集中精力。
我只好对冰痕射出火蛇,我的目的不是对付他,而是让他离开迦铉。
却见冰痕伸出右手,我的火蛇瞬间凝结成冰蛇,坠落在地,摔裂成了几瓣。
不过迦铉也终于有了脱身的机会,倒在地上的他狠狠给了冰痕一拳,冰痕向后倒去,迦铉趁机起身念咒。
冰痕起身,仿佛未受迦铉咒语的干扰,他托起手掌,空气中的水汽迅速被他凝结成一把尖利的冰刃,他将冰刃甩了出去,却不是冲着迦铉,而是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