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知道自己已身在冥界。
迦铉已吩咐手下去找回自己的肉身。他不住在长老宫阙,我一度见不到他。
倒是常常看见绮亚,不过迦南仿佛不高兴待见她,她也自讨没趣,一赌气,离开了灵界。
迦南的身体在恢复中,他喜欢弹琴,有时会安排乐师一起演奏。
他仍旧弹奏七弦琴,当然比他随身携带的大很多。他弹奏的都是些哀伤的曲子,只有一首例外,但他弹奏的时候,却比任何情况下都伤悲。
弹到一半时,他会抬头看着我,修长的眼里流出笑意。
我一愣,回报一个微笑。
他能笑就好,说明他心情不错。
“和你在一起,很轻松,有股莫名其妙的快乐。”他对我说。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笑道:“那就好。”
我们都陷入沉默。
“迦铉找到肉身了吗?”我找了个话题。
他摇头:“我一直派探子在找,可惜没有着落。”
我脑中蹦出一个不祥的念头:如果默岸像轻尘一样,遭遇不测了呢?
“你们能得知仙灵的死亡吗?”我问。
迦南摇头:“不能,灵界的任何死亡都不归我们管,灵界的唤魂者还以可任意召唤下三界亡灵,这要冥族有何用?”
我突然起了疑惑:“这么多天以来,迦铉为何不来见你?”
迦南的声音平静而冷清:“因为他恨我。”
“他为什么要恨你呢?”我问。
迦南却已转身离去。
似乎我问了个傻问题,他们冥族皇室的事情,是不需要对我这个外族讲的。
在长老府的这些日子,我被照顾得很好,冥族们对我很客气,我知道,那是迦南吩咐的,否则按照常理,他们早该对我不敬了。
可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彷徨:我该去哪里?
失去了族群的我,就如失去了依靠,如今甚至连灵界都回不去,我到底该去哪里?
也许该去流浪。
灵界就算在通缉我,那也是我的故乡。
又或者,我可以去人界。
我想去找桎。
我打定主意,等迦南养好了伤,我就离开冥界。
有时候,我会和迦南静坐,有一波没一波地谈心,但其实也谈不了什么,迦南总是对自己的秘密保守得很好。
但有一天,他却突然这样问:“你说,一个女人为什么会狠心离开一个男人呢?”
“我不知道。”我黯然,“可能是那个男人做了什么对不起女人的事情吧。”
迦南凝神看我的眼:“那个女人,是你吗?”
我避开他的目光:“不是。”
迦南浅浅一笑,悠然道:“你说,一个男人排除万难之后,终于可以跟这个女人在一起,这个女人却不告而别,这是为了什么?”
我没法回答。
因为,我可能从来都没爱过。
他还是在笑:“实在不知道你们女人,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我有点好奇:“你和那个女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故事?”
他的眼神突然冷峻了,自言自语:“我是个坏人,知道吗?”
我惊讶地看着他。
他却一笑,轻抚了一下我的脸:“不过还好,现在有你在我身边。”
这些日子里,他的意图越来越明显,我很尴尬,避过他的抚摸,找了个借口匆忙离去。
甚至贴身婢女们也试图教唆我,说我跟迦南很般配。
他们说他已经孤独了太长时间,需要一个女人来陪伴他。
我却逐渐起了反感,我讨厌别人指挥我办事。
那就让迦南讨厌我,他自然不会想跟我在一起。
知道他随身携带的七弦琴是他最心爱之物,我趁其不备一把抢过,使劲一掰。
“噼啪”一声,琴碎裂成两截。
迦南愣住了。
顷刻,他的茶晶色双眸喷出了万丈怒火。
我猛地被强大的气流掀到墙上。
头痛欲裂。
爆怒的迦南对我施用了超强的法力,我感到异常的恶心,想吐。
又是“噼啪”一声,我想,我的脑袋已经裂成两半了吧。
我晕死过去。
有一个女人,反反复复出现在我的梦里。
她很漂亮,也很哀伤。她喜欢弹奏七弦琴,弹奏迦南偶尔弹的那首悲伤的曲子。
反反复复,都是她的容颜。
她披上嫁衣的一刻,被迦南拉住,她把手抽回;她深夜倚窗弹琴,发现藏于暗处的迦南,立刻把窗关上。
我在梦里,看到迦南日夜苦练法术,终于闯进长老府,冲破侍卫的包围,杀死了长老。
冥族拥戴新长老。
迦南登基之后,匆忙赶去见女人,却发现,香闺里,早已不见芳踪。
反反复复,都是那首曲子。
我很厌烦,大叫:“别弹了!”
“她醒了!”耳边响起声音。
我缓缓睁开眼,看见迦南关切的脸。
我们互相道了歉,但此后,大家却有了芥蒂,不怎么见面了。
我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知道迦南很在乎那把破碎的七弦琴,我想,日后一定找到一把更好的琴还给他。
我决心向他道别。(未完待续)